夏婉月不以为意撇撇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事早晚都会揭出来,能藏多久?你快说是不是真的?真的话,三少本人会过去吗?”
徐岳楼听了这话赞道:“好!大彻大悟的话,跟我很像。看不出来呢,我还以为你就是个以貌取人的人呢。”
夏婉月大方承认:“我是啊!长得好就有优势,我为什么不能自得?我不仅以貌取人,我还是势利眼呢。我家困难时别人那么看我家,如今我家富贵了,我为何不能这么待别人?你看,你地位涨了,我就高看你了。”
这话太雷人了!徐岳楼来不及反应呢,已让夏婉月上下打量了三四次,她总结道:“王二姑娘说得不对,你上了妆也没我漂亮!身材不及我有型,鼻梁不及我的挺,嘴巴也没我的大,脸也小小的。”
以徐岳楼今日的风光,让她如何肯让夏婉月奚落:“我才十二,没长开呢!”
“我也十二,你几月生辰?”
徐岳楼看了眼比自己高半个头,已略见少女身形的夏婉月,彻底无语,采取不搭理对方的政策。夏婉月却是缠着她不放,紫竹有心赶人,不晓得二人关系如何,遂捧了杯茶递过去,笑问道:“姑娘贵姓?和我们姑娘这么熟,我们这些当下人的,还不认识姑娘有些说不过去呢。”
她这么一问,徐岳楼才想起来,她变化似乎不小,夏婉月怎么认出来的?
夏婉月没好气道:“我姓瞎,比不得大将军,我爹只是西北大营的一个都虞候。我和你们姑娘虽然见过一面,不过我这个人性格好,是个自来熟。至于仅一面之缘怎么会认出来,自然是王家二姑娘说的啊。虽然她也损了我几句,但是我挺开心的。在她损我之前,没人跟我说话的。然后她告诉我你曾经也被我说过是丑女,还是村姑。我琢磨着她是想看我笑话来着,但是我觉得咱俩是一样经历,比较有共同语言。你看,我得了三少的消息,就直接来问你了。”
如此这般,一来二往,夏婉月把自己卖了个彻底。她如今这么追求婚姻自由,那是因为她娘井氏就是这样的。井氏本是个不错的官家小姐,却跟了个小厮跑了。好在,那小厮不是个孬种,那个年代趁着抗辽攒了不少军功,在军中取得了一定的地位。因为这事,夏家子女比较崇尚恋爱自由,坚贞不渝的爱情。
最后,徐岳楼见她因为杨元栋平日不去那个园子,便歇了过去一探究竟的心思。徐岳楼心下一松,夏婉月得了消息不去,那就不是她没传话的事了。她念夏婉月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绝对不是坏人,只是个普通的小姑娘而已,便好心委婉地建议,建议她把坚贞的对象换个人,遭到了夏婉月毫不犹豫的拒绝。
徐岳楼只得感叹,傻人有傻福。
想到周海私下跟她说的话,她忽然觉得有些道理了。周海之所以定云娘为儿媳妇,是因为徐氏的缘故。他认为有这么一个好的娘在,云娘差不到哪儿去。徐岳楼本觉得这么说不公平,没道理,云娘的性子那就是孟大鹏翻版,反倒是自己和徐氏性格到有几分相像。现在看看夏家的事,女儿肖母,至少某些地方是相似的。
且说董含灵得到这个消息后,没有着急行动,董家虽然落败了,但是祖上积攒的钱财还是不少的,分到董含灵手里的再少,对于章家这种官宦世家来说,那就非常多了。有钱事就好办,她经过多方打探,确定杨元栋确实有这么个院子,且隔三差五过去后,便又拿钱让人盯着,总结了规律,确定三少每隔三日去一次。
杨元栋如何不知道自己被人盯着?装而已。眼见只有董含灵自己上当,他也不贪心。这个,好歹是个姓董的。
就在他计划实施的前几日,徐岳楼中秋带了俩丫鬟回家,却纷纷将其放回家中过节之事败露。杨夫人自然把她好一通责骂,徐岳楼觉得这个没什么,与人方便与己方便,遂同杨夫人据理力争。杨夫人说的口干舌操,都没能说得过这个“石头缝”中蹦出来的老乡。
杨夫人见自己劝说无效,懒得搭理她,直接罚了两个丫头还有紫竹,并派了两个教规矩的妈妈来守着静安院。
袁京从杨元栋那里听得此事后,皱眉半晌,斟酌半宿,给徐岳楼写了封信,只有一句“自由身胜过天大的富贵”!
徐岳楼接到信后扶在桌子上哭了半晌,却只换得管事钟妈妈的训斥,话里话外无不透漏着她不知检点,应该同外姓男子笔避嫌的话。
这一日,是杨元栋即将收网的日子。他心下惶恐不已,通往后后院的分叉道上,拦住刚从国通号回家的徐岳楼,在钟妈等人眼皮底下,带走了徐岳楼。待到无人之处,他才有些慌乱道:“明日就动手了!我一直仗势欺人,但从来没欺负过任何人,没动手打过人,杀人就别提了。毁女子名节这事,更是想都没想过。”
……
徐岳楼再无语,却不得不规劝:“三少爷,兄弟,你现在后悔,唔,其实还来得及!咱们别做了!”
杨元栋立刻摇头道:“不行!我只是……”
杨元栋又嘟嘟囔囔说了半车话这才离去,徐岳楼自然又吃了一顿排头。徐岳楼见杨元栋心里都没谱,她自己更是慌乱,因此心情极差,口气也就那样了:“刚才你们三少拦我车驾的时候你们怎么不说他?现在我人被放回来了,就可劲说我。你们看我是个外姓人,好欺负是吗?”
言罢,头也不回地离去,空留两个大眼瞪小眼的妈妈。
这日夜间,徐岳楼翻来复去睡不着,好容易闭上眼睛,又梦见董含灵之事败露,杨夫人小小地惩罚了杨元栋一下,将董含灵收为杨元栋的妾室,又把自己赶走了……
这一夜,惊醒过来的徐岳楼再也没睡着,手中一直握着袁京那日给她的信,信上一句简单不能再简单的话:
自由身胜过天大的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