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冷竹云带领一队亲卫起程离去,苏末自然随行在侧。他在出城后不住回头张望,贪婪的望着依依的不舍的她。顾雨浓站在城头上,双手紧紧握着,她好像快要控制不住自己,只想牵匹马来追着他去,可她只能望着那几十匹马绝尘而去。当初她送走冷刚,两人再相见时已是离别。今日又送冷竹云,想来前途茫茫,祸福难料。正是:挥手自兹去,萧萧班马鸣。
她身后的冷御风也有诸多无奈,对于冷竹云,他怎样都不忍让他去送死,荣妃也被带去,希望轩辕昱深明大义吧,如若不然,两国必战,看来他还是找舅舅商量一二。若冷竹云死了,估计身边这个女人也活不了吧……他望着远处的山将一颗真心深深埋藏。
这段时间以来段尘一直都很忙,过去有冷刚在,两人公工而行,如今要找个合适的人还真不容易。当时荣妃招供,可冷御风总觉哪里不对,所以命他定要找出这个杀手,核实案子。虽然荣妃被送走,但这活还是一定要干的。无奈一直以来都没什么线索,这一日段尘终于想到一个人,便是冰兮。她武功高绝,曾为杀手,不知她会不会为自己提供一些线索。
京城东郊石景山南麓是个背山向水的好地方。这里不光山高水长,风景秀丽,民风也极为淳朴,河对岸就是东去的官道,村民们经常渡过河来卖些山野水果,什么桑葚啊,山梨啊,商旅们口渴眼馋时,也会买点。这个季节道路两旁都是海棠,往来之人经过此处皆尽沉醉不已。段尘牵着马驻足岸边,难道那个曾经在红尘中打滚的女人就住在这里?他虽然怀疑消息的可靠性,但仍渡过河去。
连问了几个村民,谁都不晓得冰兮这个人。段尘自嘲的一笑,已经改头换面,谁还会用从前楼里姑娘的名字?是以他一直在村子里转,若能就这样撞上也算省事。这时有个小孩跟在他身后道:“你是京里的人吗?”
段尘回头,只见这小男孩唇红齿白,不过却拉着一条长鼻涕,“是啊!告诉叔叔,这里有没有一位漂亮姐姐?”
男孩道:“漂亮姐姐有很多啊!”
“这位姐姐不是你们村子里的。”
小男孩估计听不懂,他摇一摇头。
段尘正觉失望,又听小男孩道:“我去麦田玩的时候,见过好几个漂亮姐姐呢,她们肯定在麦田那一边住。”说着还不忘指一指西方。
段尘露齿一笑,摸摸小男孩的头,说了声谢谢便驰马而去。这时的麦子虽未成熟,但麦穗已压得很低,一浪一浪的在轻风下起伏。就在前方不远处的麦田边,走来一个纤细的身影,她容貌精致,正是冰兮。段尘跳下马来,上前抱拳道:“冰兮姑娘,别来无恙!在下差点没认出来。”
冰兮道:“认不出来自然正常,往日亦是逼不得已,如今大仇得报自然不必再生活在那种地方,看尽三教九流,受尽轻贱屈辱,不知段大人找小女子所谓何事?”
段尘未提其它,只说找人,并说明那人的相貌特征。冰兮沉思一会儿道:“如果我没猜错,应该与蜀国公主的死有关吧,虽然我已离开那个事非圈,可现在的生活也并非你看到的那么太平。恕小女子无法相告,这淌浑水我不沾。”
段尘十分理解她的处境,他知道曾有人花重金请她去杀人,于是他便晓知以理,“冰兮姑娘,实不相瞒,这事关两国邦交,万一公主之事处理不妥,势必战火连天。姑娘难道忍心看到百姓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那将有多少孩儿失去爹娘?又有多少百姓流离失所?姑娘心底善良,难道真忍心见此情景?”
冰兮左右为难,做杀手也有杀手的原则,若互相出卖被泄露出去,一定会死得很惨,可段尘说得也有理,看来她得换地方住了。思索一会儿后,她抿抿唇道:“那个杀手……应该是毒豹,他什么生意都接,心狠手辣,对妇嬬小孩也可以下手,这人应该在京城里某个铁匠铺打杂,他眼角有黑痣。”
“多谢冰兮姑娘!”段尘十分感激这个不伪装不做作的女子,某些方面她与姑娘倒有两分相似。
紧接着段尘与冰兮道别后快马回宫,彼时冷御风正在千福宫下棋,他已经输了一盘,顾雨浓棋路忽明忽暗,他虽然可以应付,不过较勉强。南宫尚雪坐于一旁静静的观摩,她时不时的为二人倒茶。
当段尘进来时,南宫尚雪有礼的退下去,却并未瞧段尘一眼。顾雨浓落下手中一子,虽没有看到这二人之间的暗潮,但心中也清楚,喝口茶道:“段大哥,你觉得尚雪怎么样?”
此时,南宫尚雪正在外面听着,那段尘道:“尚雪姑娘品貌端良,自然是好的。”
“段大哥可是喜欢尚雪?”
段尘见到冷御风微笑,不禁有点尴尬,不管怎么样,他与皇上自小认识,这谈到男女之事倒不敢说了,“这……喜……喜欢……”
顾雨浓回首道:“那段大哥可要做好心理准备了,尚雪并不喜欢你。”
听到这话,段尘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他总以为他们都裸裎相见了,她的心中怎样也该有自己的,可她却仍是这么无情?
见到段尘这样,冷御风不忍了,“进宫有何事?”
“哦,属下已经有那个杀手的线索了,今夜布署好,明日一定能拿下。”
“好,需要人手自己安排就是。”
“遵旨,臣告退。”
“嗯。”
在得了旨后,段尘怀着失落伤痛的心情急急离开千福宫,先忙手头的事。
冷御风道:“何必逗他?看尚雪那神情明显不自然,你怎么说她不喜欢他呢?”
顾雨浓失去了下棋的兴致,站起来道:“我自然明白,尚雪自幼生活在复杂的南宫府,看多了男子喜新厌旧,她可以与杨枫做兄妹,却一辈子不会与他成亲。对段尘也一样,即使心中喜欢也不会答应嫁给他的。”
“那么你呢?”他追着她问。
“我也恨男子喜新厌旧,喜欢的时候甜言蜜语,不喜欢的时候丢在一旁不闻不问。想来这人啊,最苦不过人生,最难不过婚姻,真正能白头到老的,那已经不知是几生修来的福气,却偏偏有人不懂得珍惜。尤其身为女子最是可怜,若没有一个疼爱自己的夫君,还不如出家去省心。”她望着屋外的天,眉间不觉得紧紧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