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宏从背后紧紧的抱着李纯幸,伸手用力的捂着他的嘴,他身材高大又自小习武,哪里是李纯幸这个在书香世家养大的瘦弱少年能比的。
李纯幸是个蠢货,他话说的太多,说的太大,也太明白。现在要是让他继续说下去,丢脸的就不止是他们了,还会扯上家族。今天这事,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李纯幸再开口了。
想要整治这个异人,在京中他们有无数种办法,能让他死的无声无息。但那无数种办法中,绝对不包括死在眼下这个时间,让这么多人看着死在他们手里。
“我很意外,你们不认为李公子的话是对的么?”
“吾等愧之,不敢当此言。公子莫再取笑。”王元麟摇头,从余光打量着他的神色,想弄清他到底是何意,却发现他真的一脸疑惑。
“你们何错有之?我又为何会令你们感到羞愧?”殷瑜不依不饶的继续问道,脸上不见得意,并不是她心中真的就没有怒气了。
恰恰相反,她很生气。
这样出宫喝酒的机会,她并不常有。而敢抢她的东西的人,也并不常有。
更何况,他们抢东西不成还想打人,这样的人实在是太让人讨厌了。
“吾等仗势行凶此为一错,口出恶言此为二错。”
“你们犯了错,但也认错,既然认错,只要改过,今日之事我便会当做没发生过。”
既然他们没有蠢得那么彻底,这样客客气气的跟她道歉,她也不介意就此放手。
想一想还真是可惜,原本是想让那个蠢货应了她的话就露出身份来,不是要比谁更高贵么?一个皇长子分量够不够?不够再加一个武昌王?
当街行凶行到了皇帝儿子和弟弟身上,就算他们是四大家的贵公子又怎么样,这罪行足够送他们去边境体验体验人生了。
“公子心胸宽广,吾等敬佩。”王元麟终于松了一口气,他本以为这个人会很难搞,这么容易就松口真是太意外了。
“如果你们再磨叽下去,那位公子恐怕就要真的变成瘸子了。”
“公子说的是,公子说的是。”几人忙不迭的抬起地上躺着的孙岩往外走。
人一下子便走完了,酒馆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忍不住落在殷瑜的身上,用自以为很小声的音量交流着关于这个人的看法。
被众人瞩目的殷瑜没有一丝的不好意思,她舒展眉宇,对站在一旁的殷庭展颜一笑,“今日多谢兄台出手相助。”
“依我看,就算没有我这个管闲事的人,你小子也吃不了亏。”殷庭往凳子上一坐,没好气的摆了摆手。
“公子,您的酒。”小二笑呵呵的端着酒放在了桌子上。
“你能喝么?也别说什么谢谢了,今天这一顿酒你请了。”殷庭闻着酒香眼睛都亮了。
殷瑜摆好两个酒杯,一人倒了一杯,“有何不可,既然兄台开口,那在下只有奉陪了。”
“你小子看着漂亮的跟个女人一样,没想到还是个豪爽性子!”殷庭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喝了这小白脸的酒,倒是终于觉着这小白脸顺眼了些。
“实不相瞒,我能如此喝酒的机会并不常有,怎么有推拒的道理呢?能找到兄台这样豪爽的酒伴堪称是人生幸事呀。”殷瑜两杯酒下肚,脸上却连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一双眼睛更加的明亮了些,神色舒朗。
能坐在这完全陌生的世界与以前的人生中那个穆媛绝对不会遇到的人喝酒聊天,这难道不能称作一件幸事么?
这里的一切都如此不同,她不用兢兢业业的去谋算着所有的事,计较着繁杂而讨厌的数据与各方利益,每日都活的那么辛苦,像个在刀尖上飞速旋转的陀螺。
她可以无所事事,她可以轻松度日,她目前唯一的任务与目标也仅仅只是代替原主复仇。这个时代是如此的不公,女子不能坦然行走在男人的世界中,只能屈膝带着男权的镣铐蹲在后院那方寸之地。
可她却能以女子之身,坐在这里跟任何人把酒言欢,这难道不是老天给她最好的厚待么?
“随身的小厮的荷包里都能装着银绽子,你这小子可不像是喝不起酒的人。你我都是男子,你那张俊俏脸蛋可就省省别花言巧语了。”
殷庭嘴角一翘露出个如同街头流氓般的痞笑,目光滴溜溜的从坐在一边正专心致志吃花生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的宁安身上扫过。
“哪里的话,别看我这主人看起来威风的很,实际上,你不是也看到了,我这主子身上可连一枚铜板都没有。说他是小厮,倒不如说我是。倒是兄台,这一身武艺令人羡慕的很。”
殷瑜不好意思的笑笑,看了一眼身边的宁安,宁安让她看的身子一紧。
殿下这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他今天是不是做的太过分了,哪有奴才看主子热闹的道理。完了,殿下这下一定是生气了。
就算只是个不受宠的皇子,那也是皇子。等会儿回了宫,一定会狠狠地整治他的。
外面下起了小雨,酒馆里的人稀稀疏疏的走的差不多了,两人你一杯我一杯倒是喝的融洽,男人之间,随意说上几句闲话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妥。
“你这小子,虽然是个异族,但一张面皮实在是生的惹人,不知道勾了多少小娘的心了吧?可否婚配?”
“哦?是么?”殷瑜闻言一怔,举杯喝下一口酒。
殷庭的笑容有几分僵硬,对于一个男儿还是有身份的男儿,因容貌而被类比女子,这玩笑开的过分了,而他们的交情还不足以开这样的玩笑,但话都已经说出口了,哪里还有能收回的。
“哈哈哈,你也这么觉得么?”殷瑜摸了摸脸,露出一口白牙,“嗯,真巧,我自己也是这么觉得,不过并没有什么女子喜欢,我还如此年轻,干什么要娶妻?倒是兄台看着比我大了不少,家中娇妻一定已经给你添了几个大胖小子了,比不得啊,比不得。”
宁安在一旁点了点头,他又见识了这位殿下新的一面,敢于点头自夸容貌的男子这年头可不多了。
她一边摇头叹气,一边神采飞扬的从殷庭的盘子里抢了一块肉放到嘴里。
殷庭也说不上来为什么自己在心底松了一口气,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有些惆怅的笑道,“我也没娶妻,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这京中,你可有看上的那家女儿?”
宁安闻言嘴角一抽,长京最富贵的光棍居然和自己的侄子开始谈起了女人,不过,殿下的年龄的确也该选妃了,不知道有那家的小姐会得了殿下的青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