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七十四章 遮掩
殷明是得了宫人的消息便立刻迎了出来,他身边前呼后拥跟了一大群人,他站在正中间宛如众星捧月,好不威风。
殷瑜上下看了他一遍,她跟殷明这才多久没见,却好像是隔了好几年,他一下就从那个腼腆内向的柔弱皇子长成了个可以独挡一面的储君殿下。
面容上褪去往日青涩腼腆的神色,甚至眉目间柔美女气也少了许多,一双漆黑的眼仿佛裹藏着雷霆之威,身着龙纹正红锦袍大步行来只道是一派意气风发的潇洒风流。
“皇兄!”他还跟她隔了有个十来米便激动的跑了起来,脸上也忍不住露出笑来。他身边跟着的人一下被他甩掉大半,还有些宫人狼狈的跟着他一起跑了起来。
殷瑜叹了口气,站在原地等着他跑近。
“皇兄,你来了!”殷明双眸亮晶晶的望着她,喜气洋洋的。
殷瑜扫了一眼周围明里暗里看着的人,浅浅笑道,“我答应了你的事情,哪里有失约的道理。你都已经是储君了,怎么还这么莽撞。”
殷明笑眯眯的拽着殷瑜的手腕往里走,“我就算是储君,那也是皇兄的弟弟。皇兄可不要因为我是储君,就不把我当成弟弟了。”
他并未刻意压低声音,这亲密的模样未尝也不是做给旁人看,告诉别人,他有多看重殷瑜。
殷瑜温温柔柔的笑着任由他扯着走,摆足了温柔长兄的架势,“我前些日子身体不大舒服,便一直没有来见你。就怕把病气过给你,你别怪我。”
“皇兄身体一直不好,我恰好前些日子得了些老参,一直想着给皇兄送去,今天刚好皇兄来了,宴会散了便跟我一道去拿吧。”殷明顿了顿,“以前的事情也就算了,日后皇兄可要多来东宫走动走动。”
殷瑜就这般一路话着家常让殷明扯进了大殿请了上座。
见她落座,殷明这才放心的去忙其他了。
宫中的宴席她吃过许多次,这一次跟从前那些也没有什么大的区别,殷明真的是今时不同往日,这东宫的宴席上高朋满座,热闹非凡,一顿饭吃的让殷瑜觉得着实是有意思,端看这些人为了讨好殷明而花样百出便足够有趣,一把年纪的老男人话语间相互拆台暗藏机锋的勾心斗角比起女人来也是丝毫不逊色,绝对算得上是精彩纷呈。
东宫的菜色不错,她吃的蛮开心。
这宴会又是男女分开两席,她坐的位置靠前,前后左右寻常人都靠不上来,能靠着她坐的也懒得跟她应酬,她难得落了个清静。
宴会进行到中程,一群小宫女悄无声息的顺着侧门进入大殿跪坐在众位宾客身后换菜,为殷瑜换菜的小宫女刚坐下就伸手对准殷瑜的大腿掐了一下。
她的筷子都惊的掉了,这姑娘什么毛病?
小宫女处变不惊的拿起筷子放在桌案上,手上动作利落的为殷瑜换菜,殷瑜听到了一个很小但很清楚的声音。
小宫女嘴唇没动,但话语却很清楚的传入了殷瑜的耳中。
这是个会腹语的人。
“殿下请离宴,九千岁在殿外有梨树的那条路上等您。”
殷瑜早年间就让人这般坑过一次,她这次学的聪明了些没立刻点头就走,反而一手抓住小宫女的手腕,目光黏黏糊糊的站在人家脸上,温柔笑道,“姑娘可否告知芳名?”
小姑娘侧头对她腼腆一笑,“方亚。奴叫方亚。”
华九翎手中有些人手是专干见不得人的事情的,他们不比含潭司里的干事身披红衣威风,抄家灭门千里追敌这样的威风时候也见不到他们,甚至就是含潭司明面上那本花名册里也没有他们。
但决定许许多多人性命的隐秘往往就是由他们来挖出来的,谁也不知道他们究竟生成了什么样,是男人还是女人,身上有着怎样的神通。
甚至关于他们到底存不存在都是个迷。
但殷瑜知道,他们的确存在且分为八大支十六小支,其中一小支便赐姓为方。
殷瑜若无其事的收回了手,等着人都走远了又撑着头发了好一阵子呆才起身做出一副尿急的样子往外走。
殷明一直都在关注着她这边,看到她离席就立刻差了身边的小太监过来拦人。
以她的身份,硬拦肯定不行,况且人家上个厕所这合情合理也不该拦,小太监无功而返。
殷瑜三言两语打发掉小太监,捂着肚子跑了。
一出大殿,她就傻了,这有好几条路,的确路旁的树都不同,但大冬天的这树都光秃秃的,她怎么知道哪个是梨树?
就在她站在路口愁眉不展的时候,一个小宫女走过来拉住她的手就往前走,殷瑜低头一看,喲还挺巧的,这不是刚才跟她说话的那个方亚?
她乐呵呵的说道,“真巧呀姑娘,咱们又遇见了。”
方亚冷淡的回答,“一点都不巧,我一直跟在你身边看着你。”
这话真是没法接了,殷瑜尴尬的抽了抽嘴角。
幸好走了约摸有个三十来米,转过一个弯,她就看到了站在树下等着她的华九翎。
华九翎撑着红伞外罩一件漆黑的斗篷,撑伞的手隐约露出一截深蓝色的衣袖,那衣料上隐约可见一个狰狞的鸟头,纹饰栩栩如生,用色极其鲜亮,怒目圆睁杀气浓重的一双金眼在那暗蓝色的衣料上显得极为夺目。
方亚松开殷瑜,默无声息的匆匆对华九翎一礼便转头离开。
殷瑜走近了两步才闻见他身上有些不大一样的味道,“你这是去哪里了?刚杀完人?”
她说完这话一低头习惯性的想去牵他的手,却匆匆一眼瞥见那漆黑的斗篷上有一块颜色格外深。
殷瑜眉目间轻松温柔的神色一僵,她眼底浮现出几分少见的凝重和惊惶。
她无法说清楚在那一瞬间汹涌的席卷了她脑海的究竟是怎样的情绪,她稍稍定了定神,不等华九翎说话便一把掀开了他的斗篷。
她觉察出种种不对来,华九翎是爱鲜亮颜色爱极了的人,他几时肯让这种黑成一片的衣料沾过身?
他为了见她,特意换了这件黑漆漆的斗篷。
他是想遮掩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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