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沿路返回,很快就遇上了追来的人。第一个追上来的人是殷明。
“皇兄。”
他低呼一声,眼泪已经掉了下来。
“哭什么,我这个倒霉蛋还没哭呢。”
真是要命啊,这孩子都快成年了吧,身量明明也是个成年人模样了,怎么就……还是这么容易掉眼泪?
殷瑜无奈的笑着,满脸兄长式纵容宠溺。
“我只是高兴。”殷明擦了一下脸上的泪水,他泪眼朦胧的望着殷瑜,破涕为笑,“我只是太高兴了。”
殷庭心下不由得对这个爱掉眼泪的大侄子又多了些瞧不上,呵,这么大的人了还像个小姑娘似的掉眼泪,真是丢人。
殷明心底对于这位皇叔也很有几分恶感,明明自己是最先追出来的,但却还是让这个家伙抢先找到了殷瑜,这怎么能让他不恼火。
两人相互看不顺眼,一路上偶尔说个两句话也满是火药味。
殷瑜夹在这两人之间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好歹是挨到了下山。
她的脚一踩到实地就抽调人手去封山,“务必严查今日上山的宾客,暂时就请各位大人都在山上等一等。”
她思来想去,千叶被人动了手脚的时间,只可能是他们刚到半山腰的营地见到众位将军之时。
因为当时这些将军都在他们面前,并无时间去做这种事情,那么就有了充足的不在场证明。盘查范围则应该重点放在今日上山除了这些将军的宾客,其中也包括了殷璃,甚至殷瑜私心来讲,她认为嫌疑最大的就是殷璃。
他提前离开,在见到自己一面之后就不见踪影,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总之,现在还没有具体证据,一切都要等到封山查完之后再说。
……
殷帝在那把金晃晃的椅子上坐了多久,宫门外,王氏族人抬着那口棺木就跪了多久。
他们甚至还带来了纸钱,漫天的秋黄纸钱如同落叶般四散飘飞,不知道的,猛一看还要以为殷帝这是驾崩了呢。
殷帝的脸色非常难看,这时候没人敢往上撞,赶了个大早进宫的几个大臣站在空空荡荡的大殿里都暗暗骂晦气。怎么他们就偏偏要来这么早呢?现在可好了,殷帝气成这模样,他们的脑袋在脖子上呆着也是朝不保夕。
“你带人去劝他们归家。”
殷帝强忍着一口气低声吩咐华九翎。
现在主动权在他手里,他的刀都已经磨好了,无论王家怎么闹,这一次他都不会甘心服软。可这个关头,他也不想见到血。闹太僵,总归是不好看,还没到撕破脸的时候。
华九翎默不作声的一躬身,领命而去。
宫门外跪着的是一片白色身影,宫门里都落了不少纸钱。
宫中当值的御灵卫守在宫门口也不敢动作,只是围着。
突然王氏族人的哭嚎之声停了停,御灵卫不明所以的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宫道中远远的窥见一抹玄紫色身影,这么大的太阳,领头那个居然肩头还斜撑一把红伞,可谓是怪异至极了。
王氏族人的哭声稍稍停了一下,立刻变得更高更响亮。宫中敢随意着便服又酷爱红伞的,约莫着只有那么一个人。
臭名昭著的恶犬……华九翎。
华九翎站在宫门前,身后只跟了三个小太监,围观的众位大人暗地里松了口气,这祖宗只带了这么两只小猫,看来不是要杀人。
华九翎刚站定,就有王氏族人站起来冲着嚎叫而跑来,那眼神是恨不能将华九翎撕成碎片。
“你这祸国殃民的狗贼!惑乱朝纲的妖孽!奸臣!你不得好死!”
华九翎那张脸跟平时一般白的能往下掉渣子,漆黑的眼线将一双眼睛描的又细又长,眼尾用殷红似血的朱黛细细描出斜飞入鬓,唇上鲜红更胜眼尾三分,那一点红浓的像是血。青天白日的,让人一眼看着恍惚以为撞见了鬼,哀艳阴森要择人而噬的厉鬼。
秋日里的阳光穿透红伞,给这张本就阴惨的脸上蒙上一层让人不安的红影。
他抬眼扫了一眼那嚎叫着冲过来的中年男人。
那人哆嗦了一下,差点拌个跟头。
明里暗里瞧着这边的人都一颗心提上了喉咙,完了,完了,这狗贼一定要杀人了。
“请众位大人莫要在宫门前胡闹,此乃天家之地。陛下口谕,请各位归家静待消息,是非公道自在人心,黑的白不了,白的也黑不了。陛下不会冤枉忠臣。”
谁也没想到,这狗贼居然正儿八经的好好说话了。
没有众人预想之中的勃然大怒,也没有抽刀砍人,血溅宫门的精彩戏码。这不是让人掉了包吧?怎么华九翎今天这么好脾气。
“我王氏一族祖祖辈辈,上百年来一直兢兢战战的侍候着君主。忠君爱国,未感有一点忤逆之心。可陛下为何要取了我爷爷的性命?为何要这样对待一直忠于陛下的我们?请陛下将我们家主的尸体归还于我们!”
王君文伏在宫门前放声痛哭。
他这一哭,王氏族人的哭声又再次变得更加响亮悲伤。
连刚才那个冲过来想指着华九翎鼻子大骂的家伙都被人按着跪了下来,放声大哭。
众人都瞧着华九翎,心道,这一次是该杀人了吧?这狗贼一向嗜杀。
华九翎撑着红伞飘然离去。
他不是来杀人的,而是来劝他们的。他该劝的都劝完了,他们听不听那可不是他的事情。
他刚走到大殿下的石阶,便有小太监迎上来收了他的红伞,毕恭毕敬的捧着伞退下。
他慢条斯理的步入大殿,躬身一礼,朗声道,“臣已劝,奈何不愿归。”
“大胆!他们这是要逼宫不成!乱臣贼子!”殷帝原本就压着火气,听到这话,顿时火直充脑袋。
他这还活着呢,他们就敢抬着棺材堵了宫门,这不是逼宫这是什么?
他不过是抓了一个王川而已,这群人就敢毫不在乎的堵住宫门逼迫他放人。
他这些年看来果真是对他们太好了,好到他们根本不知道谁是君,谁是臣。
“既然他们不愿意走,就都留在这里好了。阿九,此行按照我朝律法该如何处罚?”
殷帝站起身在座椅周围走了一圈,冷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