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简单的条件，甚至称不上诱人。
“仅仅只是这些？”谷罡有些失望，他本以为王家会为康博许下非常可观的条件才足以让这位浸淫宫中多年的老人生出反叛之心来。
“与其说是王家用这些可笑的许诺来收买了你，倒不如说是他们出面告诉你，你的梦想，他们都能帮你实现。这可真让人意外，原来你对我早已有杀心。那一日我去了南山之后，你是怎么做到同时杀了那几个干事的？”
华九翎放下手中的茶杯笑了笑。
嘴里说着，这可真让人意外，而事实上，他在心底里从未相信过这些看似殷勤备至贴心懂事又忠心耿耿的含潭司干事。换而言之，他从未相信过除了自己之外的任何人，殷瑜是一个再特殊不过的例外，她与这宫中的人很不一样。
康博想杀他并不意外，这宫中想要他性命的人海了去了。
只是可惜他太沉不住气，运气也不大好。
所以此刻坐在那张椅子上的人是他。
康博听到他声音，一颗心又提了起来，他不敢抬头去看华九翎，只好瞧着谷罡，谷罡听到华九翎开了口，也乐得清闲。他并不开口，只努一努嘴示意康博赶快照着华九翎的话回答。
““我自从与王家通了气之后，就为了那一日好好谋划了半个月。私下我安插了人手看着四处，您点完他们，我就差使手下的小太监去了他们的房间送了些茶点。”
“不对啊，他们的房间里可没有找到茶点，莫不是你将人毒死后又将那些糕点收了回去？”
那一日的情形，谷罡历历在目。
当时华九翎离开含潭司已经半日，他当值，但也没有太多的事情做。
突然有人闯进来跟他说含潭司里死了人，死的还是本该跟着华九翎一起出去的人。
他当时头都快炸了，一面安抚着在含潭司里的人，封锁消息，将这个消息限制在了最小范围内传播，尽量减少影响。一面还要忧心着华九翎是生是死，这含潭司里想让他死的人不少。但谷罡一点都不想让他死，他花了这么大的功夫，废了这么些年才爬到这个位置得了华九翎青眼，成了他能近身随侍为数不多的亲信，总算是活出来一点人样。
华九翎要是倒了，含潭司大半是要玩完，就算还能撑下来，换上去的新的领袖也不会再接受他。tENT
所以他比谁更想要华九翎好好的活着，华九翎活着，他才能舒舒服服的靠在这颗大树下乘。
再说了，就算是条狗，养了这么多年，朝夕相处也该有了些感情。更何况是华九翎这么个大活人。
那几个死了的人，他都是亲自去看的，他记性不错，现在还能记得清清楚楚。那些人房间里可没有什么可疑的茶点，事到如今这种地步，康博他人都被绑在这里了，有必要说这种谎话来骗他们么？
“那茶点里没有毒，你我都是含潭司里的老人了，你会尝别人送的东西么？”康博他神色间有些笑意，说起这一茬来，他眼底似乎多了些得意。
谷罡摇了摇头，“当然不会，宫中待了这么多年，又不是什么愣头青。”
“所以那茶点里根本没有下毒，因为我知道他们根本不会尝。我送的不是茶点，而是做成茶点的香饼。这种香饼是我从西昌人手里寻来的宝贝，香味清幽，只放上一会儿难以察觉。但这种香气很快就能让人产生幻觉。他们会沉醉在美梦里，被人抹了脖子都不会感到痛苦，到死都还在美梦中。可惜这种香饼太少见了，我花了许多财宝也只拿到四块。”
康博遗憾的叹了口气。
这香饼真是好东西，可惜不禁用又出奇昂贵。他当初买这四块香饼本来是想将它们放进华九翎身边用来杀掉华九翎，但华九翎本人警觉性太高，而且周围一直都有眼睛盯着，他难以随意靠近动些手脚，这便搁置了下来。
华九翎垂下眼，眉心微微皱起，他听着这东西怎么听怎么像是他所知道的那个玩意。可那种玩意应该早已经消失在人世间，只是个传说而已，怎么会平白无故的出现在南炀皇宫中。
“你把这香饼说的这么神奇，我都想看看了。这香饼若是当真如你所说的那般神奇，为什么你现在还能好好的坐在这里？”
谷罡看着康博的模样不像是在看玩笑消遣他，这话说的跟真的一样，他差点都要信了。
香味清幽让人无法察觉，吸了一口就能产生幻觉，被人砍死都依旧沉醉在幻觉中的香饼？要是真如他所说的那般，这香饼这么厉害，他自己怎么还能好好的坐在这里没死在幻觉里？
这人看着有点脑子，怎么又是个装疯卖傻的，难道不知道华九翎最烦的就是犯人不老实么？那祖宗一生气，上了刑具，谷罡能打包票，他绝对会死的特别痛苦。
“我没跟你瞎说，我没事是因为当初卖给我香饼的人给过我一朵干花，那花是暗红色的，虽然不知道放了多久，但一点都没褪色也没萎缩，特别奇。只要先闻一闻这干花，两天之内就不用再怕香饼了。”
康博看见谷罡这样子一下急了，他可不是瞎说。这东西是真的存在。
如果不是香饼，他怎么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在含潭司里杀掉几个干事，要知道能混到干事这个级别的太监，别的不说，武艺肯定高强。
就算是他自己亲身上阵也没法拍着胸脯打包票能杀了这几个人。
华九翎眼底晃过几分波光潋滟的艳色，他往后一靠，整个人没骨头似的瘫在了椅子上，仰头望着屋顶，喉间滚动，一声再轻不过的呢喃滑过舌尖，轻的大概只有他一个人能听到。
“弥珞女”
这三个字轻飘飘的落在心底，敲出一片空旷的回音来。
“那香饼和干花现在在何处？我倒是想见识见识。这宫中待了这么多年，莫说是见着这种奇珍，就是听也未曾听说过。我们含潭司倒是有迷香，也有让人陷入幻觉的药，以往都觉着是好东西。现在听你这么一说，这些还是都差太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