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繁华热闹的e国首都机场。
高大明亮的飞机场大厅里挤满了刚下飞机步履匆匆的旅人和等待接机的人们,炙热的阳光穿过钢化玻璃照射在光滑如水的地板上,机场里温度怡人,顾南山却仿佛能感受到外面阳光的炙热一样不由得使劲吞咽口水。
她亦步亦趋地跟在任昱身边,即便落地后carey提前对任昱介绍对方的主要负责人员的时候,她也依然紧紧黏在任昱身边,惹得carey深邃的大眼睛里满是疑惑。
缠着任昱上了飞机后,顾南山才发现她和carey是见过面的,之前她在商场逛街的时候被他搭讪过,只是没想到他当时提到的打工的公司竟然就是南山集团。
不过,对于顾南山来说,这些不过是小插曲罢了。
前天晚上她和任昱深更半夜在自家别墅区内压马路的时候,carey给任昱打电话,兴高采烈地对任昱说他以原价格拿下了e国的这批订单后,顾南山就进入了一种莫名焦躁和紧张的情绪中。
临上飞机前,她还在和童安秋打电话,跟她再三确认那件事,童安秋倒是好脾气,知道她紧张,跟她再三保证。
她怀着忐忑不安的心上了飞机,下了飞机后这种紧张和焦虑达到了顶点,到最后,任昱都看不下去了,拉着她到一边谈话。
“南山,出来玩不要这么焦虑好不好?”
“我没有紧张啊,”她瞪着一双兔子眼睛睁眼说瞎话,“我哪里有紧张?”
任昱单手捧着她的脸,拇指摸过她的眼睑,他的手干燥清凉,抚在她烫烫的脸颊上,仿佛一股清流涌进心间,一直萦绕在她身边的那股闷热的气息终于散去了几分。
他的手拂过她的眼皮,顾南山不由自主地闭了下眼睛,便听他沉稳地说道:“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担心好不好,还有我呢。”
他声音里的稳重和坚定好像安抚了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她貌似平静了很多。
可是才刚站起来向出口走了两步她又开始慌,因为童安秋说过,她安排的人就在机场出口等着,会先放一枪示警提醒。
顾南山不断地提醒自己,人是童安秋的人,她肯定会把一切安排妥当,自己虽然会受伤,但童安秋保证过肯定不会是重伤,了不得就是疼一下罢了。
可是事到临头了确实是怕。
只是两个人刚进入机场大厅,前面突然传来一声枪响还有各种夹杂着“**”的英语叫嚷,顾南山在听到枪响的时候愣了一下,旋即脸色一白,十足精准地扑到了任昱的身上。
任昱没防备她扑得这么生猛,竟然叫她扑倒了。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顾南山自己并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妥,她只是趴在任昱身上暗戳戳地想,这男人的胸肌好像又大了些哎。
这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机场大厅里的人忽然都向出机口方向涌了过来,刘皓轩和carey手忙脚乱地将两人扶了起来,而顾南山被扶起来后仍旧是下意识挡在了任昱面前,结果被任昱一把拉到了身后。
他神色间有些急躁,正认真听那些人在说什么,顾南山很少见到任昱这么严肃的时候,霎时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部悄然安定了下来。
因为安排的时间地点都对得上,所以顾南山下意识觉得前头那声枪响是提醒的信号,整个人神经仍旧绷得很紧。
这时刘皓轩和carey已经听清了那些人嚷嚷的是什么了,两个人的神色都紧张了起来。
刘皓轩说:“任总,我们遇到了恐怖袭击事件了。”
听到这话,顾南山猛地看向刘皓轩:“你说什么?这不是……”
她想说这不是童安秋安排的让她和任昱迅速和好的有效办法吗?怎么会变成恐怖袭击呢?
可是这些话她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她去看任昱。
从枪声响起到现在不过一分多钟的时间,因为他们处于距离恐怖袭击地点相对较远的地带,所以暂时安全上的威胁倒是不大。
carey也知道机场大厅里发生了恐怖袭击事件,他拉住一位从前面跑过来的人,语速极快地询问了基本情况后对任昱说道:“任总,这太奇怪了,前面确实发生了袭击事件,只是很奇怪的是,好像恐怖分子也很慌乱的样子。”
他用了两个奇怪来形容这件事,可见他确实十分疑惑。
任昱迅速冷静了下来,不管是事件升级还是出现了别的意外,当下最主要的自然是生命为先,他拉着顾南山要向出机口里面走。
身处异乡,周围全是叽里呱啦说着英语的人,但是笼罩整个机场的恐惧的气氛不管你说什么语言都能感受到。
所以顾南山被任昱拉着乖乖转身。
机场大厅原本等着接机的人全都一窝蜂地涌向出机口,现场一片混乱,能听到恐怖分子凄厉高声的叫嚷,大厅里面不时有人中枪,涌向出机口的人带着慌乱的情绪,很快就发生了踩踏事件。
顾南山被任昱拉着乖乖转身,可是就在转身的一刹那,她却有一种被人紧紧盯住的感觉,身体所有的毛孔都叫嚣着恐惧,就在那不足千分之一秒的时间里,她一把推开了与自己相隔最近拉着她的任昱。
顾南山感觉自己的身体被狠狠撞了一下,后背靠近心脏的地方被烫了一下,子弹穿过她的身体,从左胸口下穿出,溅起一蓬血色的莲花。
她穿着白色的衬衣,血瞬时就染红了她左半边胸膛的衣服,仿佛艳艳盛开的彼岸花,美得让人心跳都仿佛停止了。
被她推开的任昱脸色白的吓人,她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胸口,那么大一摊血,顾南山眼中只剩下灼眼的血色,她这才明白自己中枪了,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竟然是如释重负。
虽然殊途,但终究同归,不知道大昱可不可以原谅她呢?
血流得太快了,任昱扑上来抱住她,吓坏了似的捂着她汩汩涌血的胸口,颤抖着嗓音叫她:“南山!醒醒!不要睡!我带你去看医生!”
可是血流得太快了,顾南山全身发冷,她硬撑着一口气,想笑得好看些,却只能无力惨笑着问:“大昱,这算不算还你一命?”
任昱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咆哮:“你闭嘴!不准说这么不吉利的话!你会好好的!”
顾南山吃力地抬起手来想要摸摸他的脸,却无力为之,在跌落之际被任昱一把握住,紧紧地贴在自己脸上。
她满手的血,他的眼泪终究落了下来。
对于这次顾南山的安排,任昱是知道的。
他的恨,她的爱,叫他们在这场爱情和婚姻的较量中面目全非,他曾经算计着要她家破人亡、失去一切后从南山大厦跳下去结束生命,他想的时候,冷静地可怕。
这次她要闹腾,他便由着她闹腾,不过是女孩子过家家似的玩闹,任昱根本就没当回事,可是为什么会打中左胸?
顾南山已经晕了过去。
为什么是左胸?任昱犹自按着她的伤口,他怎么也不肯相信,脸上是被泪刷出来的一道道的血壑,看起来恐怖万分。
倒是carey先反应过来:“总裁,子弹没有留在体内,或许还有的救。”
因为突发恐怖袭击的原因,机场外面停的到处都是救护车,但伤员众多,顾南山被任昱抱到救护车上之后,一名急救医生上前检查了一番后,摇摇头,请任昱将人抱下去。
那一刻,任昱不知道自己心中是何感受,顾南山躺在他的怀里,整张脸白得一丝血色也没有,衬着她桃红色的唇釉越发红艳。
她的呼吸清浅到几乎感受不到。
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到急救床上,然后看了一眼那个拒绝接诊的医生一眼,突然出手捏住了他的脖子:“saveher!”
那医生未曾料到他突然发难,叫他一下捏得白眼都翻了出来,但任昱丝毫没有松手的迹象。
在顾南山躺在e国最好的医院中接受治疗的时候,任昱被请到了e国的警察局,因为那名医生怀疑他是恐怖分子。
顾南山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周围雾蒙蒙的一片,她什么也看不清,只觉得冷,她叫任昱,叫爸爸妈妈,自然没有人应。
这世间仿佛只剩下她一个,往前看不到前路,往后亦看不到退路。
有一刻她仿佛解脱了,前路上出现了一束光,她竟然看到了自己的爷爷奶奶,她不是早就长大了吗?顾南山想。
她低下头去看自己的身子,小小的一只,却是没长大的样子。
她开心地想去找爷爷奶奶,可是总有一根线紧紧地拴着她、拽着她,叫她难以成行。
有坚定的声音一遍遍叫着她:“南山、南山……”
她听得愣神,这声音叫她觉得熟悉和舍不得,她却不知道是谁在叫她,再回首,爷爷奶奶早已随着那束光消失在了蒙蒙大雾中。
顾南山手术结束后直接被推进了icu。
任昱熬得双眼通红,顾南山中枪后第二天,他接到了毛翎打给顾南山的电话。
“怎么是你接电话,山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