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挽在妈妈胳膊上的手腕子明显感受到她的随之一颤。
她一定是无法接受这样的说法,我也是。谁都不可能在这样的环境和处境再有心思谈爱情。
曾经那妄想回来的心动,也变成了一滩死水。
“这里,没有你的人。请你出去。”在我开口之前,莫皓天已经将我想说的都说出来了。我真的情愿一开始遇到的不是他。
伍佐两手叉腰,气势上也绝不服输。“你要是想闹事,麻烦也看点场合。”
顾余风依旧没放下手中的香支,“这样的场合怎么了,连李牧那样的过去式都能来,为什么我不能?”
他似乎根本没感觉自己的出现有多唐突。好在现在这时候没什么人在,都还在饭店里吃饭没有回来。
我不想再畏缩,解铃还须系铃人,如果顾余风要纠缠的是我,那总该由自己出面做个了断的。
“你什么也别说了,走吧,别再让自己为难了!”我忍不住提高了些音量。四周瞬间静了。
顾余风眉梢轻挑:“你刚刚在说什么。你让我走?”他又看了看莫皓天,“那他呢,他凭什么能留下。以什么身份留下?”
我老实说这个问题的确有些尖锐,也听得出他是故意这么问的。
心跳顿了顿,我艰难开口,视线却有些躲避,“他是我朋友,是来帮忙的!”
“那我只是来上一炷香,为什么就不可以?昨天之前,我们的风花雪月就可以全部抹杀了吗?”
他说,声音平淡,冷静的陈述着一些我不愿承认的事实。
我脑子嗡的一声,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你疯了么!在这里说这样的话!你走!我不想看见你!”
莫皓天朝门口那两个人使了使眼色,他们会意走了进来,沉着脸对顾余风说:“不好意思,麻烦你出去。”
顾余风嘴角冷冷一翘,没理那几个人,反而淡漠看向我:“秦雨宣,你是不是疯了,居然敢这样对我。”
疯?我早就疯了,在遇见他之后,被一次又一次折磨疯了,而现在,我更是疯的彻底,连家都快没了,我还要那清醒的理智干什么用?
“你在造孽的时候就该知道有今天。”我的手指不由收紧,强掩着心里疼痛的滋味,还是要故作冷漠的说出来。
顾余风没再说话,只是看了我一眼,回首将香放了回去,在擦肩而过时,他只轻声说了一句:“但愿你不会后悔。”
而后,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后悔?自从认识了他,我做的每一件事都能令我后悔,甚至后悔得想死。我现在还有什么可怕的。
他走后,妈妈的气愤一直没有平息下来,她不吭声,不说话,但是从眼神里就能看出那压抑的怒火。
我尝试着去安慰她:“妈,你要不进去休息一会儿吧,这里我来守。”
“不去。”她看也不看我一眼。我知道,她大概又是因为顾余风在生我的气了。
其实我也很气我自己。
伍佐来拍了拍我的肩,示意我借一步说话,我点点头,跟她走到门口,伍佐往里看了一眼,似乎有些小心翼翼的样子。
“你多陪陪阿姨吧。这段时间恐怕最难熬,还有,那个负心汉的事,你也别再提,刚刚吃饭的时候,我只是不小心说漏嘴提了一个字,阿姨看上去就很不好了。哎。事情怎么会到这一步。”
难得见她这样唉声叹气,我知道她一定是为我操心了。
可我又能怎么办,有些事,有些人,一旦沾染,或许就再也没办法脱身。
我想到自己还有东西落在顾余风的别墅,可现在也无法去拿,又不能不拿。忽然间又是一大片愁云覆盖在我周围。
离出殡的时间越来越近,这也就意味着,爸爸就快要彻底离我们而去了。妈妈也越来越不爱说话,只是一个人呆呆跪坐在灵堂前,看着爸爸的遗照默默流泪。
我劝也好,伍佐劝也好,她的眼泪都没有停过,也不再给我们任何回应,莫皓天这几天几乎是时时刻刻在这里帮忙,公司的事情也全都交代手下去办。
我很感激,也觉得很歉疚。
出殡前的头一天傍晚,我们都在为第二天做准备,妈妈的样子看上去更悲伤了,我自然理解,因为我也是,表面上还要装作很坚强,心里早就痛得不成样子。
袁心蕊竟然也来了,这一次,她没有戴口罩,可是脸上的伤疤不见了。我正好出去拿东西,看到她的一刹,不由一愣。
她不再似从前跋扈的模样,许是经历过了,看透人世沧桑,心也就跟着淡了。
“你怎么来了。”我先反应过来,不知道该说什么。
袁心蕊不介意的笑笑,见我一直盯着她的脸看,还十分疑惑的样子,她说:“我听说了,所以来看看,我是认真的,你不用防着我。况且,这种场合戴口罩实在是大不敬,所以我找人帮我用化妆的法子遮住了我的疤,看上去不会太吓人。”
我明白过来,不由又多看两眼,其实也还是若隐若现能看见一些,如果不仔细看的话,倒也不是太明显。
俗话总说,来者是客,可说到底,我会有今天,还真是全拜她和李牧所赐。但,算了,直接造成这场悲剧的人也不是她。
一笑泯恩仇吧,既然来了,我也不会太撕破脸。
“谢谢你的好意了。进去上柱香吧。”我垂眼点点头淡淡对她说。
从前我资助她的时候,爸妈也见过,都说她是漂亮聪明的丫头,以后一定会报恩的。当时我没在意,只是觉得她很有天分,要是就因为没钱给耽误了,也确实可惜。
但谁能想到,老天爷就是喜欢开这样的玩笑呢。
好在现下,我可以微微一笑,说一句都过去了。
袁心蕊还算恭敬的给爸爸上完了香,伍佐忙完回头一看是她时,忽然怔住,然后疯狂的给我使眼色,大意是在问我袁心蕊怎么也在这里。
我摇摇头,没有过多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