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警察局,我得知艾杰还没有放出来,心里多少有了些快意。凭他就算家大业大又怎么样,法律面前又有他什么作威作福的余地。
莫皓天找了人带我去办,也不知道是不是爸爸保佑,一切都很顺利。只是在大冰柜里见到被白布遮盖的那个身躯时,我还是会腿脚一软,整个人差点向后倒去。
本以为能真正振作起来了,可再一次触碰到事实的时候,还是那么不堪一击。
我颤抖着手,迟疑又害怕的去揭那块布子。我不是害怕见到爸爸,而是害怕再见到时,我又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跟着我来的那个男警官轻声说:“你要是不想看,就直接移去殡仪馆,等化好妆了,告别的时候再看吧。或许,你真的会接受不了。”
可是如果不看一眼,我也不会释怀。
揭开的时候,那苍白的面容刺激了我的心,我紧紧捂着嘴,尽量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将所有手续办好后,爸爸的遗体也正式移交到了市殡仪馆。莫皓天又马不停蹄的带着我去购置布置灵堂需要的东西。
灵堂就设在殡仪馆,但是布置所需的一切都由我们自己准备。我根本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全靠莫皓天带着我一路奔走。
只是半天的时间,所有事都办妥了。
我说要回去接我妈过来,总要守灵的。
莫皓天又送我回去。妈妈还是在房里不肯出来,我以为她是对着爸爸的照片默默掉泪,可当我走进房间时,看到她只是一直不停的抚着那床旧棉被。
我轻轻握了握她的肩,悲伤在胸前涌动,但我还是镇定下来,“妈,爸的后事处理好了,今晚我们就过灵堂去,给他守灵吧。”
妈妈没有立刻回答,缓慢移动的手顿了顿,“好。”
我们收拾了一下,伍佐说她也要跟着去,我有些过意不去,她刚新婚回来探亲的,怎好将她拉进来。
可到底是多年的情谊,她义正言辞的拒绝了我的拒绝。
莫皓天毫无怨言的替我忙上忙下,老家的人得到了消息,也都在第二天纷纷赶来。
妈妈一直是双眼空洞的坐在爸爸的遗像前,那照片,还是我背着妈妈找的爸爸一张证件照连夜给人画出来的。
那双眼还是如此锐利,只是我以后都感受不到了。
白天的时候,李牧来了。他有些尴尬,似乎是不知道该不该来,但最后还是来了。
“节,节哀吧。我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希望你不要太难过。”李牧低头说着,似乎跟了张倩在一起后,他的无赖本性也逐渐褪色。
我倒是觉得挺好的,也没有什么悔意,就是大家都不辜负过往,就好了。
“嗯,谢谢,我会的。也谢谢你能来。”我一夜没睡,也毫无睡意,声音有些沙哑。
不敢睡去,是想珍惜这最后为爸爸所付出的一分一秒。
莫皓天也派了几个人来,一直忙上忙下,替我照顾招呼那些远房亲戚,但实际上有几个人我都叫不出名字来的。
伍佐也一直陪着我,陪着妈妈,我没睡她也没睡。
我跟妈妈商量过了,要为爸爸守灵三天。
第一天的时候,来了很多人,我也都拜托莫皓天一一安顿好了。
第二天快中午的时候,莫皓天开车带妈妈先去吃饭了,我在灵堂守着,因为家里人不够,又不好亏待了远道而来的亲戚。
我正跪在地上烧着纸钱,莫皓天派来帮忙的人小声提醒了我一句:“有客人来。”
我赶紧放下手中未烧的纸钱,拍了拍手上的灰,起身准备去迎,哪知回首抬眼一看,来的人竟然是顾余风。
震惊和愤怒一下子就燃到了我的天灵盖。他怎么还敢出现在这里。
我本想轰他走,但在这里,我不好做对爸爸不恭敬的事,我也不想打扰到他。我沉下脸别开视线,冷声说:“你来干什么。”
顾余风自顾自弯腰拿起三支香,一边排着一边说:“听说了这回事,就赶来看看,也不跟你计较什么。但总归是要来拜拜,送一程。”
他刚伸手要去燃香,我立刻阻止,“不需要。我爸的事,我们家的事,我自己会处理好,不需要你在这里假慈悲。你走,我们不想看到你。”
顾余风没有甩开我的手,也没有挣脱,而是保持着这样的姿势看着我,似笑非笑的样子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别在这里拉拉扯扯的,你难不成还想在这里把事情闹大吗?”
我知道他话里的意思,他说这些阴阳怪调的东西最拿手。
正在僵持间,莫皓天送妈妈和伍佐回来了,进来一看这场面,妈妈的脸唰的惨白下来。我心知不好,赶紧让顾余风走,我松开他,想去安慰妈妈。
哪知妈妈的眼里瞬间燃起怒意,一把推开我,指着顾余风咄咄走近,“你还来这里做什么!”
冷到不能再冷的声音,愤怒到不能再愤怒的面容。我的心豁的一下凉了个彻底。终究还是要把事情搞砸了。
顾余风面对妈妈这模样,也没有生气,只是点了点头,说:“伯母,我来送伯父一程。”
他不说还不要紧,一说这话,妈妈瞬间就爆发了,“不需要你的猫哭耗子!要不是你,我们不会落到这一步!你滚!”
妈妈向来不是这样的人,她再生气,也不会是这个样子。我揽着她的肩,竟微微有颤意。
我赶紧小声安慰着妈妈:“妈,别生气,爸爸在看着,咱们不要这样。”
伍佐和莫皓天相视一眼上前护在我们身前,伍佐说:“顾总,识相点的就离开吧,都这会儿了,还要来打扰人家真的很不应该。”
莫皓天也说:“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抬眼看了看顾余风,他眼下也算是个四面楚歌的境地,但我知道,一切都是他自找的。是我们自找的。
要是彼此断了纠缠,或许很多苦难就不会降临到我们身上。
全是自找的。
顾余风依旧拿着那三支香,笑笑,说:“秦雨宣是我的女人,这种场合,我应当要参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