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高的木门被推开后,几人跟着凌涛相继走进木屋之内,发出一阵阵窸窣的脚步声。
木屋内部的大厅显得有些破旧,但仍是干净整洁,从周围的摆设就可以看得出,打理之人必定是十分用心。
“二娘,我回来了。”凌涛率先大喊,语气并没有像先前那般疲软,而是中气十足,听上去就像是归家的游子,在大声呼唤。
“涛儿,事情怎样了?”从大厅左侧的过道处,一名女子走了出来,刚看到几人就放声询问道。
女子身着一袭白衣,清秀的面容憔悴不堪,长发零散地披落在身后,走路的步伐略显急促,语气中更是有着焦急之意。
望着女子此刻的姿态,白依依内心中同情之意泛滥,为这女子的遭遇感到伤感。本是一代佳人,嫁入凌家之中,十年前失去了丈夫,如今却是快要失去自己唯一的儿子。
她就是凌涛所说的二娘,凌涛同父异母的弟弟的亲生娘亲。在她的面容之上,几乎看不到岁月的痕迹,有的只是因伤感而落下的憔悴。
凌涛面对女子的提问,一时之间答不上话来,只能低下头,不让自己去直视那双充满期待之色的眼眸。
他不知道怎么去解释,才能让女子感到好受些。不过,事情的结局注定是失败的,无论他怎么解释,女子都会更加伤感。
但他实在不忍心他的二娘,变得像刚才的他一样,陷入绝望之中。自己当初离开的时候,可是拍着胸膛保证过,自己一定会拼尽全力,去请动那位前来凌家的前辈高人。
到了这种时候,无助的他不由转过头去,想从背后的几人身上,寻到一些帮助。这么一眼,他对上的是几人鼓励的神色。
其中最为引人注目的,就是那位神秘的黄衣女子,对方出身于宗门,有着相当不凡的广博见识,貌似还与那位前来救治凌胜的前辈高人有些关系。
若是能请她查探一番,说不定能发现什么端倪,其中或许就有救治的希望。
这时,他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回过头来朝不远处站着的二娘说道:“二娘,这几位客人是随那位前辈而来的,说是要看看小宝。”
女子听到几人是随那前辈而来,原本黯淡下来的目光,转瞬间就变得明亮起来,旋即凝聚心神朝不远处注视。
但一发现凌涛背后年轻的几人,内心中燃起的希望之火,又再次熄灭下去。在她看来,这几人或许只是那位前辈的随从,又怎么有能力治好她的儿子。
可她也不忍心拒绝凌涛的话语,更加不能拒绝这几人的请求,于是一边抬手揉了揉红肿的双眼,一边开口道:“几位请随我来,小宝就在房内。”
随着女子走进过道,白依依目光越过前方走着的少年,落到了过道尽头的一道开着的房门之上。
房门之内的房间,应该就是凌宝所住的地方,是一间极为宽敞的卧室,从外面就能发现其内摆放的许多锻体器材。
远远看去,这些器材显得很破旧,不知道被使用了多少年。但走近一看,却发现不是那么一回事。
从其上密密麻麻的印子就可以看出,这是使用频繁导致的破旧,并不是因为岁月的侵蚀。
望见这熟悉的场景,领头的白衣女子略带欣慰地呢喃道:“小宝一直以来都很刻苦,整天都对着这些器材进行锻体训练,他说不想让哥哥承担太多,一定要在锻体上有所成就,但现在…”
凌涛听到这话,眼眶不由有些湿润,开口道:“二娘,小宝一定会没事的。”
尽管凌涛尽力想让自己的话语有说服力,安慰陷入伤感之中的二娘,但强撑着的语气已经出卖了他。
见到这一幕,白依依拳头握得更紧,眼神中投射出的同情之意更为浓厚。她完全能体会到其中的辛酸,那是面对不幸命运时的挣扎与无力。
走在前面的二娘与凌涛,一个在为自己养育了十多年的儿子担忧发愁,另一个则是在为与自己感情极好的弟弟奔波操劳。
到了这一时刻,白依依内心中的善良被悄然触动。如果她有能力治病救人,甚至是逆转生死,那就可以帮得了这对可怜的母子,或者说是这对情同手足的兄弟。
但她没有,她只是一个一无所有的十三岁少女,就算想要出手帮忙,也完全没有这个能力,就算要请别人帮忙,她也没有这个能耐与资历。
就在这一刹那,她也动了成为药师的念头,成为那种能够治病救人,甚至是掌控生死的药师。
不同于影风,她不是为了救治自己的亲人,更不是为了所谓的惊天好处,而是要让自己有这种能力,不至于眼睁睁看着别人面对生与死的抉择,自己却只能跟着黯然神伤。
更何况,走在前头的少年,还有着一个身中寒毒的父亲。如果自己是一名药师,就能够帮得上忙,让他早日从苦痛中脱离出来。
踏入房内,一股淡淡的药香扑鼻而来,正是从木床边的柜子上传出,那是一碗还没有喝完的药汁,碗内还装着一个勺子。
原来适才二娘正给昏迷的少年喂药,听到门外有动静,才放下手中的动作,把还没喂完的药汁放下,快步走到大厅。
房内一侧的木床之上,正躺着一名蓝衣少年,就是凌涛的弟弟凌宝。凌宝印堂发黑,面色不妙,看上去像是中了什么毒,昏迷不醒。
原本眉清目秀的面容之上,还分布着一丝丝扭曲之色,像是在昏迷之中承受着什么痛苦。
难怪二娘会这么担心忧虑,白依依此刻也是明白过来。凌宝表现出的这种症状,实在是让人揪心,不仅仅是昏迷,而且还承受着难以言说的痛苦。
这到底是什么怪病,竟然能让人在睡梦中都不得安宁,白依依想不通,只能跟着众人走上前去,近距离地观察。
这么走上前去,白依依察觉到凌宝的身上有股熟悉的气息。她貌似对这种怪异的气息很敏感,一下子就能察觉出来。
低头细思之下,她顿时明白了什么。这股气息她之所以感到熟悉,正是因为在黄若曦的身上见到过。
再联想到凌涛所说,凌宝回来后,就一直说自己头痛,而且还冷汗直冒。这些表现出的症状,都与当时黄若曦所经历的极为相似。
至于那凌家家主的小儿子凌胜,会不会也是这副模样,她还不清楚。但两人一起结伴去探险,倒是很有可能患上同一种怪病,那这种怪病又是怎么一回事。
想要弄清楚这些,黄若曦所隐瞒的情报,就显得极为重要。因为只有她,才清楚星老顾忌的是什么,那小儿子的怪病又是怎么一回事。
想通之后,她转头朝黄若曦看去,引得对方也是察觉到目光,转过头来,面容之上尽是疑惑之色。
朝身旁的少年眨了眨眼,歉意一笑,白依依便拉起女子的手,悄悄地朝门外走去,给房内的众人留下两道背影。
到了门外,白依依才开口低声说道:“若曦姐,我在凌宝的身上,感应到那种怪异的气息,跟你上次一样。”
少女隐晦的的话,激起了黄若曦的惊惧之意。那种痛苦,她到现在还没有完全忘记。没想到,这凌宝竟然也是跟她一样,至于那家主的小儿子凌胜,会不会也是这样。
猛然间,她像是联想到了什么,身子不由颤抖,望向少女的目光中,感激之意涌现而出,引得少女面露困惑之色。
黄若曦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握住少女的素手,悄声说道:“依依,上次真是太感谢你了,不然,我就算是宗主之女,也保不住这条性命。”
女子一开口就是感谢,又牵扯到性命的问题,这让白依依完全摸不着头脑。这种怪异的气息,到底有着什么样的秘密,竟然能让出身岐黄宗的女子都束手无策,甚至会丢掉性命。
“依依,有些事情我本来不应该告诉你们,但现在你有权利知道,”女子低沉的话语声传出,“凌胜的病情之所以会让星老忌惮,是因为他表现得精神失常。这种精神失常之人,都会被称作异类。”
“异类是怎么回事?星老地位高贵,也不至于对这异类这么忌惮吧。”白依依抬起头来,自个儿咕哝道。
黄若曦摇了摇头,苦闷地回应道:“异类一旦出现,就必须要上报给暗心殿,若是隐瞒不报,后来被发现,就会被暗心殿降下惩罚。”
提到暗心殿时,女子的语气明显有些迟疑和颤抖,像是不怎么愿意提起这个象征着强大力量的词语。
白依依也明白,暗心殿隶属暗心宗,而就是暗心宗,把女子的丈夫强行带走,也让年纪小小的可儿失去了父亲。
把这话听完,白依依刚想提问,女子又继续开口说道:“对于暗心殿抓取异类的行为,外界众说纷坛,有的说暗心殿做得好,这是为民除害,也有的说暗心殿是要拿他们去做研究,心有不轨。”
女子顿了一顿,略显犹豫,但还把最为重要的事情说了出来:“但在岐黄宗,却是有着更为完善的猜测,那就是这些异类之中,有一部分会变成大肆杀戮的魔人,而暗心殿就背负着扼杀魔人的责任。为了尽到这个责任,他们只能从防范异类的出现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