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楚宇晨醒来的一刻,杨楚若才真真切切的感觉到,春天降临了。
阳光越发的温暖了起来,散发出强烈的暖光来,撕破了笼罩在宅院顶端那层层的阴霾,让整个世界都暖洋洋的。
宅子中的仆婢们开始重新有了笑脸,说笑声也在院落中响了起来。仿佛就在楚宇晨醒来的那一刻,为所有的人带来了春天。
杨楚若心中的快乐却比阳光更加灿烂,如同她的笑容一样,让人觉得一直暖到了心底深处的。
楚宇晨看着杨楚若嘴角凝结着的那一抹笑容,被晃得几乎失了神。
那份明媚与娇柔让所有的痛苦和挣扎都值得了,环境中如同梦魇一般的经历让他心有余悸,却因着她着一抹笑容,让他觉得无比值得。
“这几日,你累坏了吧?”杨楚若那苍白到几乎白透明的皮肤,那羸弱的肩膀,都让他觉得心疼。
她必然吃了不少苦,甚至比他挣脱那血海还有惨烈,还要令人痛苦。
可她却什么都没有说,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为他而做的一切,都是如此的理所当然。
这样的她,让他怎么能不心疼,能不感动?
杨楚若笑着摇了摇头,她累吗?是的,她很累,可他醒来了,那这一点累又算得了什么呢?
她温柔的将注满清茶的茶盏递到了楚宇晨的手中,笑道:“喝点水吧,别说话了,大夫不是说了,你需要休息。”
他才刚刚醒来,他才是那个刚刚经历过最痛的伤,生与死的考验与磨砺的那个人。可他关心的第一件事,却是自己累不累。
杨楚若只觉得心中发暖。
窗外那明媚的春光从窗棂中透了过来,撒在室内,如同一道道被切割成菱形的光块,看起来细碎又充满了甜蜜之感。
暖融融的光线照得青铜香炉中飘散而出的青烟上,与清新的香气交织成,似是在谱写出一曲甜蜜的乐章。
杨楚若看着楚宇晨接过茶盏,轻呷了一口,笑容慢慢在脸上复苏。
滚烫的茶水入口,像是驱散了身上所以的寒气,那暖意从胸口一直蔓延了开来,一直蔓延到了全身四肢,楚宇晨笑着将茶盏递回给杨楚若,随意问道:“大夫还说什么了?”
杨楚若的笑容一滞,想起刚才大夫所说的话来,那是她最不愿意发生的事,却偏偏发生了。
难道人生真的不能有真正的如意吗?为何好容易醒过来的他,却是……
带着丝丝的遮掩,说道:“没说什么,只是你才刚醒,有些虚弱,多休息休息就好了。”
杨楚若的笑容渐渐收敛了,大夫真正说的并非如此,他说楚宇晨的身子已经遭到了严重的损伤,只怕很难在恢复到以前,甚至有可能终身都无法站立,无法行走,会一直需要人照顾。
可这话,杨楚若是不敢告诉他的。
刚刚才苏醒的楚宇晨,如何能在此时承受得了这样的打击。
“你不用瞒着我,我能感觉的到,似乎我所有的内力都消失了,丹田空荡荡的,现在连想坐起来,都需要你扶着我。”楚宇晨看到了杨楚若表情的变化,他对她太熟悉了,她无法在他面前隐瞒住情绪的。
而这样的情绪则一定代表着自己的身子出了问题。
杨楚若缓缓抬起头来,其实,就算他没有了武功,又有什么关系呢?甚至是最坏的情况出现了,终身都需要自己照顾,自己也是愿意的,只要他还在,在她身边,就是她全部的诉求了。
“宇晨,现在你不过是刚醒过来,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情况,还都是说不准的事情呢,过一段时间,等你好一些了,也许情况就不同了。”
杨楚若恳切的说道:“再说了,这不过是城中的大夫罢了,他没有办法也不能说明别人就没有办法。这世上的高人隐士那么多,我们总有办法的,你现在要好好休息,千万不要胡思乱想。”
杨楚若的目光中流露出浓浓的担忧来,她是怕自己想不开吗?
楚宇晨一笑,握住杨楚若的手,安慰道:“你放心吧,我不会乱想的。再说了,不是还有易书尘吗?就算别的大夫都说没办法,想来他也是有办法的。”
楚宇晨安慰着杨楚若,其实他真正担忧的反而是她会想不开。
易书尘……
杨楚若的心中一痛,不知道应该怎么告诉楚宇晨这件事。
他还不知道,不知道他是如何回来的,他只是以为自己重伤昏迷了,直到现在才醒过来,而对于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他都还一无所知。
杨楚若勉强笑了笑,语焉不详的说道:“不错,还有易神医……就算是没有了他,想来这世上也一定还有别人的。”
两个人的四手交握,互相安慰着对方,试图让彼此心中能够好过一些。直到风清扬走了进来,才匆忙放开了手。
“父皇。”风清扬看着坐在床上楚宇晨脸色已经开始恢复了红润,心中觉得宽慰,笑道:“娘亲守了您好几天了,让她去歇歇吧,裳儿来照顾你吧。”
“好,让你娘亲去歇歇。”楚宇晨点头,刚才杨楚若的神情引起了他的疑惑,这几日发生的事,他也正好需要一个人来告诉他,风清扬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杨楚若有些不舍,可几日不眠不休的困倦却如同海浪般一波一波袭来。
本来还有楚宇晨醒来的狂喜支撑着,此时兴奋的感觉过去,那疲惫感就愈发浓烈了起来。
“去休息吧,娘亲。”风清扬扶着杨楚若站了起来,对她说道:“万一父皇还没完全好,你又病倒了,到时候父皇也要跟着着急的。”
杨楚若猛然站起,只觉得脑海中针扎一般的感觉袭来,耳边嗡的一声,自己也知道确实到了体力的极限,这才心中知道风清扬说的有道理,迟疑了片刻,点了点头,说道:“好,既然如此,我就去歇一歇,裳儿替我照顾你父皇吧。”
一旁服侍的丫头搀扶住杨楚若慢慢走向一旁的房间中去休息。
等到她那抹纤细的身影消失不见了,楚宇晨才收回了目光,对着风清扬沉声问道:“裳儿,你来告诉我。我的身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自从我醒来之后,这感觉就完全不对了,仿佛所有的内力都消失的干干净净,你也是习武的人,你应该知道这样的状况代表着什么。”
风清扬一怔,忍不住追问了一句:“所有的内力?”
看见楚宇晨面色冷峻的点头,风清扬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这样的话,是不是代表这父皇以后就会变成一个没有武功的普通人了?那谁来保护娘亲?
风清扬心中一紧,立刻说道:“此事关系重大,父皇可曾遇到过类似的情况?”
楚宇晨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没有哪一次是这种感觉的,这感觉如同是整个人被硬生生的掏空了一般,刚开始我还以为是刚苏醒的缘故,但随着时间越来越长,感觉就越来越明显了。”
“可惜易神医不在了……”风清扬低声叹道。
“是啊,可惜易神医不在。”楚宇晨下意识的重复了一句,这才陡然发现自己所重复的似乎与风清扬表达的不同,整个人瞬间如同被雷电击中了一般,易神医不在了?什么叫做他不在了?难道是……
“你刚才说什么?易神医不在了?”楚宇晨追问道,下意识的,他觉得此事与自己有关。
一瞬间,他突然想起了杨楚若那伤感的神情来。
楚宇晨的目光看向了风清扬,只见他眸中露出一丝感激和一丝悲伤来,他不知道是否要告诉父皇这件事。
可……
他终究会知道的吧,终究会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就算是他不说,也不可能会瞒他一辈子的。
在楚宇晨的身边坐了下来,风清扬低声说出了易书尘陨落的整件事,讲到易书尘合上双眼之时,忍不住眼眶一红。
“原来是这样。”楚宇晨低声叹道,心中只觉得五味杂陈。
心中哀痛了一会儿,却陡然想到,如果易书尘不在了,是否就代表着他的身体可能永远都无法恢复了?
难道自己就会如此变成了一个废人,一个连行动都需要人搀扶,没有内力,没有武功的废人?
一种难言的恐惧在心中蔓延开来,那他的回来还有什么意义,还说什么保护她,照顾她。
这样的话,岂不是反而需要她来照顾自己,保护自己了吗?
楚宇晨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在不断的向下沉,不断的向下。
脸色的颜色越来越难看了,整个人都向后靠在了身后的枕上,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如何面对自己的下半生……
曾经期待的携手江湖,曾经期待在田园归隐,他与她一起编制的美好未来,难道,就此戛然而止了吗?
不!
他不甘心!
能人异士!
楚宇晨目光一闪,不错,这世上还有无数的能人异士,一定有能让自己重新站起来,重新回到从前的方法在,只要找到他们,只要找到正确的方法,他一定可以回到从前。
也只有这样,他才有资格站立在她的身旁,为她遮风挡雨,为她拼杀出一番天地,任由她自由自在的翱翔。
他还有未出世的孩儿,他还有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父亲。
楚宇晨的目光慢慢恢复了生机,对着风清扬说道:“等你娘亲醒了,你叫人来告诉我一声。”他闭上了双眼,心中暗暗谋划着,也许杨楚若愿意陪他一起去寻医问药,找到让他恢复如初的方法。
风清扬点了点头,说道:“父皇,我知道了。你不要太过伤心了,一定有什么办法的。”
楚宇晨的脸色不明,耳中听着风清扬的安慰,却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一条船,他心中出现了一条船,他可以和她一起在船上,顺流而下,一面完成他们远离这纷纷扰扰的梦想,一面沿途寻找能够让他重新站起来的方法。
只有她与他两个人,漂泊在水面上,承载一船的甜蜜,一船的温暖与宁馨。
他已无法骑马了,用马车的话,上下车时也会有些阻碍,但坐船却没有妨碍,可以让她和他一直待在一起,是最省力,也是最适合的方法。
轻声叹了口气,楚宇晨闭上了双眼,在思索中沉沉睡去。
楚宇晨再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去,不知何时杨楚若已经回到了他的床边,正坐在他身旁,脸上带着若有所思的表情。
楚宇晨睁开了双眼,她都没有发现,双眸似是已经失去了焦距,神游天外。
她在想什么?想得这样入神……
楚宇晨好奇的看着杨楚若,只觉得她这片刻的走神都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只是双眸中那深深的不安,让他看得心微微有些发疼。
有什么事发生了吗?
“怎么了?”楚宇晨低声问道。
骤然听到楚宇晨的声音,杨楚若的身子骤然一紧,才又慢慢放松了下来,眼神逐渐回复了清明,略带几分疲惫的笑了笑。
刚才想得太过入神了,竟然连楚宇晨醒过来了都没有发觉,只是,这个消息太过重大了,让她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开口,那些沉痛的记忆都涌上了心头。
种种不堪的过往,没日没夜的折磨。
原以为一切都已经过去了,都已是从前,可为何当回忆不其然的涌上心头,心中的痛苦和恨意却还是如此的清晰,清晰到了让她自己都有些害怕的程度。
她以为随着时间,这些事总会淡忘的。可即使经历了时光如水一般的一波一波的冲刷,却还是在她心中留下了如此难以磨灭的印象,那些不堪的回忆……
只是楚宇晨才刚刚醒来,这些事,现实是否是一个让他知道的时机呢?
杨楚若目光中流露出了一丝迟疑。
楚宇晨看出了她的迟疑来,沉声说道:“若儿,你知道的,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们都可以一起去面对。夫妻本来就是一体的,应该休戚与共,你是不是担心我现在帮不上什么吗?”
醒来后失去了内力是他心中最深的痛苦,有担心,甚至有自责,担心自己无法继续保护她,无法给她她想要的幸福……
杨楚若看向楚宇晨,缓慢却坚定的摇了摇头。
他怎么会帮不上忙呢?甚至于他人在这里,还在她的身边就是对她最大的帮助了,她甚至都不敢去回忆前几天的时候他不在的日子。
他生死未必昏迷不醒,而她的整颗心就容被掏空了,空空荡荡的,她觉得直接一切跟喜悦有关的情绪都被埋葬了,她感觉不到温暖,感觉不到安全,甚至无法真正的入睡。
每次迷迷糊糊的合上眼,脑海中就会浮现他的身子笔直的飞出去,口中不断涌出鲜血的瞬间。
她甚至还能清楚的记得那血在空中划出的那一道优雅而残忍之极的弧线。
牵动了她的整个心,她所有的情绪。
那种如同滔天巨浪般哀愁,那浓烈的滔滔不绝的恨意,在那一瞬间就淹没了她。
可现在,他在这里,他醒了过来。
自己的整个人也就随他而活了过来,开始感觉到温暖,感觉到喜悦,心中的哀伤和仇恨如同退潮的海岸一样,虽有痕迹,但早已不复方才的波涛汹涌。
何况,他与她说夫妻一体,他告诉她,他想要和她一起面对。
杨楚若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意来,这就足够了,足够让她心中充满了甜蜜的快乐。
只是……
犹豫再三,杨楚若这才说道:“是轩辕锦泽……”
仅仅是这个名字出口,记忆就又涌了上来,这记忆太深刻了,那些痛苦和屈辱太深刻了,让她从一个不谙世事的天真小女孩活脱脱变了一个人,变得狰狞可怖,变得伤痕累累。
在她心中,他不抵于恶魔一般的存在,是地狱最深处的噩梦,是她绝不愿回忆起一星半点的人。
“他怎么了?”楚宇晨的脸色骤然变了,仿佛是在一瞬间就凝结满了紧张与愤怒。
心中有隐隐的怒火升腾而起,整个人都开始散发出了杀气,看到杨楚若的神情,他就没有办法不恨,没有办法不愤怒。
她曾经承受的让他心疼,也让他杀意连连。
这个人,现在又出什么事了?
楚宇晨紧张了起来,一股如有实质的杀气瞬间充斥了整个房间。
“他离开监牢了,没有人知道他怎么走的。”杨楚若苦笑了一下,“那监牢原本就关不住他的……”
他欠她的,欠了太多太多,即使是用一条命也抵偿不了她受过的苦难。
可现在,他竟然离开监牢了,不知去向,不知所踪,他会去了哪里,他又会做些什么?杨楚若心中的惊慌和困惑不断侵袭着她的心。
楚宇晨身上的杀意浓烈的起来,连双眸之中都似有怒火升腾了起来。
他走了?
难道说他知道了什么?
“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楚宇晨问道,从离开的时间上推断的话,大约能猜到他的去向和离开的原因。
杨楚若的目光微沉,算起来的话,应该是在楚宇晨昏迷的时候,也就是说他离开的原因应该与楚宇晨的昏迷有关。
思忖的片刻,杨楚若说道:“应该是在你昏迷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所以,大约是知道了你生死未必的消息吧。”
所以,他就离开了?
楚宇晨的眼眸骤然一缩,听到了自己出事的消息就立刻离开了天牢。
那这离开必然是与杨楚若有关了。
“我们离开这里吧。”楚宇晨说道,他与她早就想离开这些纷纷扰扰了,这不正是一个很好的契机吗?
远走高飞,从此天涯海角。
只有她与他,只有他们两个人,也许以后,会变成三个,四个……
去谁也找不到他们的地方,生下一堆他们的孩子来,毕竟,他们都如此年轻。
一路顺流而下,让春风扬起船上的窗帘,带着湖水和绿树的清香在他们的身边回荡。
离开?杨楚若的眸子微微收缩,不错,离开这里,确实是一个办法……
只是……
杨楚若的双唇抿了抿,现在楚宇晨这样虚弱,只怕站立和行走都需要有人扶着,这样的离开对他来说会不会过于辛苦了?
楚宇晨似乎是看出了她心中的顾虑,伸手将杨楚若拥入了怀中,低声说道:“我们可以找一艘船,从水路上走,这一路上可以沿着河水,湖泊,可以一直走到海边去。现在是春天了,岸上会有杨柳,有一路的鲜花……”
杨楚若依偎在楚宇晨的怀中,耳中听着他的诉说,一幅幅画面就在脑海中浮现了出来,清澈见底的小河中小鱼来回游走嬉戏,在才生出嫩芽的小荷周围绕来绕去。岸上的杨柳抽出了碧绿色的丝绦,黄莺儿从柳浪中穿梭歌唱……
像诗一样没,像画一样没。
笑容逐渐在她脸上浮现了出来,何况沿途之中,还有着种种机会,也许这就是让楚宇晨能恢复如初的一个契机。
转过头去,杨楚若看了楚宇晨一眼,笑得甜蜜而安然。
“好,我们一起走,从水路上走……”
晚饭的时候,两个人一起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风清扬。
“我打算和楚若一起离开,从水路上走,沿途寻访名医。”楚宇晨沉声说道,宣布自己和杨楚若商议出的决定。
“父皇,娘亲,你们不如多留一段时间吧。外面只怕不太安全,轩辕锦鸿逃脱了,轩辕锦泽也从天牢中出走了。现在这样的情况下,实在是太多的变数了。”
他是不愿意让两个人离开的,特别是在楚宇晨身体出了问题的情况之下,再他看来,最稳妥的方式就是在皇宫里,他会孝敬他们,会尽他所能让他们过得快乐,开心的。
杨楚若笑了笑,那原本的坚强似是又一次在她身上复活了,尽管形容依旧疲惫,眉宇之间却已经开始有了隐隐的飞扬之意。
“如果说起不安全的话,那么,这天下没有一个地方是绝对安全的。我和你父皇商量好了,这是告诉你我们的决定,并不是再跟你商量。”她的语调并不高,却饱含着坚定,她明确的告诉了他,这是她与他的决定,是别人所无法更改的。
风清扬心中隐隐有些失望,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愿意留下父皇和娘亲的,他身为帝王,可以为父皇去寻找天下的名医,他做得到的。
可那失望不过才短短的一刻之后,就从他心中溜走了,取而代之的是羡慕与祝福。
风清扬觉得自己其实很羡慕父皇和娘亲之间的鹣鲽情深,这样的深情让从心里发出祝福来……
既然知道了楚宇晨和杨楚若的决定,风清扬也就不在说什么了,率先举杯,预祝楚宇晨和杨楚若能够得尝所愿。
楚宇晨的身子不好,只是以茶带酒,杨楚若更是因为身孕无法饮酒,只是含笑端起杯来,与风清扬轻轻一碰。
却突然眉头一皱,一手捂着肚子弯下腰来。
楚宇晨大惊,连忙问道:“若儿,你怎么了?”
她这样不眠不休的照顾自己,必然会无法养胎,想到杨楚若本就难与生育,好不容易这次有了身孕,如果这一次……
楚宇晨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揪了起来,看向杨楚若的目光焦躁急切。
“没事,没事。”杨楚若低声说道,脸上的表情却似悲似喜。
见她不肯说,楚宇晨更加急躁了起来,“若儿,若是你有什么感觉,一定要告诉我。你这样,我怎么能安心。”
见他真的急了,杨楚若的嘴角却微微上扬,勾起了一个浅浅的弧度来,低声凑近楚宇晨说道:“孩儿刚才踢了我一脚。”
楚宇晨的焦躁被定格在了脸上,似是难以置信一般,半晌,嘴角才开始缓缓的上扬。不错,这已经快四个月了,自然能感受到胎动了……
是他的孩子,是他与她的孩子。
楚宇晨的手自然而然的放在了杨楚若的小腹上,心中洋溢满了喜悦之情,这小小的孩儿莫非也感受到到了父母双亲的心情吗?
没想到这个孩子这样的坚强,即使经历了这么多,却还是健康而坚强的成长着。
想到再过几个月就可以看到这个小儿了。楚宇晨的笑容越来越深了。
“他动了吗?”虽然杨楚若的话是凑在楚宇晨的耳边说打,可在坐的风凌和风清扬都是内力精深,自然而然的听到了杨楚若的话语。
风清扬满脸的惊喜,问道。
“只是可惜不知道是小弟弟还是小妹妹。”这是他的第一个兄弟姐妹,一向羡慕别人有弟妹的风清扬笑的十分欢畅。
“多半是个男孩儿。”杨楚若说道,这孩儿这样的强壮,这样恶劣的境遇也没让他丝毫的损害,杨楚若凭借母亲的直觉判断着,可毕竟她只生下过风清扬一个,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儿,她也没有过相关的经验。
“还是女孩儿好些。”楚宇晨突然说道,对他而言,风清扬就是他的儿子了,他所缺的是个女儿,一个像她一样的女儿,有着与她一般的绝世容颜。
他会好好的保护着她,让她的一双眸子永远的清澈的如同一汪湖水,让人看一眼,就沉醉在期间。
杨楚若低声而笑,其实对她来说,无论是女儿还是儿子都很好。
风清扬很快的加入的讨论之中,一家三口诉说着各自的期望,显得既热闹又欢乐。在风清扬发出结论:“若是娘亲能生一个弟弟一个妹妹才最好。”
时光荏苒,在杨楚若日日的催促之下,船很快就准备好了,那是一艘画舫,停泊在江畔,装饰的精美雅致却有没有过分的华丽,只是让人觉得精致又可爱。
杨楚若看了觉得很喜欢,风清扬带着几分依恋和不舍给杨楚若介绍着,“船的龙骨用的最坚固的木头,就是海上的风浪也足以抵抗,裳儿还给娘亲和父皇准备了四名水手,还有船夫,侍女,都是精挑细选过的。一应的用具都准备好了,娘亲什么都不用操心。”
他想周全了所有的细节,只为了娘亲和父皇能够更安全,更舒适。
杨楚若的目光在画舫上流量,那雕刻了鸳鸯戏水的船檐让她看了就觉得欣喜。
含笑点着头,听着风清扬滔滔不绝的讲述,杨楚若笑道:“裳儿,谢谢你,为我和你父皇想得这样周全,看来,我们就是一两个月不靠岸都无妨了。”
风清扬的目光中满含了不舍,低声说道:“裳儿只是想多为娘亲和父皇做些什么,如果能在父皇和娘亲身边,那就更好了……”他舍不得,无论多么明白那散漫的生活对父皇和娘亲有着怎么样的吸引力,他都依旧是舍不得的。
楚宇晨坐在软轿上,看着他们母子告别,脸上洋溢着笑容和对自由的向往,无尽的旅途也代表着无尽的希望,他希望能快点好起来,能够让他和她一起去编制他们曾经想了那么久,期盼了那么久的未来。
几人一起上了船,露天的甲板上放了檀木雕刻的软塌,楚宇晨半坐半躺其上,扬起头来,看向了那漫无边际的蓝天,春日的天,总是这样的蓝,蓝得让人心中都清明一片。
一朵一朵的白云在微风的吹拂之下变幻出种种的现状,就像这眼前的现实一样漂浮不定。而人与人的缘分也真如同这漂浮不定的白云,随着风,聚了,散了……
这是自然的本来,恰似人与人的情缘。
“父皇,娘亲,你们一定要多多保重,向着要给裳儿写信,有什么消息一定要早日让我知道,别让裳儿觉得悬心,我会时时刻刻都挂念着你们的,若是安定了下来,也一定要派人来告诉我一声……”
风清扬和杨楚若拥抱在了一起,感受这杨楚若的温暖和慈爱,风清扬红了眼眶。
良久,两个人才分开了,杨楚若恋恋不舍的放了手,走上了画舫。
随着一声“起锚喽……”的吆喝声响起,画舫上的水手船夫一起忙碌了起来,精美的画舫渐渐离开了水岸,向着无边无际的湖中行驶而去。
风清扬站在岸上,看着杨楚若的脸庞一点一点的远离,渐渐模糊了起来,眼眶不由自由的开始泛红,娘亲和父皇走了,去奔向他们想要的生活,娘亲也在看着他吧?她心中一定有着和他一样的不舍,一样的牵挂,一样的深情。
江面上荡起层层涟漪,一层层无穷无尽,承载着他无尽的思念之情,在水面上漂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