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密林的不远处,楚宇晨正看着脚下将军的尸体,心中充满了惊惧之意。
按照长啸声指引的位置,他很快就找到了风清扬,两个人见到彼此安然无恙,心中都是一阵喜悦。
风清扬焦急说道:“父皇,您没事吧?我娘亲呢?”风清扬看向楚宇晨,心中的焦躁稍有缓解,但立刻注意到了杨楚若不在他的身边。
楚宇晨在风清扬面前停下了脚步,看到风清扬安好,心头猛地一松,双手扶住他的肩膀,上下打量,口中叹息道:“你没事就好,我和你娘亲听说你被困住了,这才急忙赶来,你娘亲行动不便,所以留在原地了。”
“父皇。”风清扬刚刚放下的心骤然收紧,“我并没有被人困住,这消息是哪里传来的?”
不错,风清扬身后带着守城的将军和侍卫,并没有丝毫遇陷的样子,那小柳所说的,就都是谎话了?她必有图谋。
楚宇晨脸色一变,立即向着杨楚若所在的方向而去。
没想到包藏祸心之人竟然是她。
楚宇晨心中震怒,这一次他绝不会放过这个女人的,所有想要伤害杨楚若的人,他都会让他们去死,绝对不能让一丁点对杨楚若有危险的事存在于这个世上。
风清扬见楚宇晨的腰侧有血迹渗透了出来,连忙把他扶到了自己的马上,说道:“父皇,我不知道娘亲的位置,你还要给我们领路,还是骑马吧。”
突然间,风清扬的浑身一紧,他骤然停下了脚步,有杀气,而且是极其强大的,带着霸道气息的杀气。
楚宇晨比风清扬的反应慢了一拍,几乎是风清扬抬头的瞬间,也感觉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从两个人面前穿行而过。
低头看向风清扬,却见他的反应与自己一般无二,心中明白,看来他也感觉到了。楚宇晨一勒马缰,两个人同时停住了前进的脚步。
身后的众人看他们两个同时停住了,都是一脸的不明所以,互相看了看,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风清扬和楚宇晨在原地站了片刻,却感觉到那杀气似是越去越远,渐渐无可感受了,难道是过路的高手?
风清扬露出了困惑的表情,楚宇晨却缓缓摇了摇头,不会是过路的人,不会有如此的巧合!
但现在不是停留的时候,如果包藏祸心的人是小柳,说不定现在杨楚若的处境已经十分危险了。
虽然小柳不过是个弱女子,但杨楚若现在的状况也未必可以应付的了。
管不了那么多了,不管刚才过去的人是敌是友,处于什么样的目的出现的,他都必须尽快赶到她身旁去。
若是她有个万一……
楚宇晨激灵一下,只觉得一股冷汗从背后冒了出来,双腿一夹马腹,催促战马前进,谁知道胯下的战马却是两个前蹄高高腾空而起,带着背后的楚宇晨原地转了半个圈,又落了下来。
双蹄在地上刨动着,竟然是无论如何都不肯往前走一步了。
动物的感觉比人要敏锐的多,楚宇晨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这样的战马他是了解的,就算是在沙场之上,面对百万雄兵的利刃,也只会让它更为兴奋,激起它冲锋的欲望。
战马本来就是精挑细选出了战争利器,它们天生渴望杀戮,天生向往沙场。
可如今,是什么样的气势,竟然吓得战马裹足不前!
身后的众人这才发现了事情不对,如果说刚才楚宇晨和风清扬的反应只是让他们感觉到疑惑,现在他们的感觉已经是真实的恐惧了。
对战马的了解,可以说是远远超过平常人的。
这些马不但是他们坐骑,也是他们的兄弟,几乎可以说到了心意相通的地步。
每个人的马都表现出了惊惧,似是前面潜伏着巨大的危险一般。
楚宇晨挥手一鞭抽在马身上,他手劲本来就大,此时心中焦急这一鞭子更是又快又恨,甚至厚重的马皮都阻挡不住带着呼啸的皮鞭,直接在战马身上抽了一条血痕。
按照这样的情况,战马应该会感受到主人的心意,甚至直接发了性子狂奔才是。
没想到楚宇晨胯下这匹千挑万选出的烈马受鞭之后,竟然扬天一声哀鸣,四腿一屈,跪倒在地。
沉重的战马轰然跪地,发出巨大的响声,听在众人耳中引得惊恐更加浓烈起来。
楚宇晨跳下马背,却发现胯下的战马眼中流出了浑浊的泪水,虽然不会说话,却是在用目光明明白白的讲述着对生的渴望可对死的恐惧。
是什么东西,能把马吓成这个样子?
楚宇晨是了解这匹大青马的,就算是面对狼群,它也不会后退半步。
可现在,它竟然宁可跪在地上哀求,也不愿意向着林中再走一步。
难道说是被一群狼更可怕上千万倍的力量吗?
风清扬早把一切都看在了眼中,忍不住展开内息,四下搜索,半晌功夫,才在正前方感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息。
那气息似是在躲避风清扬的搜索一般,一经触碰立刻就消散的无影无踪。
那仅仅是这一瞬间的相交,还是让风清扬觉得浑身一震,那股气息……
如此强大如此的阴冷,那不是兽类的气息,却也不似人的气息,如果非要他形容的话,他会说:那是地狱之中爬出的恶魔。
经过了炼狱的煎熬,经过了地狱之火的烧灼,泯灭了所有的人性和善意,只剩下残缺不全的魂魄,只剩下了杀戮的欲念。
“父皇!”风清扬脸上带上了一丝迟疑的表情,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的对方。
楚宇晨抬头望向已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密林,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话:“你娘亲在前面。”
只是这样短短几个字,没有多余的解释,没有多余的说明。
就这样的一句话已经说明了他心中的坚决,他知道前面必然危机四伏,甚至可能是要命的敌人。
但,杨楚若还在里面,只要她在哪里,哪怕他们中间阻碍着他的是刀山火海,他也不会有丝毫的犹豫。
风清扬看向楚宇晨,只是瞬间就明了的他的心意。
这个挚爱着自己娘亲的男子,绝对不会有半步的退缩和迟疑。
风清扬郑重的点了点头,对着身后的众人吩咐道:“弃马,我们步行进去。”
众人沉默的翻身下马,此时,每个人的心情都是沉重的,他们知道,即将有一场生死之战在等待着他们,也许他们还可以回去,而也许,今日早上离开家时候,就是他们与家人的最后一面了。
一行人身旁的空气都似乎凝结了起来,沉甸甸压在每个人的肩膀上。却反而让他们的脊背挺起,挺得更直了。
即使是知道必死无疑,守卫风清扬和楚宇晨都是他们的责任。
对于自己的新旧两位帝王,他们有着绝对的信心,就算是面对再强大的敌人,只要有风楚二人在场,他们也有一战的信心和力量。
楚宇晨满意的看到身后的众人没有一个被这诡异的局面所震慑,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了一抹满意的笑意,沉声说道:“走吧!”
楚宇晨的话音刚落,突然之间,一道黑色的身影从他们之间一掠而过,随着一声被憋在了喉咙之中的闷哼声,身后的众人突然一齐后退了一步。
只见将军的身子像骤然之间被人抽掉了所有的骨头,只剩下一堆瘫软的血肉,软软栽倒在地。
“什么人!”风清扬怒喝了一声,向着那黑影的去向追了过去,即使是以他的眼力,都没有看清楚此人的相貌,可见此人速度之快。
“藏头露尾做什么?出来!”风清扬的喊声越去越远,似是在紧紧咬着刚才的黑影不放。
这骤然的变故让楚宇晨的心头一惊,在他的认知范围内,并没有轻功好到了这个地步的人,他是谁?
为何埋伏在此?阻挡住众人的脚步,又为得是什么?
这般厉害的武功,比起宫玉秀,甚至还要恐怖千万倍。
楚宇晨来不及细想,回头看了一眼已经瘫软在地的将军,疾步走了过去,在他的尸体旁蹲下了身来,伸手放在他脖颈的脉搏之上,片刻,就收回了手。
楚宇晨缓缓的摇了摇头,没有救了,是一招毙命。
楚宇晨眼看将军的后背并无任何伤痕或是出血,小心的翻动他的尸体,一翻之下,心中大骇,原来将军竟然全身的骨头都碎了,随着他的翻动竟然发出了骨头与骨头之间簌簌的摩擦声来。
转过尸体,楚宇晨心中已经明白。
眼前的将军是被人用内力所伤,可这需要多强大的内力,才能做成这样的事?
天下竟然有这样的高手?
楚宇晨的脸色冷峻的起来,仿佛是突然之间被罩上了千年的冰霜。他在将军的胸甲之上看到了一个手印。
手掌和五指的痕迹深深潜入了盔甲,这是削铁如泥的宝刀都无法损伤分毫的钢铁盔甲,却被人用手掌生生印上了一个手印!
楚宇晨解开了将军的胸甲,果然在他胸口上发现了同样的手掌痕迹,从手掌痕迹处为中心,周围的骨头已经碎成条条块块的散乱形状。
耳中响起脚步声,楚宇晨急忙回头,却看见风清扬一脸颓败的从密林中走了出来,显然是并没有追上刚才那道黑影。
风清扬朝着楚宇晨走了过来,“父皇,他怎么样了?”
虽然不过是一面之缘,但看到他眼睁睁死在了自己面前,自己却连凶手都无法追上,让风清扬心中升起了一抹挫败之感。
“全身的骨头都被震碎了,看样子是被人一掌打在了胸中,然后在击中的瞬间散发出内力,震碎了他全身的骨头,一招毙命。”
楚宇晨从地上站了起来,语气有些低沉。
看来这位隐藏在暗处的敌手,实力非常强大,难怪连战马都裹足不前了。
周围的众人闻言都低下了头去,眼看着他们手下这一队伍中武力最高的将军都无法在对方手下过一招,甚至是连过招的机会都没有,就如同是待宰的羔羊一般,顷刻之间就被对方收割了性命。
那他们呢?
每个人心中都对眼前的局势有了全新的认识,看来情况比他们所以为的,要更严重上许多。
他们不畏惧战争,甚至不怕以命相搏。
当了兵的人,上过沙场的人,谁会怕死?
可他们不想这样死,不明不白的,甚至连对手的样子都无法看清楚。这不是战斗,这是被屠杀。
恐惧的情绪开始在众人之中蔓延了开来,他们不怕死,可没有人想这样死去,没有战斗,没有对抗,只是被对方以强大的力量碾压而死。
楚宇晨缓缓扫视过众人的表情,心中已经明白了众人的想法,身为男人,身为战士,谁愿意死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他理解他们的心情,也能明白他们的恐惧。
楚宇晨凝视着众人,缓缓说道:“敌人很强大,你们不是对手。这里不宜久留,如果有谁想离开,我不会阻拦,也会下令其他人不许阻拦……”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确实不愿意这样死,可他们却更不愿意当一个逃兵。
密林中的人群在顷刻间就雅雀无声,众人连呼吸都屏住了,生怕让楚宇晨误会了自己。
片刻之后,却有一个低低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出来,“我……我家里还有老娘。”
众人一齐看向了声音发出的反向,只见一个矮小的士兵怯怯的低着头,搓动着自己的双脚,双手扭着衣角,显然是处在巨大的心理挣扎和矛盾之中。
楚宇晨却只是点了点头,随意看了他一眼,说道:“骑上你的马,你走吧。我不怪罪你。”那士兵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头,这才站起身来,却不翻身上马,只是把自己的马牵在手中,慢慢转过身去,向着密林外的方向走去。
众人鄙视的目光盯着他,心中充满了不屑。却突然听见又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属下武功低微,怕是无法保护皇上……”
楚宇晨依旧只是风轻云淡的点了点头,准许了他离开,又向着众人问道:“还有谁要走?一并离开吧。”
有了两个带头离开的,片刻后人群中又站出两个人来,在众人鄙视的目光下,低着头向着密林之外走出。楚宇晨目送他们的背影消失在了视野之中,这才对着众人说道:“今日我们遇到强敌了,留下来的兄弟心里都有个准备,只怕这一次就是最后一仗了。”
自愿选择留下的人中自然没有孬种,一个声音响亮的说道:“大丈夫不当缩头乌龟!他要来了,咱们拼死也咬下他一块肉来!”
此言一出,众人轰然叫好,刚才低沉下去的士气瞬间高涨了起来,一个个拔出了兵刃在手中,睚眦剧裂怒目而视,向着不肯现身的敌人示威。
“好!”楚宇晨看到士气已经被鼓舞了起来,口中喊道:“今日一战若有兄弟陨落,从此之后家中父母妻儿都由朝廷奉养,一定做到让他们衣食无忧,也让所有的将士们看看,只要是尽忠职守,必然不会被亏待了。”
此言一出众人更无顾虑,齐声应和,却突然听见一声惨叫夹杂在了众人的应和声中,众人一起转头,看向惨叫声发出的方向,顿时安静了下来。
接近着又是三声惨叫此起彼伏,听起来由远及近,方向正是通往密林之外的道路上。
难道是刚才决定离开的四个人?那人竟然连怕死认输之人也不放过吗?
楚宇晨的眉头又一次皱了起来,身旁的副将立刻单膝跪地,说道:“末将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
楚宇晨点了点头,又叮嘱了一句:“小心。”那末将立刻跳上了马背向着四人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看来此人是想将我们全部留在这里了。”楚宇晨低声对着风清扬说道,现在的情况,他们分明就是被困在了这里,无法前进,却也不能后退,那个人迟迟不肯现身,也不知道心中打得是什么样的主意。
“看来,他是想让我们人心散乱,人人都生了惊恐惧怕之心。
“这倒是有几分像是猫捉老鼠的样子……”风清扬也压低的声音,用只有楚宇晨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也就是说,这个人自持功夫要比众人都高上许多,那是谁有这样的功夫,又是哪个人对他们有着如此的仇恨呢?
片刻之后,副将回转了过来,脸上都是惊惧的神色,对着楚宇晨和风清扬二人说道:“回禀皇上,那四个刚才离开的人都已经死了,死状和将军的相似。”
楚宇晨缓缓点头,他已经知道了必然是这样的情况,见了副将神色有些惊恐,难道他也怕了不成?楚宇晨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语气中含着微微的责备,只不过是死了四个毫无战力的人罢了,怎么也至于这幅模样?
副将的嘴唇略略颤抖了几下,似是在平复内心中的惊恐,片刻之后,才嗫嚅着说道:“不过是人死了,马也……”
楚宇晨一怔,立刻问道:“难道马也是如此的死法不成?”
当他听到一个“是”字从副将口中吐出的时候,顿时脸上一片惨白之色,若是论将一个人打成如此模样,那他也可以勉强做到。
可是战马身躯庞大,骨骼僵硬,能够一掌震碎马骨,还是一连四匹,楚宇晨自问,只怕他无法做到,下意识的看向风清扬,不知道裳儿是否能够做到呢?
风清扬显然是看懂了他目光之中的询问之意,思忖了起来。
半晌,才冲着楚宇晨点了点头。
他可以做到,如果是刻意要营造出这样恐怖的氛围,他确实也可以做到用同样的方式连杀五人四马。
只是,只怕动作却无法如同那黑影一般的迅捷。
楚宇晨担忧,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她还和那个包藏祸心的小柳待在一起,而且并不知道小柳就是设计之人。
楚宇晨看了一眼密林深处,哪里,有他生平最爱的女子,他绝对不允许她出什么意外,一挥手,喊了一声:“我们走!”
话音刚落,还黑影突然从身后的方向冲进了士兵之中,随着手掌挥击而出的破空声,又是两声惨叫在人群中响起。
那黑影似是双手同时递出,连杀了两个,这才又一次施展轻功,向着远处急奔。
楚宇晨心中大怒,只要他每一次想动身,这人就必定会突然出现,试图扰乱军心,这样下去,只怕不等找到杨楚若,自己这一方的人手就要被他屠戮殆尽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藏头露尾算什么好汉。”楚宇晨向着黑影离去的方向怒吼道。
那黑影却如同鬼魅一般,轻飘飘的停住了身形。
缓缓转过头来,他的声音飘忽,仿佛是离得极远,却又把并不高的声音直送到了每个人的耳轮深处,听起来更是平添的几分诡异。
“你看不出我是谁?”那声音轻飘飘说道,似是对楚宇晨不知道自己是谁而感到惊讶一般,黑影笑了起来,那笑声仿佛是半夜的坟场响起的猫头鹰叫声一般。
“那我让你看仔细些。”黑影的声音如同离弦的利剑一般,骤然靠近了,“嘭、嘭”两声,又是两个士兵的尸首倒地。
那黑影来去极其迅速,只是一个呼吸间的功夫,又退回了原来的地方,他语气淡然,甚至带着点温和的味道,轻声说道:“你看清楚了吗?可还敢不敢再看看了?”
那声音轻笑着,仿佛是在嘲弄楚宇晨一般。
如果他想看,自己就让他看好了,只是这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想要看自然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他要价很低,每次只收两条人命。
观看这样绝世武功的机会,每次只是两条人命的代价,他真是仁慈。
他果然用的是心理战术。
楚宇晨的双眼中闪过了一丝寒光,这样简简单单的一个问题,就将自己置于了两难之地,如果他说不敢,自然是畏敌怯战,如果他说敢,却又是将自己的手下弃之不顾了。
楚宇晨愤怒之极,这是一个何等卑鄙无耻的小人,一声吼叫从他沉闷的胸膛中发了出来,他必须提醒杨楚若,必须提醒她,这里有危险!
低沉的咆哮声从楚宇晨的口中发了出来,带着悲伧和怒火,眼前这个敌人正如同风清扬所说,是像一只抓老鼠的猫一样在玩弄着众人。
他没有把握一击打败他或者裳儿,所以才这样专门找了武功不高的士兵和侍卫下手,企图扰乱他们的心神,这样拿人命来操纵人心的手法,怎么让他觉得如此似曾相识呢?
是了!楚宇晨的双眸骤然一亮!
“原来是你,原来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原来你才是那个幕后之人!”楚宇晨怒气冲天,虽然没有看到这个人的真名目,可是仅仅凭借这样的行事风格,他也猜得出来,这一切都是出自同一个人的手笔。
一样的视人命如草芥,一样的阴狠和毒辣,一样的不留丝毫余地。
楚宇晨一句话出口,那人仰天大笑了起来,声音变得尖利而充满了苦涩,“不错,是我,从头到尾都是我。如果你还想知道的多一点,你还记得那几位长老吗?还记得你的大将军吗?还记得水凌吗?”
那黑影似是得意,又似是悲苦。一个个名字从他口中吐出,含着深深的恨毒。
楚宇晨心中的愤怒几乎难以自持,原来这张网早就张开了,从他与她回到楚国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在安排和布局了。
或许,在他灭了天凤国以后,这张网就开始布下了。
那黑影的嘴角勾起一抹凛冽之极的笑容,口中说道:“不错,都是我。说起来,水凌其实死的都是冤枉了,我本来不想杀他的,可他太聪明了,他竟然猜到了我是谁,我也只好杀了他。”
那黑影开始说起来他如何戳瞎了水凌的双眼,而他当时的惨叫声又是如何的动人,仿佛天上的仙乐一般。
那黑影舔了舔嘴唇,似是意犹未尽一般,笑着说道:“聪明之人的鲜血连为都和旁人有些不同。”
“轩辕锦鸿。”楚宇晨从牙缝里嘣出一句,内心燃烧着滔天的怒火。
风清扬一惊,“轩辕锦鸿?天凤国的小皇子?”怎么会是他?
轩辕锦鸿轻笑了一声,说道:“二位真是贵人多忘事啊,如今的天凤国,还叫天凤国吗?”不是了,一切都不是了。那个天凤国早就不是他所认识的,他说熟悉的国家了。
而这一切,真是摆眼前这位楚宇晨所赐,他们居然还有脸提起天凤国来?如果不是他的话,天风国又怎么可能是今天这个样子。
风清扬突然心中一动,黑影既然说了话,自己就能依靠声音找打他的位置,而他此时正在跟父皇交谈,对自己而言,就是个难得的机会了。
风清扬默默施展开了轻功,向着那个人的方向悄悄潜行了过去,只觉得自己离那黑影越来越近,似乎也就看着他越为熟悉,这个人他曾经见过的!
风清扬的眸中闪过一丝疑惑,他曾经见过这个人,还不止一次,只是是在什么地方呢?为何仓促之间却想不起来了?
风清扬放缓脚步,悄悄的一点点靠近。那黑影却似是没有丝毫察觉一般,口中只管与楚宇晨交谈着。
楚宇晨语气中的愤怒和悲伤都让他无比享受。
这样的声音才他口中吐出来,似是平息了不少他心头燃烧的怒火,他是如此喜欢他的悲伤和挫败,特别是刚才他杀死了那个将军之后。
楚宇晨脸上的表情真是精彩万分,只这么一个表情,就让他觉得足够回味良久了。现在再听到楚宇晨含着悲愤的声音……
他其实早就听到的风清扬在缓慢接近自己,其实说听到了并不确切,更贴切的说法,是他感觉到了,风清扬的内息纯正醇厚,如同一个香甜可口的大肉包子,隔着老远,他就能闻到他诱人的气息。
相形之下,倒是楚宇晨的气息微弱了不少,不过,他们两人都算得上是当世的高手了。
感觉到风清扬站在了自己身后,他才突然转过身来,笑着看向风清扬,口中的声音也恢复到了正常时候,“裳儿,你可曾想到会是我?”
说起来他们还是亲戚呢,只可惜一直没有好好亲近一下的机会。
黑影脸上浮现出了鬼魅般的笑容,透着丝丝缕缕的寒意,他毫无预兆的出手,手臂从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直接擒向了风清扬的手腕。
手还没有伸到风清扬的面前,却听见楚宇晨的一声断喝:“裳儿,回来!”
风凌的死状还宛如在他眼前一般,情同手足的侍卫,对他忠心耿耿的臣子,就这样毫无生机的变成了一具尸首!
如果他就是那个杀了他们的凶手,毫无疑问,他必然会用同样阴毒的法子对付裳儿的。
楚宇晨耳中听到那黑影叫出“裳儿”两个字的瞬间,心中明白风清扬的行动已经被他所发现了,此人武功之高已经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他绝对不能让裳儿冒险。
当下毫不迟疑的直接命令风清扬退回来,他必须保证他的安全。
风清扬来不及细想,只听到楚宇晨叫他回来,身形下意识的往后一退,就向着楚宇晨所在的位置飞奔而去。
对于楚宇晨他是有绝对的信任的。
父皇无论如何都是为了他好,他是不会害他的。
他既然叫他回来,必然有他的用意和理由。
若是楚宇晨反应迅速,立刻做出了反应叫他回来,只怕这个时候,那个人已经偷袭成功了。
一阵朗声大笑从密林之中传来出来,那声音一字一句说道:“好深情的一对父子啊,一个时刻关心自己的儿子,一个绝对信任自己的父皇,不错,不错,这样的深情,真是让我羡慕的很啊。”
随着这一阵话语之声,那黑影似是真一步步向着密林中的众人走了过来,声音越来越近,他声音没有丝毫波动,双足踩在落叶之上竟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声响。
楚宇晨打了个手势,身后的士兵立刻点起了火把,松油浸泡过的火把立刻燃烧了起来,火光冲天而起,照耀众人周围犹如白昼一般。
“这次你总该现身了吧!”楚宇晨不理会那黑影的嘲讽,只是双眼紧紧盯着话语传来的方向。
轩辕锦鸿轻笑,抬腿迈步,一闪身就从密林的阴影之中闪了出来,含笑看着楚宇晨,说道:“我来了。”
楚宇晨即便早已猜出他的身份,还是不可置信,后退了一步,才说道:“果然是你。”“不错,你早就应该想到是我的。”那黑影笑了起来,笑容中含着苦涩,“水凌都能猜到是我,你应该,早就也猜到了吧。”
轩辕锦鸿走进了被火把所照亮的地方,一身黑色的锦袍上用暗金色的滚珠金线绣出了团龙的图案,三千青丝如同丝绸一般顺滑有光,只用一只二龙抢珠的纯金束发挽起,有几缕发已是散落了下来,随风在他如同白玉雕琢而成的脸庞微微抚动。
他的笑容苦涩酸楚之极,双眸莹然有光,整个人看起来宛若翩翩一位浊世佳公子,有那么一丝书卷气,有那么一丝英武气,却更多的是满身富贵派头。
他看向楚宇晨,那目光似是隐藏着极大的委屈与不平。
“又有谁能猜想的到是我呢?”他自嘲似是笑了起来,在火把的照耀之下,宛如一朵纯白的牡丹盛放,“因为我在南皇的手下受了那么多的苦难,你们眼中,我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
轩辕锦鸿抬起头来,笑着说道:“裳儿,你与你这位父皇的情义,真是让我这个亲叔叔都羡慕不已啊。”
他的笑容渐渐冷了下来,如同骤然降临的冰雹一般砸下,“只是,你如此这般,可算不算得是认贼做父呢?”
这个人难道是疯了吗?他的父亲当然是楚宇晨,难不成,还是轩辕锦泽吗?
父亲?那个人也配称作父亲吗?他何曾做过一丁点身为父亲该做的事,他的施加给娘亲和自己的痛苦,远远不是言语所能形容的。
他的手臂……
风清扬看了一眼自己空荡荡的衣袖,随风摇摆着,嘴角浮现了一抹冷笑,如果不是那个人,他又岂会是现在这幅模样?
他所有的遭遇都是罪有应得,都是咎由自取。
他不过是和娘亲一起孕育了他的人罢了,他不承认他是他风清扬的父亲,永远不会承认的!
风清扬冷冷抬起头来,说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他自作自受,也怨不得别人,难道只许他倒行逆施,不许别人反抗吗?天下何曾有过这样的道理。”
是吗?他是自作孽,那他轩辕锦鸿呢?他何曾做过孽,又何曾对不起他们分毫?
这世界上的道理从来都是由强者来讲述的,南皇囚禁了他这么多年,虐待了他这么多年,皮鞭,铁索,都算不得什么,他遭受过的屈辱他们这些人连想象都无法想象出来吧?
现在不过是因为大权在握,他就理所当然的讲述起什么天作孽,自作孽来了。
甚至面对的是他这个被连累而横遭灭顶之灾的人!
轩辕锦鸿脸上浮现了嘲弄的笑容,没关系的,总有一天这道理可以由他来讲述,等他成为最强者的那一日。
他相信,到了那一日,他的讲述的道理比风清扬讲述的更让人信服。
“那他算不算是自作孽呢?”轩辕锦鸿的手骤然指向了楚宇晨,灭国之仇,他所有苦难的起源。
若不是这个人,他还好好的做着他高高在上的尊贵皇子,平平安安的长大,顺顺当当的做个亲王,过着富贵悠闲的日子。
可眼前这个男子,就是他,让他在一夜之间坠入了地狱,无尽的折磨与痛苦,无边的屈辱与疼痛。他曾经多少次疼昏了过去?多少次又冻又饿晕倒在地上?
风清扬缓缓摇头,“不,匡扶正义算不得作孽。”他语气坚定而充满了力量,他虽然年轻,可他分得清楚是非对错。
“正义?”轩辕锦鸿仿佛是听到是世间最可笑的笑话一般,纵声狂笑了起来,原来是正义啊,原来他所遭遇的一切是正义带给他的?
这世上的正义便是如此吗?
不错,也许这话说的不错,这世上的正义真是如此,强者的所作所为即为正义!
轩辕锦鸿止住了笑声,按照这个逻辑,今日自己所做所为也是正义的吧,既然是正义的,他自然可以更加放得开手了。
楚宇晨浑身戒备的着看轩辕锦鸿,内心处于巨大的震撼之中,他想过他的复仇,却从未想过,他的武功有朝一日,会比宫玉秀厉害千万倍。
他更想不到,潜伏在自己身边让杨楚若与他的臣子死伤如此惨重的人第一阴谋家竟然会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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