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叶魁被理所当然软禁了。
考虑到叶魁的特殊能力,就连窗口和厕所的排气扇都装了防盗网。
叶魁把排气扇拆下来,看到里面的铁网,狠狠地磨了磨牙。这很明显是早就准备好的!早有预谋的!最后,他无力地回到床上,整个人卷在被窝里,闷闷不乐。
那只被他留在了海城的布偶猫,不知道从哪里绕了出来,跳到床上用爪子按在叶魁的头上,似乎在安慰他。
布偶猫轻轻坐下,尾巴晃了晃,一只体形比较大,全身灰色毛发,有着一双蓝眼睛的俄罗斯蓝猫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也跳到叶魁身边用头顶着他。
叶魁这才把头从被子里伸出来。
“现在能说话的,也只有你们两个了。”叶魁幽幽地说道,他搂过两只猫,把脸埋在猫毛里。
一灰一白两只猫都把脸贴在他头上,似乎在说: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们都会陪着你。
接下来,叶魁就搂着两只猫睡了一天两夜,连饭都不用吃的……
叶魁的能睡,方家人都知道,他们曾经看到过叶魁一睡能睡一周,不吃不喝,等他睡醒还活蹦乱跳的。叶爷爷告诉他们,叶魁的体质特殊,睡眠对他来说跟空气一样重要,要是谁敢打扰他睡觉,连叶魁的爷爷都吃过苦头,所以他们也没敢干涉。
不过也幸好叶魁安安分分,方家人在第三天的早上,把他轻松弄上了去往月省北部方家村的车。等他迷迷糊糊睡醒,自己又被忽悠到了一个他不愿意来的地方。
为了防止叶魁再逃跑,这个恶搞叶魁的方进元,在叶魁脖子上栓了跟绳子,就跟外面遛狗的绳子一样,等车子停下,叶魁发现换了新环境,下意识准备逃跑的时候,就被方进元一把给拽住绳子拉了回来。
当然,方进元事后没能幸免挨了一顿暴打,幸好他皮糙肉厚的够结实,不然鼻青脸肿地去见村子里最德高望重的老人,可是有失体面的。
因为是回家,方天晖直接带着叶魁去见了自己老子,说这就是准备收养过来的义子,想请老人过目。
方老爷子已经有将近70岁的高龄,但他看上去,跟四十岁的壮年人差不多。红光满面,头发也全是黑的,只有眼角一丝不易察觉的皱纹,稍稍把他的年龄暴露了一点。
叶魁来到这个村子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整个村子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修行武道。他以前听说过,方家村本来就是个武装力量的结块,起初是各个民间练武人聚居的地方,后来慢慢和一个姓方的大家族联姻,把整个村子给同化为一个姓氏,这个没有名字的村子才改名为方家村。
而那些练武人,也在历史的长河里,把他们的那些武术给来了个大杂烩,全部煮成一锅,慢慢剔除其中的弊端和不足,就形成了现在方家的祖传武术——拂柳拳。
这里暂且不提拂柳拳威力如何,因为叶魁一进村子,就感觉到这个村子的风水布局非常不合常理。
因为练功的需要,村子里栽满了柳树,在路边一排的柳树下面,还有一条大约一米宽的沟渠,里面有清澈见底的水流过,水底下的水草如同女人的头发一样非常茂盛,而且水流的速度很快,让整个村子都有回响着柳树枝条被风吹动时互相拍打,和水流的叮咚声。
所谓前不栽桑,后不种柳,通俗点说法是桑树的桑和“丧”谐音,意指丧失人口,后不种柳,是说后院不种柳树,第一柳树不结子,被理解为没有后代,第二则是柳树属阴,丧棒和招魂幡之类的招魂道具,都是用柳木制作,柳树比较容易吸引脏东西。
方家村虽然没有桑树,但满村子的柳树,正常来说会另村子的阴气淤积异常,而柳树下的水渠,更是助长了阴气,这样的话,在这个村子里肯定经常闹鬼,给人阴森森的感觉。
可方家村自打叶魁一进来,就没有感觉到阴气淤积,反而有一种来到世外桃源的放松感觉。空气清新,冬日的阳光下甚至能感受到一丝温暖的感觉。
这一下引起了叶魁的注意,不过他没来得及多看,就被带到了方老爷子的身前。
不得不说,叶魁的反应的确有些滞后,不过这都是在方家才会发生的情况。比如莫名其妙地被拉到家里吃饭,莫名其妙地被忽悠到广城,莫名其妙被抓到方家村,后知后觉才觉得自己蠢爆了……
也因为如此,叶魁满脑子还在想方家村风水的问题,猛地一抬头,就看到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正一脸威严地坐在一个大厅的主位上,正仔细打量着自己。
这个中年人红光满面,坐姿端正,叶魁一眼就看出他肯定也是个练家子,修为高得离谱那种。虽然他看到方老爷子第一反应是他只是个中年人,但一秒都不到,他就判断出面前这个男人的年龄肯定不小。
“小魁,这位就是方进元的爷爷,方家村的现任族长,你也跟着方进元叫爷爷吧。”方天晖先给面前的方老爷子行了一个礼,转身对叶魁道。
叶魁这才回过神,站他身边的方进元倒是恭恭敬敬地对主位上的老者行了一个礼,叫了一声“爷爷”。主位上的老人那威严的脸庞上这才露出一丝笑容,眼神也柔和了一些,招了招手,让方进元站到自己身边来。
等方进元站好了,给方老爷子上下打量了一下,又握握他的手,检查了一下修为,才点点头,把注意力放回到叶魁身上。
叶魁因为是由爷爷一手带大,对这些上了年纪的长辈还是发至内心的尊重,他也微微弯腰行了一礼,叫了一声“爷爷好”。
“嗯。你就是阿晖跟小元经常提到的叶魁吧。你爷爷是叶魈叶前辈?”方老爷子问。
“嗯。”叶魁嗯了一声就没说话,尊敬归尊敬,他可是要提防一下,免得等下莫名其妙又被忽悠了。不过他也注意到,方老爷子竟然叫自己爷爷前辈,那说明他自认晚辈,看来他不会太为难自己。
“哈哈,虽然已经听阿晖和小元说过,但听你亲口承认,我的心也放下来了。”方老爷子露出和蔼的笑意,刚才的威严似乎并没有在叶魁身上用。
“阿晖似乎一直想要把你收做养子,是吗?”方老爷子突然问。
叶魁猛地警惕起来,迅速瞟了一眼方天晖,后退半步,随时准备开溜。
“你别怕。我知道你的顾忌,谢谢你们爷孙二人帮助过方家,也如此为方家着想。”方老爷子脸色严肃了一点,竟然站了起来给叶魁微微鞠了一个躬。
叶魁吓了一跳,连忙跳到一边。
“方爷爷你干嘛啊!这是要折我寿啊!”叶魁连忙叫道。
“爸,对啊,你这是……”方天晖也很奇怪为什么方老爷子竟然对叶魁行如此大礼。
“你懂什么!”方老爷子瞪了方天晖一眼,“什么都不知道就乱做决定,如果不是三年来我一直没同意你收小魁为养子,方家恐怕已经被你毁了!”
方天晖顿时愣住了,三年来他都和自己老爹提这个问题,可老爹总是以各种理由推搪,殊不知老爹此时如此抗拒。
“可是爸!小魁这无依无靠的,最近财政也出现问题,他又不肯接受我们帮助……”方天晖连忙道。
“你的脑子除了会想如何做生意就不会想其他的吗?回去再教训你。”方老爷子瞪了方天晖一眼,后者就不敢说话了。
“小魁,感谢你这几年来对方家的照顾,也感谢你没有收我们一分钱。”
叶魁一愣,旋即他明白方老爷子已经知道为什么他不愿意进入方家了。
他耸了耸肩,“方家的好我看得见。”
一老一少的对话迷糊了不少人。在场的方家好多亲戚都是一头雾水地,也奇怪为什么一向威严的老爷子今天跟这个小辈这么多废话。
只有叶魁和方老爷子知道,自己的话都只说了一半。后半句话才是重点,但两人心知肚明,都没说出口。
“方家村虽然不大,但也够你们玩了。过年了就把这里当家,好好玩去吧。”方老爷子招招手,叶魁走过去,他摸了一下他的头发,就同时拍拍方进元和叶魁的后背,把两个小辈给赶了出去。
等方进元和叶魁走远了,方天晖才问:“爸,你干嘛不让我收小魁为养子啊?”
“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蠢货!”老爷子语气平静,还坐下来轻轻抿了口茶。然而他说出来的话,直接把大厅里所有人都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看着方天晖那茫然又害怕的模样,方老爷子叹了口气。
“你呀,从小就是个武痴,什么也不想,虽然长大后有了点经商头脑,但怎么就没多点深层想法呢?”
终于,教训完儿子的方老爷子,把大堂里他所有的近亲都叫过来,解释道:
“叶魈前辈在我们年轻的时候就已经非常出名,乃是抓鬼驱邪的老行家,手艺高超,很多别人解决不了的难题,到了他手里也迎刃而解。
“叶魈前辈在二十六岁那年就结婚,生下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在十七年前,大儿子也结婚,又生下一个儿子,那个就是刚才的小魁了。”
说到这里,方老爷子叹了口气,似乎是对这位前辈深深的惋惜。
“就在这个孙子满月那天,叶家不知道被什么人突然袭击,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连同大儿子的媳妇,全部都在一夜之间被人杀光。就连整个叶家落脚的村子,都被屠戮一空。事发当天,听说有人看到叶家的村子里出现晴天下电闪雷鸣,火光大放,还有很多奇怪的光芒。”
第一次听到这个故事的方天晖和陈欣,狠狠抽了口凉气。
“听说叶家原本是个名门望族,但每隔几辈就会遭遇一场几近灭顶的浩劫,数百年前就开始渐渐淡出历史舞台,总在人背后活着。
“而这样的家族是带有某种因果的,而且看他们几近灭族这种因果的强度,我们这些小家族可是消受不起,如果叶魁进了方家,方家就会和这段因果连上关系,结果就是,很可能我们就是十七年前那个叶家落脚的村子的结局。”
“啊!?”所有人都大吃一惊,没想到叶魁竟然是一个潜伏的定时炸弹。
“难道,这就是为什么叶魁死活不肯进我们家的缘故吗?”方天晖终于明白了事情的真相,“可他为什么不说?”
“如果他告诉你因为他的身上背负的因果,不想让你们受伤。又或者他就平白无故收了你们的钱,那么那时候,你就已经和那因果扯上了关系,所以他不能说。”方老爷子解释道。
“那我们现在知道了,那是不是也已经产生了因果?”陈欣问。
“不,因果这东西很奇妙,必须是跟他沾边才会生效。我刚才说的一切都是我自己想出来的,算是我猜的。这是我的事情,并不是他说出来故意把我们扯进去,所以不算进入因果当中。”方老爷子叹气道,“孩子还小,怎么就让他摊上这么个事呢。”
叶魁可没在意老爷子有没有把什么重要的事情说出来,反正他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想办法把手里这串鞭炮丢进村子西边的那个鸡棚里。
方进元已经成功地绕过了鸡棚的看守,倒吊在鸡舍的房梁上,一点点往鸡群那边靠近。而叶魁如同猫一样,嘴里咬着那串鞭炮,整个人蹲在鸡舍房梁和顶棚间那狭窄的缝隙里。在这个地方,外面的看守看不见。
但他这个位置同样看不见围墙后鸡群在哪里,所以他要做的就是,等方进元成功到达鸡群上方的时候,把手里鞭炮点燃,丢给方进元,再由方进元接住,寻找落点。
这样的难度有点高,毕竟接住一个引线已经点燃的鞭炮还是有点心里恐惧的。不过叶魁和方进元可没有这种顾忌,两个人都是练武的,投掷的准头和接物的手法还是比较靠谱的。
很快,叶魁就看到方进元用两条腿勾在房梁上,整个身子倒吊在下面,对他打了个手势,说明他已经到位了。
叶魁迅速看了一下外面两个鸡舍的看守,一个在喝茶,另一个在摆弄手里的收音机。感觉并没被发现的危险,便快速用火柴擦过身下的房梁点着,把引线点燃,一个抛暗器的手法把鞭炮丢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