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说倒让科洛加长老若有所思:“如此说来,两个领域确实有类似之处。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另一件事儿。我一朋友所居的沼泽中原有铲齿象生存,因铲齿便于铲断软草进食,因此下唇与下唇之齿完全成了一面大铲之状。每日伸嘴就能吃、躺下就能睡,犹如活在天国,生活极是惬意。而旁边生活的鹿,虽也活的惬意,却被排挤到水草边缘,差了许多。但忽悠一日沼泽之水迅速消退,不到五十年便消失的干干净净,沼泽成旱地,其草坚硬难铲,铲齿象的下颚大铲反而成了一个妨碍进食的祸害不到数年便在当地灭绝了。反之水泽之鹿因无铲齿,反而可食用旱草,因此活了下来。”
东郃子忽然问道:“如果这些铲齿象能像德鲁伊一样立刻改变自己的外形,放下他们的大铲齿,改为类似鹿嘴的模样,还会迅速灭亡的结局吗?”科洛加长老答道:“当然就不会了。但仓促之间他们怎么改变的了天生的形态呢?”
东郃子点头道:“是啊,他们之所以会有铲齿这个古怪的形态,乃是因为他们的祖先以此模式应对事物,获得了成功。于是成功的模式就遗传给了他们。人也是如此啊,人之所以有喜怒哀乐、忧愁开朗、急躁稳重、木纳活泼等等性格或出事方式,乃是因为人的祖先凭此获得过成功,故而遗传给了人;又或者他们在成长中以这些模式获得过成功。但是铲齿象因铲齿而兴盛、因铲齿而败亡。人也因种种模式而成功,因种种模式而败亡。”
“这就是第二个要点:一个人之所以坚持某种模式,是因为这套模式曾今成功过。但让你成功的,换一个条件可能就是让你败亡的。善于使用自己的模式,任何模式都是宝贝;不善使用自己的模式,任何模式都是祸害。世事总在变化,但人却很难摆脱现有模式,乃至明知放弃现有的模式可能会更好,但也无法改变。这就是被奴役的表现。”
“人类的本能、习惯、所接受的社会意识形态等,往往跟不上社会的变化。这就是很多矛盾的发源地。而学会合理的放下现在的本能、习惯、所接受的社会意识形态,去除不必要的干扰因素。则是解决矛盾的发源地。因此,‘放下’就是解脱的开始。就如同铲齿象如果能迅速放弃铲齿形态,则还有不灭的可能。但是,他们放不下啊。很多人也像他们一样不了解:任何模式的适用性都是有限的,没有什么是绝对不变的。这是第二个要点。”
旁边的舍布恩不知道他们俩在瞎扯些啥,身为一个惯于交际的人士,他本能的插嘴道:“虽然如此,但也有些是自古不变的呢。比如蚯蚓在泥土里爬、蜘蛛在树上结网、雄鸟美丽而雌鸟暗淡,还有~~~~”
却见旁边的科洛加长老笑了起来:“谁说的?我曾见有的蚯蚓不吃泥巴,改吃树木,成天在树木里钻来钻去;有水蜘蛛是在水中结网捕食,而不是在树上结网等食。你可曾见过?至于雄鸟美丽而雌鸟暗淡,哈哈哈哈~~~~我们那沼泽地里就有一种山鸡大小的鸟。它们偏偏就是雄鸟暗淡雌鸟美丽。每年时节一到,它们不是雄鸟起舞争斗以夺雌鸟之心。而是几个雌鸟起舞争斗以多雄鸟之心一旦交.配,不是雄鸟离巢追逐其他雌鸟,而是雌鸟产下数蛋后离巢,去追逐别的雄鸟那些蛋不是雌鸟孵,而是雄鸟在孵”
“啊?”舍布恩完全不敢相信:“这~~~这~~~男尊女卑,可~~~~它们~~~他们怎么全搞倒了?”对面个头高耸的科洛加只是答道:“千真万确我当年第一次见到也是你这样惊讶。可事实就是如此啊。蜘蛛生活于水中而非树上,野鸟雌雄之性格截然颠倒却偏偏活的还不错。你认为必然的东西,其实并非必然只不过是你习惯了,就把习惯当作必然。而自然界其实无此‘必然’”
东郃子忽然加了一句:“你有没有想过:一个人得到了就用高兴去应对,失去了就用悲伤去应对,面对威胁就用恐惧去应对,面对卑弱就用自大去应对,面对阻碍就用烦躁去应对,面对顺利就用得意去面对。”
“你可曾想过——得到,未必要用高兴去应;失去,未必要用悲伤去应对;威胁,未必要用恐惧去应对;卑弱未必要用自大去应对;阻碍,未必要用烦躁去应对;顺利,未必要用得意去面对。事实上并无这些规定”
“而人,以高兴去应对得到,暂时成功了,反正混的下去,就以为:必然要用高兴。”
“而人,以悲伤去应对失去,暂时成功了,反正混的下去,就以为:必然要用悲伤。”
“而人,以恐惧去应对威胁,暂时成功了,反正混的下去,就以为:必然要用恐惧。”
“而人,以自大去应对卑弱,暂时成功了,反正混的下去,就以为:必然要用卑弱。”
“而人,以烦躁去应对阻碍,暂时成功了,反正混的下去,就以为:必然要用烦躁。”
“而人,以得意去应对顺利,暂时成功了,反正混的下去,就以为:必然要用得意。”
“如同那铲齿象,以铲齿应对水草,暂时成功了,反正混的下去,其身体就以为:必然要用铲齿。于是代代遗传,代代成功,铲齿模式越来越坚固。但世事无常,当水泽退去,唯留旱草。虽然是也是草,但铲齿难以铲断,是故铲齿反成祸害。”
“所以第三个要点是:人以烦躁应对阻碍,可使人成功。但烦躁不可断所有的阻碍,犹如铲齿不能断所有的草。反之水草可由铲齿而断,也可由鹿嘴而断,阻碍可用烦躁来应对,也可由非烦躁来应对。其他高兴与得到、悲伤与失去、恐惧与威胁、得意与顺利等等等亦复如是。唯人本能的误以为某种境遇就必须用某种固定不变的模式去应对。”
“其实并无此必然,而人误以为有此必然。若有此必然,则树上的蜘蛛不应能改变自我成为水中蜘蛛,野鸟不应当雌雄角色互换而延续。但蜘蛛能改变自我,从原来的以回避来应对水,变成以技巧来应对水。在水中也能生存下去;野鸟也能改变自我,从男主动女被动以应对沼泽生活,变成以女主动南被能以应对沼泽生活。这就是‘造化’啊,所谓造化,并非外面另有一主宰者在操弄一切,而是我们本身就具有的变化能力。身体能改变构造模式以应对环境,心理能改变思维模式以应对事情。就是这自然界里的一切差异、一切生灭,让我明白了一个‘非必然’的道理。”
这样似乎说得通,但又是怪怪的感觉,舍布恩想的脑袋都有些别扭了:“嗯~~~~可是~~~可是~~~~”这下把对面瘦高的科洛加长老弄的不耐烦了:“看来你是没有亲眼见过,不知其中的奥妙。来,我马上让你见一次”言毕大手一把抓住人家的肩膀就往天上拉——原来他穿的那双厚厚皮鞋也有‘飞翼鞋’的效果,能凌空奔行、去势如风,‘呼~~~~’地一下就带着舍布恩冲到了旁边山坡上,指着下面一处说道:“看那是什么?”
那是~~~一只落在曲折林木和横七竖八灌木之间的山鹰,看似毛色普通、无甚稀奇。但问题是——它在山林间飞跑着追老鼠一只不用飞行捉老鼠,反而像山.鸡一样跑来跑去钻山沟的山鹰看它步伐矫健而稳定,完全不像其他的鹰,落地就跟瘸了差不多。
拎着他的科洛加长老说道:“这只山鹰的祖先其实就是普通的鹰,善飞而不能在地面奔驰。奈何此地山林曲折、灌木纵横,鼠兔窜行于其间,飞行捕捉会被树枝硬草所阻。一些山鹰无法捕捉而离开了,可这种鹰的祖先却留了下来,渐渐的后代的鹰爪弯的不厉害了,脚趾的活动范围也变大,还有其他调整,于是就变成了现在这幅‘善钻山沟’的样子。”
他带着有些目瞪口呆的舍布恩边飞回去便说道:“山林没有规定:你只能用飞来应对我。反之这些生存下来的鹰也没有自我规定:我只能用飞去应对山林。所以成就了此番现象。譬如你遇阻碍,以烦躁应对。但你可曾想过,阻碍并未规定:你只能用烦躁应对我。而你事实上也具有不以烦躁应对阻碍的能力”
看到舍布恩只是‘啊~~喔~~~嗯~~~’的发出呆呆的声音,他便高声说道:“你还不明白???如果发现以烦躁应对阻碍,不但没好处,反而会把局面弄得更糟,那就干脆不用烦躁去应对阻碍”
而他们下方的东郃子则仰头笑道:“你不用这么急。他一时半会儿是很难以想明白的。这是人之常情,人只要习惯于把识神所生‘事物的相’当作事物本身,那就想不明白这个事儿。还要慢慢来啊。”
正说着他忽然注意到飘落下来的舍布恩有些与众不同,便伸手打招呼道:“这位小哥你过来一下。”等人家一过来就抓住人家的一只手,仔细摸了几下后淡笑道:“哦~~~~是灵皮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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