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砰”
枪膛喷出火光,第一颗子弹打中了男人的后背,不知是子弹作用还是因为女人在挣扎,了无生息的男人竟颤动了两下。
第二颗子弹没有再打偏,刚好打在女人的脖子上,使她颈部折出令人牙酸的弧度。
血线迸溅,女人无力地躺回地面,双眼无神地注视着天花板,嗓子里发出听不清晰的怪声,很快没了动作。
欧阳杰的思维冻住了。
倒在血污里的两人,是生他养他的父母!世界上对他而言最重要的两个人!
这是场噩梦吗?
欧阳杰希望这只是一场噩梦,哪怕吓到他尿床,让他成为小唐人街里人人取笑的傻瓜。可心口处的撕裂痛感如此真实,令他绝望。
枪声响起的位置有人发出一阵神经质的狂笑,欧阳杰机械式地扭转脖子和双眼,看见一个身高一米八的瘦削白人,那标志性的杂乱棕发和盖住半张脸的雀斑让欧阳杰瞬间认出他的身份。
克里斯托弗·米勒,那个持枪入校意欲杀人报复社会的混蛋。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克里斯托弗是被保释出来等候开庭审判的,为什么没有警察盯住他?
他为什么要这样?因为我阻止了他?欧阳杰扑通一下坐倒,无法接受残酷现实。
如果当初能像洛瑾瑜说的那样,让克里斯托弗被警察当场击毙,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如果前些天预知到克里斯托弗会被保释的时候就决定先下手为强,是不是爸、妈、洛叔和秋姨就不会有事?
如果没有在街上逗留跟黑人流浪汉说话,是不是就能早点回家?也许救不到洛叔和秋姨,但至少有机会救下爸妈?
为什么要这样?
怎么会这样?
不应该是这样的!
泪水夺眶而出,但淹不住滔天悔意。
克里斯托弗一边笑一边转身,将枪口对向欧阳杰。
两人目光交会的刹那,欧阳杰看见了克里斯托弗眼里的欢欣愉悦。
从悔到恨,只有一瞬间。
“啊啊啊啊啊——”
心脏好像快要爆炸,欧阳杰想用最恶毒的语言发泄仇恨,但只能发出无意义的噪音,他忘了要怎么说话。
英语,国语,统统不记得了,脑子里只有一件事:杀人!
去他妈的英雄!
去他妈的蝙蝠侠!
去他妈的杀一救万而不为!
他要克里斯托弗死,现在就死!
欧阳杰不带丝毫畏惧地跳起身冲向克里斯托弗,克里斯托弗接连扣下扳机,但弹匣里只剩最后一颗子弹,它擦过欧阳杰肩膀后飞向对门。
一枪未中,欧阳杰已扑至克里斯托弗身前,两人倒在地板上扭打起来,欧阳杰用尽全身力气将前额撞向克里斯托弗的鼻子,接着像野兽一样张嘴咬向他的喉咙。
克里斯托弗鼻子被撞塌,剧痛之下四肢爆发出惊人力量,将欧阳杰整个人向上抬了一段距离,欧阳杰没能咬住他的喉咙,但却在他脸颊上咬下一块肉来!
“!”克里斯托弗猛力将欧阳杰推开,欧阳杰一边手臂受伤使不出力气,被推向一旁侧翻的麻将桌,后脑撞在桌角后,挣扎几下也没能站起身,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克里斯托弗,过度悲痛引起的生理反应导致毛细血管破裂,使他眼角和鼻孔流出几条血线。
克里斯托弗的状态比他好不了多少,但至少脑部没有受到重击,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拎着打空弹匣的手枪快步走出门。
几秒种后,门外传出阵阵尖叫,欧阳杰知道那是邻居们受到惊吓后发出的叫声,他很想追出去吼一声,告诉大家克里斯托弗的枪里已经没有子弹,可他只能躺在地上沉重喘息。
等到濒临崩溃的欧阳杰吐掉嘴里的肉块,忍着轻微脑震荡引起的呕吐感起身下楼,克里斯托弗早已不见踪影。
………………
一小时后,一间不起眼的小平房里,头发花白皱纹丛生的老男人取下煤油灯的灯罩,将一根穿着线的缝衣针放到火上炙烤。
细针烫成黑红色后,他对着针尖吹了口气,说道:“杰仔,咬根筷子。”
“梁伯,缝。”欧阳杰盯着墙上的海报,没有伸手去拿筷子。
梁伯叹了口气,将针尖刺进欧阳杰右臂伤口处的皮肤。
缝合伤口整个过程中,欧阳杰攥着拳头,咬到牙龈出血也是一声不吭。
梁伯收了针线,端来一碗醒神汤,摆在床头柜上,努努下巴:“喝了,喝完跟我去警局。”
“不去。”欧阳杰目光如铁,杀意决绝。
梁伯看透了他的心思,叹道:“那你要怎样?医院不肯去,警局也也不肯去,你要自己动手宰洋杂种哦?”
“对。”欧阳杰完全不避讳梁伯,直接说出心中想法,“他被警察抓住又怎样,不会判死刑的,梁伯,求你,给我把枪。”
“年纪轻轻,不要杀人啦。我教你用枪是让你学会自保,不是叫你去杀人。你爸妈在天之灵也不想看到你以后东躲西藏,不得安生。”梁伯一边说着,一边从床头柜的抽屉里取出一把斑蝰蛇,像拉家常一般念叨着,“告诉梁伯他在哪咯,然后你睡一觉,梁伯帮你杀掉好啦。”
“我想自己动手。”欧阳杰看向梁伯浑浊的双眼,“梁伯,华夏会判死刑,这里不会啊!当年你家里出事,你会不会说让公安抓人?”
“屁话。”梁伯眼皮一翻,随手把枪扔到床上,接着扔出一串钥匙,“开车去,尸体埋到远一点,但是不要出城,免得碰上巡查啊,记得带上刀、火、锤啦,十根手指要切掉,牙齿全都拔掉,脸烧掉,不要让警察太快查出身份,留点时间让我打电话找朋友安排送你回国啊。”
欧阳杰翻身下床,扑通一声跪在梁伯面前,连磕三个响头。
“梁伯,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梁伯嘴巴一撇,摆手道:“把汤喝掉,然后滚啦。”
“还有件事求您帮忙。”欧阳杰仍然跪着没有起身。
“讲。”
“我跟瑾瑜都是您看着长大的,如果她来找您,求您立刻送她去华夏,这里不安全!”
“不安全?”梁伯皱起稀疏的眉毛,“那你咧?”
欧阳杰仰起头,眼里有一团火,像是映着煤油灯,但炽热却不动摇。
“我要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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