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其展现出的技术感到佩服终归只是对于能力的认同感,至少现在弗里克还没有与对方聊天的余裕。无论如何,自己终究和对方正处于敌对的立场,而且还是被盯上性命这种最糟糕的状况。
仅凭肉眼看不到敌人的轮廓,鼻子嗅不到味道,就连耳朵也听不到一丝行动的声音如果不是还能听到不断从远方传来的交战声,他可能还要以为是自己被敌人用某种法术与外界隔离开来了。
还好,虽然对方使用的术式很强,但却不能说是完全没有漏洞。那个法术就算能消除身体本身发散出的情报,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然而当他行动的时候,依然不可避免的露出了漏洞所在。
身体的活动,无论是迈步向前还是挥动武器都不可避免的会阻碍周围的空气,暴露出些许行动轨迹。只靠这一点,弗里克便能利用魔力从不自然的情报中读到对方攻击的路径,提前做出相应的行动。
然而相比起战斗的技巧,他当然不如这些在铁与血中磨练自身技艺的杀手,必须考虑其他的办法。于是就在一般躲避着敌人的袭击时,弗里克还向更远处放出了魔力,希望能吸引到附近巡逻的士兵们的注意。
嗖――
听闻身畔的空气中响起些许刺破空气声,他立刻向左侧迈出一步,以毫厘之差躲过了从几乎是死角处钻出的黑色短剑。擦身而过之际,他的视线稍微捕捉到了那漆黑如墨的身影,随后又立刻消失在夜色中。
能够将匿踪发挥到这种程度的暗杀者简直是施法者最讨厌的敌人,虽然并不是没有对策,但也改变不了其难缠的事实。以弗里克现在的能力,勉强维持着不被对方用短剑划开喉咙就几乎是极限了。
感知空气的流动来确定敌方行动,这种几乎可以称之为“听声辩位”的技巧从字面意义上看起来似乎很厉害,但如果处于不得不如此的情况下,那恐怕任凭神经再怎么粗也没办法感受其中的乐趣。
除了用于近身格斗的短剑,潜藏在黑暗中的袭击者不时会忽近忽远的向弗里克投出锋利的飞刀。与最初被环绕在他身侧的白纸击落的飞刀不同,这些要显得稍微更轻一些,取而代之则拥有更加锋利的刀刃。
这些又小又快的飞刀锋利超常,轻轻一触便能贯通试图挡下它的纸,就连附于其上的魔力都无法阻挡它们前进。见势不妙的弗里克在回避的同时再一次追加纸张,总算以毫厘之差躲开了那些瞄准自己的飞刀。
匆匆一瞥间,弗里克便察觉到敌人后手投出的飞刀拥有撕开魔力的性能――毫无疑问,那些刀刃中混有一定量的铅。这显然是为了针对法术士以魔力为主要防御的手段而制造出来的武器,因此才如此难以对抗。
“啧、这下可真糟糕了啊”
他低声的咂了下嘴,脸上的表情顿时稍微显得有些难堪,如果他继续用库存的白纸作为防御材料,那么用不了几次它们就会消耗殆尽。而那些被刀刃或飞刀撕碎的纸张残片,全都随风飘落在四周。
援兵赶来两人交战之处所花的时间比弗里克预计的更长,搞不好他们都被远处交战的声响吸引了注意力而没有注意到这一边。二他们的战斗并没有掀起太大的声响,就算在稍近处也未必会听见。
而且最坏的可能性便是事情也没有他想象的这么简单,或许周遭巡逻的士兵连带苏瓦尔都已经被敌人杀死了,无论弗里克怎样想寻求帮助,也只能以自己的力量对抗不断袭击过来的锋刃。
弗里克小心翼翼的运作着魔力,生怕有一点失误没有捕捉到对手的动向而被那黑色的锋刃贯穿咽喉。然而在高度紧绷的精神下,就算让自己的精神尽力维持着平稳,也很难保证行动之时不出错。
根据某个法术士提出的理论,会出错的事总会出错,而且如果担心某种情况发生,那么它就更有可能发生。当一件事有诸多好坏不同发展时,若其中之一可能会导致灾难性的后果,那总会有人制造出灾难。
而通过这个理论进行推导,现在摆在弗里克的一个问题则是接下来酿成灾难的人会不会就是自己。虽然有人说运气是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但如果要让弗里克自己说,他认为自己的运气并不好。
隐藏在黑暗中的敌人攻势愈加凌厉,不断追加的白纸也被短剑一一击破,他能够用于支撑的魔力已经不多了。而在他那本就不多的魔力消耗殆尽之前,恐怕身上携带的纸张已经要先用光了。
或许是从他紧张的神色中读出了什么,原本隐藏在黑暗之中的敌人突然转换了对策,一下子放弃了隐秘用的术式。流入弗里克脑中的情报在术式解除之际产生了巨大的变化,让他不自觉的呆愣了数秒。
趁着这一瞬间,袭击者裹在黑布中的身影陡然从黑暗中窜了出来,以低姿态直接冲向了弗里克的身后。他手中的黑色短剑以迅雷般的速度将弗里克分布在四周的纸片击落,随即刺向他的身体。
起手第一剑,已经接近到仅有半步距离的他以反手刺向弗里克的腰际,同时以两枚飞刀击落反射向自己的白纸。因为情报突变而慢了半拍的弗里克立刻向前冲出几步,好不容易才从刀锋之下躲开。
尽管如此,他的大衣还是被黑色的剑刃切开,仅有微不足道防御能力的布料被撕开了足有一臂长的口子。装在衣服内兜里的一些东西从缺口中洒落地面,其中还包括两支用玻璃试管装着的黑色药剂。
那些“药剂”其实只是混入了结晶粉尘与一些材料的墨水,只有用于在白纸上书写文字或者施展幻书时有特殊的效果。可是对方当然不清楚它们是什么,相当谨慎的向后退去避开墨水飞溅的范围。
乒乓!
随着一声玻璃破碎的轻响,装在试管中的黑色液体四处飞溅,接下来便在冬日的寒气下渐渐凝结为固体。虽然袭击者已经向后退去几步,但他的衣服依然难以避免的沾上了几滴难以分辨的黑色。
应该是察觉了那些“药剂”并无危害,袭击者再一次迈开脚步向弗里克冲来。他前进的速度远比弗里克向后逃去的速度更快,立刻了解到不能将后背暴露给敌人的弗里克急忙停下,手持匕首面对对方。
――可他的行动还是太慢了。
以难以想象的速度,黑衣的袭击者便已经冲到了面前,原本反手持握的短剑以正手高举至头顶向弗里克的脑门斩落。着不加掩饰的一击弗里克虽然已经透过情报收集事先了解,但以最快速度行动也只能勉强闪过。
在第二次攻击也落空之后,对方也不像最初那般潜入黑暗中伺机发动偷袭,反而贴身而上与弗里克近身缠斗起来。黑色的短剑仿佛是他身体的一部分,毫无迟疑的舞动着从不同方向刺向敌人的要害。
回避以肉眼就能够捕捉到的攻击总比无法直视的刀锋来得轻松,而袭击者的剑术虽然高超也还没有到达超凡的程度。同时弗里克甚至还能用情报收集在他起手的一瞬辨别短剑可能的轨迹,让自己及时的采取回避动作。而这样做的结果就是两人强行纠缠在了一起,一时之间难以分出胜负来。
让一个局外人来看,缠斗在村落一角的两人动作配合得就像在上演一出戏剧般难分难解。袭击者挥出的剑刃绝大多数都会被弗里克利用收集到的情报预先解读,随后在毫厘之间巧妙的闪开。
可尽管有特别的技术在辅助作战,弗里克的战斗经验终究无法与袭击者相提并论,尤其他的体力也不可能一直维持复杂的行动。
于是就在弗里克好不容易又躲过一次斩击之后,体力的过度消耗终于让他的行动变得迟钝了。敌人挥剑的动作虽然出力已老不能改变,却也趁着这个机会将重心移到右侧,左腿飞起一脚直接踢向了他的胸口。
砰!
他瘦高的身体顿时被向后踢飞,直接撞开了身后一间屋子的木门向更深处摔去。幸好那似乎只是一个仓库,里面也没有装什么太结实的东西,否则被袭击者一脚踢飞造成的伤害恐怕还不如撞到东西的连带损伤重。
被对方飞起的一脚直接命中胸口,这沉重的一击让他感觉自己的肋骨好像断了几根一样。这对弗里克来说已经是足够让他意识模糊的重击了,没有直接晕倒也只是得益于足够坚定的意志在硬抗。
“咳咳、咳咳咳咳!”
好不容易从恍惚中缓过神来,却感觉身上每一个关节都在哀鸣,尤其在呼吸时更是能感到胸前回荡着一阵阵刺痛。弗里克一边咳嗽一边喘息着,艰难的试图扶着身边的家具让自己站起来,却没有支撑这么做的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