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外表看上去像是中世纪的地主大宅,但内部显然经过数次改造,变为了适应现代生活的构造。
脸上挂着亲切笑容的莱恩斯特爵士带着弗里克几人走入大宅的厅堂之后,身后随之便发出了沉重的关门声。那是一扇厚重的木门,不仅仅可以隔绝屋外的寒风,就连抵抗部分简单的攻击法术也不在话下。
他们被代入的客厅确实称得上华美,高大的实木梁柱紧密地排着,已经因为年代久远而染上了和主人相称的颜色。仿佛是为了突出这间屋子主人的身份,房间的角落里还装饰着几座乌鸦的雕像。
位于大厅深处的旧式壁炉里早已被仆人们装满了刚劈好不久的柴禾,被点燃的新鲜木柴时不时会发出劈啪的爆裂声,将冬日的寒气远远的驱赶于房间之外。弗里克和柯特毫不犹豫的伸手烤火取暖,似乎因为长途乘车弄得他们都浑身麻木了,只有艾库利还是用带着敌意的眼光看着周围的一切。
借着烤火的这段时间,弗里克又向四周环顾了一番,这个屋子就像所有人认知中的“旧式贵族房屋”般充满各种装饰品。狭长的窗户上镶嵌着古老的彩色玻璃,装饰有宝石的金属细工艺术品陈列在玻璃柜中,甚至还有魔物脑袋的标本,以及代表古老家族的盾徽,都在中央大吊灯柔和的光线下散发着时代的光辉。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才好这简直和我们过去从绘本中看到的东西一样,不知道在这片土地上积累了多少个世纪的记忆。”弗里克几乎说不出话来,“难道这就是一个古老的家庭应有的景象吗?我在这里感受到的不仅仅是家族的荣耀与悠久的历史,还有某种难以言说的沉重感。”
当他向四周环顾的时候,却没有注意到站在身边的艾库利露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似乎在回忆着记忆中的某个场景。他们站立的地方虽有被灯光完全照亮,可是从周围装饰物中投下的阴影却恰到好处的遮蔽了她的面孔。
他们的行李都已经被仆役们送到了客房,其中包括与艾库利一起调查时记录的笔记以及威廉?库尔特留下密文的书本。那些仆役显然受过良好的训练,然而站在他们面前时,却总给人一种仿佛人造物般的同质感。
其实如果要让弗里克来评价,这个庄园内工作的仆役都有着出众的身材与面貌――或许应该说除了载他们前来的那位车夫以外。但不知为什么,他们的面貌就好像笼罩上了一团迷雾一样,难以给人留下很深的印象。
“旅途劳顿,汝等辛苦了,关于汝在终北之门遭到袭击之事吾已然从柯特处知晓,而彼等亦将此处视为目标。”乌尔斯?莱恩斯特爵士不改那居高临下的姿态,弗里克几乎已经要习惯他那怪诞的修辞方式了,“若不介意的话,在举行晚宴之前还需要一点简单的准备,请在此处稍等。”
“真是劳烦你了,大费周章的计划了这么多准备――也就是说那些敢找上门来的家伙已经被你逮住了吧?”艾库利对接下来的晚宴丝毫不感兴趣,反倒是来时看见化作废墟的门房让她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关于敌人的方向上。
“莫要操之过急,艾库利?奥拉?萨迦尼亚。”
乌鸦爵士脸上露出了高深莫测的表情:“晚宴将于数几分之后准备完成,吾等大可在享用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并且充分休息后再考虑应对之策。此据点虽仅有十余人人驻守,然其皆为战斗能力出类拔萃之士,在任何新情况发生前汝大可放心居留于此,研究威廉?库尔特遗留之密文。”
“你说新的情况也就是说,你至少击退了两次以上他们的攻击,并且让他们知道这个庄园并非简单能够攻陷的据点――换句话说,你是在等待事态变化,并且他们的计划可能出现某种转变的机会,是么?”
“非也,吾只不过是说,吾等乌鸦在此过的本是极为隐遁之生活,关于此地庄园之情报甚少能被外界知晓。对方初日之袭击虽会被吾趁其不备数次击退,但日后必然会针对吾之设防加以改变。”
他浅浅吸了一口气,换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口气对艾库利说道:“汝可以如此认为,吾在此俯身请求汝之协助,因为吾确信吾先前设下之防备终会被彼等突破,届时便需要汝之力量加以协助――至于此时,罗拉尼尔之女艾库利?奥拉?萨迦尼亚,汝应当借机养精蓄锐,等待时机到来。”
“你应该知道我讨厌那个家伙的名字吧?”听着乌尔斯?莱恩斯特好像请求的话,艾库利喉咙里发出了奇怪的嘶鸣,双眼也随之变得异样的血红,但不过片刻,这种昭示她怒火的迹象便迅速的消退了。
“原来如此,所以你才希望他将我一起带来你是想拿他作为交易的筹码,让我保护你那些研究成果吧?你这家伙果然和过去没有什么变化,是个道貌岸然的卑鄙小人呢――真想一口咬在你的咽喉上。”
“无需介怀,吾可以像你承诺,那一日不需多久便会到来在一切皆按计划运转之际,吾自会向汝做出相应之赔偿。”他点了点头,随后拍手叫来两个仆役,“至于现在,且让此二人带汝等前往客室吧。”
弗里克完全没办法插入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中,而且因为他不知道艾库利与莱恩斯特爵士过去的关系,更是难以加入他们的对话中。直到那两个准备带他们前往客室的仆役出现之后,他才好不容易松了口气。
虽然艾库利脸上还是带着几分不愉快的表情,但她似乎接受了莱恩斯特爵士的请求,只是留给低下头去的老乌鸦一个恶狠狠的眼神。但在她走到弗里克身边时,他还是听到她时不时小声的吐出一个他听不懂的魔人语词汇,听上去似乎是在用最恶劣的字眼谩骂着乌尔斯?莱恩斯特。
但她至少没有将杀气表现在台面之上这或许对于艾库利来说已经算她展现出最大的让步了。在他们随着仆役走出大厅之际,弗里克的余光瞥见了站在一侧的柯特,他摆出一副放松的神情,但弗里克却没看出他与平时有什么不同。
在这积累了浓厚过往的大宅上部,有能够看见一圈装有回栏的方形游廊,必须通过一段回旋向上延伸的楼梯才能上去。两条长长的甬道经由回廊穿过整个建筑,穿过一段点亮着电灯的甬道才会到达客室。
或许是出于方便的考虑,弗里克与艾库利的寝室被安排在了同一侧的,中间甚至有一扇门扉相连。这些房间看来要比大楼中部房间的样式新得多,颜色鲜明的糊墙纸和新式的照明工具多少消除了大屋给人的阴郁的印象。
或许有什么修辞手法比“阴郁”这个词更适合形容这座庄园给人的感觉,但弗里克现在只能想出这个词。在那两个仆役告辞离去之后,艾库利就一直沉默不语,好像也被这里的气氛感染了。
“说实话,我原本觉得莱恩斯特的庄园会是一个能使人放松下来的地方,不过看来我现在还没有休息的自由。”
为了驱散周围尴尬的氛围,弗里克开口打破了沉默:“我本以为自己可以逐渐习惯于这样的生活,最后便能找到在北地的踪迹,或许还会开始一场与他过去冒险相似的旅程――可是现在我总感觉有点不对劲。难怪我最初出发的时候会觉得心神不安,就算我在生物学上是他的后代,但本质上与他却是不一样的个体,我应该考虑‘自己’的对策,而不是盲目追寻过去的幻影。”
他并没有刻意将话题从艾库利与莱恩斯特爵士争执的方向上引开,但也没有直接询问她与乌尔斯?莱恩斯特之间的问题。并非他对此不敢兴趣,但他很肯定,就算自己询问也不会再现在得到答案。
这件事与你有关,但现在还不是告诉你的时候――他甚至能猜到艾库利会用怎样的语气给出答案。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情不仅仅关系到他们此时面对的难关,或许也与行踪不明的父亲有关。
艾库利自称与父亲有很深的交情,曾经为他在终北的冒险提供过不少帮助,自然也了解很多弗里克不知道的东西。这些年来她并没有经常谈起关于那时候的事情,只是偶尔提到了几句感谢的话语。
他当然尝试过刨根问底,但艾库利却没有回应,只是告诉弗里克,她之所以选择沉默是因为现在还没有到合适透露一切的时机。经过了这些年,弗里克也已经不再穷追不舍,因为他知道这个方向走不通。
她就像威廉?库尔特一样受限于某个“盟约”的束缚,而伴随而来的限制也让她难以做出反抗。就算艾库利在魔学的造诣上超越了帝国境内大部分法术士,但这盟约却好像诅咒一般挥之不去,束缚着她的一举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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