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美娘的心中一动,问道:“陛下这回要带王世充去高句丽?不是刚才说要把他派往江都,为你解决掉张衡吗?”
杨广摇了摇头:“张衡是忠是奸,几个月就能查清楚,刚才朕告诉王世充,让他调以征伐高句丽的江淮一带的军士卫戍江都,靠这支部队制住张衡,如果朕没记错的话,那个征伐流球大胜而归的陈棱,曾经在郢州和王世充合作过几个月,也算是老相识了,这回他手里有兵,制住张衡,不成问题的。而且…………”
说到这里的时候,杨广勾了勾嘴角,突然收住了话头,萧美娘微微一笑:“陛下可是忧虑这王世充手里有了兵权,会趁陛下远征在外的时候作乱?”
杨广的眉头紧紧地锁着,沉重地点了点头:“美娘所言极是,对这王世充,无论任何时候,都不能掉以轻心,此人不仅是个干练的能吏,以前更是一个能征善战的将军,而且作战中会使妖法邪术,不择手段,当年朕领兵出征突厥的时候,曾经亲眼见他挖出战死将士的尸体,在烈日下曝晒之后烧成灰,作法之后,洒到突厥人的水源里,其歹毒凶残,可见一斑。所以朕绝对不会把自己的后背交给王世充,只有把他带在身边,才能放心。”
萧美娘点了点头,笑道:“陛下,那你为何不带李渊上前线呢?您以前也跟臣妾说过,这李渊也不是易与之辈,必须小心防范的。”
杨广摇了摇头:“李渊的情况不一样,王世充根基尚浅,没有家世,让他随朕出征,即使立再大的功,也不可能形成尾大不掉的世家大族,在关陇集团那帮军汉的眼里,他永远只是个打算盘的商人之子,他们是不肯居于其下的。至少在王世充这一代是这样。当然,若是王家代代出名将,三四代之后,倒是不可以掉以轻心。但那是朕的身后之事了,不用烦心。所以朕不怕王世充从征建功之后,会形成什么威胁。”
“可是李渊不一样,他现在在关中呼风唤雨,隐然已经成了那帮丘八们的头子。阿昭死后,东宫的精兵强将,世家子弟们一大半宁可放弃在宫中宿卫,一路平步青云的机会,也要外放为下州司马,县尉这样的低级武官,就是想离着关陇近一些。”
“唉,也怪阿孩(杨柬)这个畜生不成器,朕现在废了他,把他囚禁起来。阿昭的几个孩子又太年幼,这些关陇子弟们没有东宫可以投靠,就都去投奔了李渊。美娘,孔子说过,不可假人者,惟名与器。李渊已经有了很高的名声,如果在征伐高句丽的时候再立下军功,趁机掌握了军权,那以后就会成为尾大不掉的庞大势力了,朕就是想除掉他。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萧美娘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说道:“所以陛下现在想的,就是把李渊放在你可以控制的范围内,让他运军粮。这样不至于上前线立功,又不至于放在关陇老家里,有作乱的可能,是吗?”
杨广笑道:“正是如此,虽然关陇一系的世家子弟都会随军出征,但这些人的家都在关中。父母妻儿多是在大兴,若是李渊到时候趁机起事,以这些人的家人为要挟,无论是让他们反过来攻杀朕,或者是让这些人逃回去投奔自己,那可就麻烦了。
萧美娘的眼中闪过一丝疑虑:“李渊毕竟是陛下的表哥,不至于这样绝情吧。”
杨广冷笑道:“皇权面前,连亲生兄弟,亲生父子都可以相残,表哥又算得了什么!对了,光是让李渊在怀远镇运粮,朕还不能完全放心,到时候让他的老婆窦氏,带着他的长子李建成,到涿郡居住,权当人质,万一李渊乱来,先杀他老婆儿子再说!”
杨广说到这里时,眼中杀机一现,这副表情着实让萧美娘芳心乱颤,她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既是这样,陛下还需要派一员大将,镇守涿郡,以保后方平安才是。”
杨广点了点头:“这个人选朕已经想好了。上回征伐吐谷浑时,大将军李景,身先士卒,大破吐谷浑军,朕也给了他很高的礼遇,此人一定对朕感恩戴德,把他放在涿郡,看守李渊和前线诸将的家属,管好后方的粮仓,一定没有问题。”
萧美娘笑道:“陛下真乃神人也,尽是神机妙算,臣妾心服口服。”
杨广哈哈一笑,站起身,兴奋地踱起步来,突然,他又想到了什么,目光落在了御案之上的那道杨玄感的奏章上,脸色又渐渐地沉了下来。
萧皇后看了一眼那奏章,远远地就知道了大概,小心地说道:“陛下,您还有什么担心的呢?可是,可是觉得不太好安置这杨玄感?”
杨广叹了口气,点了点头:“是啊,这位天下第一的勇将,朕还真的不知道应该如何安置呢。宇文述也是奇怪,放着这样的立功机会,不给自己那个勇悍绝伦的孙子宇文成都,却要让段文振来给杨玄感说情,不知道他是何用意。”
萧皇后的眉头微蹙:“陛下,臣妾有一言,完全是出于公心,而不是出于私怨,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杨广“唔”了一声,说道:“美娘,你说吧,今天无论何事,朕都可许你直言。”
萧皇后站起身,盈盈一个万福:“谢陛下。臣妾要说的,就是这宇文述。正如刚才陛下所言,如果真有这样一举击破高句丽的好机会,为何他不让自己的孙子宇文成都当先锋呢?这可是给他们宇文家立功的好机会啊!”
杨广点了点头:“美娘所言极是,但也许是宇文成都年龄尚小,刚刚二十出头,若为前军主将,只怕很多人会不服吧。”
萧皇后微微一笑:“臣妾记得那杨玄感当年随杨素出征突厥的时候,也就差不多宇文成都的年纪,不也是统领成千上万的骁果骑士了吗,也没听有人不服过。所以臣妾以为,只怕宇文述对陛下的忠诚,并不如看起来那么可靠,或者说他对此战一举灭国的信心,也不如他对陛下拍胸脯保证必胜时来得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