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欧思蓉穿上白色的婚纱,高贵得像个公主,夏云博像守护她的骑士。她一眼便被夏云博迷住了。 她苦心经营,多番算计,终于得到了夏云博,可是,她没有婚礼。这么多年,除了无尽的伤痛,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夏云博什么也没有给她。
她看向欧思蓉,心头是浓浓的嫉妒,她如今竟然还是那么年轻,她们明明是亲姐妹,为什么欧思蓉永远在云端,而她永远在泥里?上天太不公平了!
埃里克朝她看了过来,他眸光犀利地射向她。
欧梦然吓得缩了一下,低下头去。
是啊,如今,就是有再多的不甘,她也只能独自吞下,她再也没有力气去算计了。
老了,折腾不动了。更重要的原因,是她不知道自己苦心算计的意义何在?
二十多年了,她的丈夫不愿意回家,她的儿子不愿意回家,所有的人不想再把自己搭进去,活成现在这副生不如死的模样,还要怎么折腾呢?
如果她没有遇见夏云博,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可是人生,真的只是一场单程的旅行,走过的路,错失的青春,除了空留下遗恨以外,再也回不去了啊!
她第一次想要放过自己,她想要去非洲旅行,去看看那边的大自然!
她仿佛心灵得到了一次洗礼,她被自己感动得哭了!她咬了咬牙,发出一条短信:姐,对不起!祝你幸福!
她发完短信,泪流满面。匆匆离开酒店,步子仓皇。
婚礼进行中,新郎新娘宣读着最真挚也最神圣的誓言,掌声雷动。
若惜挺着肚子靠在裴亚爵怀里感动得哭。
裴亚爵紧张得不行:“老婆别哭,注意肚子,一定要注意肚子。”
“我没事,我是高兴!”若惜说。
“高兴也容易宫缩,你别有情绪。”
“我又不是死的。”若惜嗔怪。
“呸呸,不要说不吉利的话。”
“对,不要说不吉利的话。”若惜笑得像个傻子。
裴亚爵看了埃里克一眼,笑得意味深长。
敬酒的时候,埃里克每张桌子都敬一杯葡萄酒。今天筵席的所有酒都来自于曼尔庄园。
大家喝着葡萄酒,说着祝福的话,埃里克拥着思蓉的腰,十分高兴。这辈子,今天是他最高兴的一天。
裴亚爵看了一眼,见埃里克快要到这一桌来了,他唇角腹黑的笑意就更浓了些。
他起身拿了一个一次性的杯子,看着桌上的菜,他勾唇一笑,他一点也不客气地往一次性杯子里面加料。
水煮鱼片里面的辣椒汤料,他直接舀了一勺。
芥末他直接倒了小半碟子。
他再从兜里取出一个小瓶来,将小瓶里的东西全部倒进一次性的杯子里。
若惜震惊地瞪大眼:“你这瓶子里是什么啊?”
裴亚爵笑:“味道很好!非常好!好到哭!”
“到底是什么啊?”若惜笑。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裴亚爵说。
“不会不能洞房吧?”若惜压低声音顾虑地问。
“你老公我哪会那么没分寸?”
“那就行!”若惜放下心来。
埃里克过来了以后,裴亚爵当着埃里克的面,往一次性杯子里倒上一点红酒,他双手恭敬地将一次性杯子捧给埃里克,笑着说:“爸,新婚快乐!祝您和妈百年好合,永远幸福!”
“谢谢!”埃里克应声。看着裴来爵手里的东西直皱眉。
裴亚爵笑着说:“这是我给爸准备的酸甜苦辣汤,请爸笑纳。”
埃里克:“……”
笑纳?
他就知道裴亚爵当初提议回华夏是带着某种目的,原来在这里等着他。
他看向若惜,眼神里带着一点求助。他都要五十岁的年纪了,哪能像年轻人一样折腾?
若惜笑着说:“爸,酸甜苦辣汤是一定要喝的,就像我们的人生,我们也不能光享受啊!您喝了吧,喝了酸甜苦辣汤,一辈子和和美美!”
哼哼,当初没让人把裴亚爵打个半死,想要她放过,别做梦了。
埃里克无奈叹息:“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啊!”
“爸,喝吧!泼出去的水您可收不回来,嫁出去的姑娘时常还会回来看望您的,还会带着您姑爷,未来还带着您外孙。”若惜笑得一脸焉坏。
思蓉看着一杯黑糊糊的东西,有点心疼。
若惜凑到埃里克的耳边,怂恿他:“您看妈那心疼的眼神,您要是不喝,妈的眼神可就收回去了。”
埃里克立即看向思蓉,看到她一脸心疼担忧的神色,那满满的担忧,全是爱啊!
埃里克突然觉得自己化身为二十岁的年轻小伙,浑身充满了力量。
他端起酸甜苦辣汤就是一口下去。
若惜一双大眼睛看着自己的爸爸。
埃里克猛地被呛得咳嗽起来,他被呛得满脸通红。
“你怎么样?”思蓉一脸紧张。
埃里克用力地吸着气,一双眸子瞪向裴亚爵。
裴亚爵笑得一脸腹黑:“失敬失敬!”
若惜给父亲递上一杯水:“爸,是温开水,您喝一点。”
不仅递了水,还给了埃里克一个微笑,仿佛在说:看吧,您女儿对您多好!
埃里克接过水一饮而尽。喝水,用力地做了几个深呼吸以后,才觉得舒服了一些。
裴亚爵却不肯放过他,笑着说:“酸甜苦辣汤要喝完哦,这样人生才会圆满。”
若惜夫唱妇随:“是啊,爸,要喝完人生才圆满!”
“不孝的东西。”埃里克低骂了一声。
“哈哈!”若惜哈哈大笑。
埃里克拧着鼻子一口将剩下的酸甜苦辣汤喝完,他呛得眼泪都出来了。裴亚爵勾着唇角,若惜吃吃地笑。
她又凑到父亲的耳边,压低声音说:“您看妈那心疼的眼神,有没有觉得不管做什么都值得了?”
埃里克看向思蓉,思蓉一脸担忧:“你还好吗?”
“嗯,我很好。走吧,我们敬酒!”埃里克浑身都辣得冒汗,他觉得舌头都已经辣木了。不,是全身都辣木了,舌头,嘴唇,包括手指都已经辣木了。这种感觉,太糟糕了。
他转头深看了裴亚爵一眼,裴亚爵摊手一笑,一脸无辜!
埃里克拥着思蓉离开,若惜问裴亚爵:“你给爸喝了什么啊?”
裴亚爵嘿嘿笑,他凑到若惜耳边低语:“变态辣!”
“哈哈!”若惜伸手戳裴亚爵的腰,“你好缺德啊!”
“一般一般,不敢和他比,哈哈!放过他,今天晚上不带人闹洞房了,他老了,经不起折腾,哈哈!”裴亚爵心情畅快。
……
酒宴结束,裴亚爵拥着若惜离开。
夏元中已经站在那里等她。
他殷勤地近前来:“若惜,你慢一点,现在有了孩子,一定要事事小心。”
“谢谢!”若惜疏离地说。
夏老对她怎么样,她心里再清楚不过,他是一个无比现实,无利不起早的人。如果她现在不是裴亚爵的妻子,不是妈妈的女儿,他压根不会正眼看她。
夏元中又殷勤地说:“若惜啊,夏家也想做一点红酒的生意,现在你是埃里克的养女了……”
埃里克的声音突然响起:“不,她是我的亲生女儿!”
夏元中浑身一震,震惊地看向埃里克。
埃里克淡声说:“谢谢夏老先生养育了我的女儿,红酒的生意,我已经把夏家的份额留出来了。”
“谢谢,谢谢!”夏元中连连道谢。
埃里克说:“我在华夏这边有七个庄园,我把收成最不好的那个庄园赠送给夏老先生作为老先生养育我女儿的报答。夏老先生虽然养育了我的女儿,但是从未给我女儿最好的。我如今也用同样的方式来报答夏老先生对我女儿的养育之恩。
曾经有一个木匠,他辞职的时候,老板让他建一座房子,他想着自己要离开了,已经没有了心思,他偷工减料应付式地盖了一座房子,向老板交差的时候,老板把那座房子送给他作为奖励。他很后悔自己没有用心建造那座房子。
我想,此刻夏老先生也一定很后悔曾经没有用心来对待我的女儿。可是人生恰是如此,有太多的偶然和不可思议。我们不知道哪颗星星会在下一刻陨落,也不知道哪颗星星会在下一刻冉冉升起。
我们能做的,唯有让自己保持一颗善良的心,爱幼及老!不践踏,也不谄媚!
我想我的女儿吃得并不多,她的开销也不足以让庞大的夏家有经济压力,她过着孤苦无依的生活,不过是因为夏老先生缺乏一颗爱幼和善良的心。
作为父亲,我是失职的,我没有任何资格来遣责老先生,或是对老先生说教。
我只想说,人生是一个因果的过程。昨天种下的因,今天收获果。今天种下的因,明天收获果。
不要去抱怨任何人,任何事,所有的一切,皆是自己种下的因!明天我会让人找老先生办手续,再见!”
埃里克说完,朝着夏老先生深鞠了一躬,纵使他对若惜不好,但是他始终给了若惜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比他这个父亲称职得多。
若惜感动地听着父亲的这番话,她靠进裴亚爵怀里。
裴亚爵拥着她,伸手抚着她的肚子,温柔地低声说:“谨儿也听到外公的教诲了,保持善念,方得始终!”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