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章
“现在可不是睡觉的时候啊。”娜莎揉着奥月蓬松的脑袋:“不然会死在这里的哦。”
奥月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见娜莎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身后被开凿出来的通道里,隐隐约约能看见外面。
娜莎带着手套和矿镐,活脱脱一个矿工的形象。传神的是头顶一个有着蜡烛的帽子,看起来就像是混进矿工那群糙汉之中调皮的女孩子。
奥月清醒过来了,或许是三秒,才恢复身上的知觉,没那么痛了。黑暗元素把身上的致命伤在昏迷期间已经给修复了。
而那个孩子,已经死了很久。被低温冻上了一层冰霜。
“你真行,就这么睡了六个小时吗?”娜莎装模做样的擦了擦头上的汗:“我为了找你可是挖了好久的矿道的。亲爱的快夸夸我,没有本姑凉的话你已经死透了。”
“谢谢。”
“我不要道谢,我要你夸夸我。”
“做的真好,亲爱的。”
娜莎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看了看四周。
“哎呀呀,看起来真是有点惨的。”她把奥月怀里的孩子抱起来扔到一遍:“你的伤还好吗?会死吗?”
“死不了的。”奥月轻声说,挣扎的想要站起来。身上很多地方的金属碎片还没有取出来,不过现在他致命伤已经在黑暗元素的治愈下修复了。
“那就行。”娜莎搀扶着他起来:“现在一时半会走不了,定位器在最后一次被落石破坏掉了。它们重新定位到这里的位置并不准确,我还没有找到回去的传送点。”
“你没事?落石没伤到你吧?”奥月有点担心的看了看娜莎身上,这个家伙就算是受了伤也不会说什么,自己不发现的话估计得疼很久。
“放心,我好歹也是吸血鬼,是注定要被火烧死的家伙呀。怎么会死在落石里呢?那样一点都不好看,太丑了。”娜莎带着奥月往外走:“贝拉被送走了,我也要到了一套矿工用的装备。”
奥月浑身颤抖了一下,然后苦笑着说:“是吗。”
娜莎从出来到时间就没有管过其他人,只是在带着贝拉一个人。而自己试图拯救所有人。
最后结果是自己一个人都没有救成,反而自己差点死掉。而娜莎把那个孩子送走了,还不忘扭头回来开凿一个十几米的隧道。
外面已经安静下来,安静到只有风声。
这一次战斗是谁赢了奥月和娜莎并不知道,只知道出来的时候整个战场上除了尸体以外已经看不见其他的什么了。现在已经到了晚上,数个小时的时间里这场大战已经分出来了结果。
奥月被娜莎搀扶着站在门口,默默的看着外面的世界。
好空旷,又下雪了,白雪把尸体埋在了地下。这个世界仍然白茫茫的。
城市那边没有任何动静,人类那边也没有什么动静,有的只有风声,还有自己的脚步声。
奥月和娜莎凑着山壁边生了一团火,娜莎说从那里面逃出来自己顺手拉出来的一套营火需要的材料。
现在它们没有食物和水源,虽然找到传送点救回去了。但是传送点的位置甘还在通过研究地图在思索落在了什么地方。看起来还需要一段时间。
于是娜莎就提议要不要尝试一下人类的尸体。
奥月同意了。
娜莎在战场上没有翻找很久就拉来了一具自己满意的家伙。
“年纪大概十六七岁,肉质正嫩的时候。”娜莎一遍扒着他的盔甲一边给奥月夸耀自己的眼光:“这个家伙是被榔头敲碎脑袋死掉的,内脏都很完整。没有破损导致串味。”
不过她并没有切身体中段,而是切下来四肢,去掉上面的盔甲后,两条被冻得僵硬的胳膊就被拆了下来。
“呦呵!这小子可以嘛。”娜莎看着他套摘下来后,上面的戒指:“这么年轻就拐到女朋友了?”
她把戒指摘下来,凑着火光观察。
红宝石,上面刻着点什么。看起来做工很好,估计是个大户人家的女孩送的。
“不过没我的好。”娜莎和自己手上的婚戒对比了一下:“你要吗?”
“带回去吧,说不定以后能找到低价回收的商铺。”奥月犹豫的看着娜莎把这条胳膊放在火上烤。
他叹了口气。
“给我也来一个吧,我尝尝。”奥月对着娜莎说。
娜莎愣了愣:“你就算了吧,这东西你吃了会吐的。待会我喂你点我的血,我的血可比这个东西美味多了。”
“你看起来状态也不好。”奥月就着火光看着娜莎的脸,这个丫头的脸色并不是很好。
估计她大量的简化了自己来找他的过程......那可是一整个山垮掉了,她不可能像说着那般轻松。
娜莎沉默了片刻后,把另一条胳膊甩过去。
“吃之前把皮撕下来,静脉和动脉都挑掉。这几个吃了会闹肚子的。”娜莎说着吃这这个的步骤:“手腕折下来丢掉,那里都是碎骨头。撕掉上臂的一些肉,握着那根骨头来烤。”
奥月都照做了,他和娜莎每人抬着一根东西在串烤着。
很久很久以后,这胳膊就烤熟了。
娜莎尝了尝味道,确定熟了以后示意奥月也尝尝。
奥月尝了一口,本来精灵就是一个只爱吃素的种族,对一切肉类天生抗拒。
更别说这根胳膊了。
“好吃吗?”娜莎玩味的看着奥月,自己轻笑着说。
奥月摇了摇头,这东西是真的难吃。
但是他还是在吃,一口一口的吃。
“我也觉得不好吃。”娜莎撕咬着上面的肉吃:“这东西怎么样都不会好吃的。”
“那你刚才说的那些?”
“开玩笑的,十六岁和四十六岁的区别不大,都很难吃而已。只不过是说服自己的说辞。”娜莎说:“其实不死族的食物也和兽人族一样很紧张。只要不是饲养出来用来食用的东西都很难吃。”
她顿了顿说道:“因为经常有不怕死的人类找到我们家里,所以我们家的食物来源还是很稳定的。我从三岁开始吃的东西就出现了人肉,吃着吃着就习惯了。本来自己就是怪物,没必要太在意自己。”
奥月沉默着,默默的吃着人肉。
真的难吃,奥月没有吃过比这更令人作呕的东西。但是他什么都吐不出来。
其是他也不算很饿,他也开始食用肉干有段时间了。精灵之所以饿的快仅仅是因为只吃水果的话没有办法满足高运动量的需求。因此精灵们需要高频率的进食。
或者等待会娜莎摄取完食物以后喝点她的血也可以,奥月不缺血。但是血里能让他喝饱。吃饱了后的娜莎靠着种族优势一会就能恢复身上的伤口还有被喝掉的血。
但是奥月忽然就觉得,或许自己不该这么理所当然的让娜莎去吃人肉来喂自己。其实没人爱吃这种东西,手头还没有盐和其他的东西来调味。不调味的话其实什么都很难吃,就连烤肉不撒上盐也让人感觉在嚼蜡一般。
它们就这样吃着东西,谁都不说一句话。也没啥好说的,也都是那些。奥月和娜莎都愿意聊天,但是谁都找不到一个有趣的话题。
它们在一起的时间太久了,人生中所经历的一起有意思的事情都是同时在场。旅游之前的那十年谁都不想回忆,娜莎回忆起来的只有天空,房子,还有布娃娃。奥月回忆起来的只有烛火,堡垒,以及看不完的书。
吃完饭后娜莎靠在了奥月肩膀上,两个人就这么坐在火堆边看着外面,一动不动。
它们在一起好歹也睡了一年多了,那事都快做烦了。但是还是愿意就这样靠着,在哪里都好。
其实现在应该去寻找传送点,如果能赶紧回去的话还得处理一下伤口。奥月身上还有好几处陷在伤口里的金属,娜莎的身上估计也还有伤。
这个家伙来之前的伤还没好利索,现在估计又多出来了新的伤疤。
这么想来,两个人都觉得现在在这个地方靠在一起实在是没什么用。还不如赶紧回去缠绕上绷带后,洗白白抱在一起。在柔软的床上可远比在雪地里舒服。
谁都在等对方说:“现在可不是休息的时候,赶紧去找传送点吧!”
但是谁都没有说出口,谁都在等着对方先开口。
因为这样总会有种莫名其妙的幸福感,尤其是在这样冷的地方,不彼此相依的话,孤独会让人感到绝望。那是比死亡更令人感到崩溃的事情,在这种地方,沉溺在那一点点幸福中的感觉就像是被糖黏住虫子。
忽然,视野的极限边好像隐隐约约有人影闪动,太远了,但是奥月和娜莎都看清了那是什么。
是个不算高的人,应该是矮人。它慢慢的从地上爬起来,看起来有点踉跄的站了起来。
矮人的身体本身就和石头一样坚硬,看起来这家伙只是被打晕了,还没有死掉。
“有兴趣救它吗?”娜莎问奥月:“如果认真翻找的话,你能在这里找到很多人。”
奥月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
娜莎并不是冷血,她也并不是有仁慈心。
只是因为她很清楚什么和自己有关系,什么和自己没关系。那些无关的孩子就是和她没关系,所以她看都懒得看一眼。那个叫贝拉的家伙因为父亲而和奥月有关系,进而就和她有关系。所以自己把她照顾的很好。
奥月只是过于的自作多情,他只是希望自己能力所能及的让这个世界变得好一点。但是他高估了自己,到头来什么都没做好。
现在是晚上,很冷。两边都已经打完收工。这种时候大可以显示自己的仁慈之心。
因为现在没有危险,遇上受伤的人就只有两种选择。并不难选,简直就像是在问小孩子陌生人来了后该不该开门一样简单。两个答案都是对的,因为谁都有自己的理由。
娜莎无所谓做出这样的选择,她之所以这样说仅仅是因为奥月看起来很消沉。虽然这个家伙因为受到打击以后弱受的表情让她很想欺负一下,但是她有点心疼,所以向着奥月提出来要不要去帮助那些家伙。
这个仁慈心泛滥的家伙只有在这样的时候才会感到开心,娜莎只需要跟在身后就好。
奥月和娜莎从战场上走过,娜莎通过自己的能力来判断这些家伙的死活。奥月把她说的那些活人背起来,一点点的拖回火堆旁边。
当然也有清醒的,就像刚才那一个。现在奥月有的是时间解释,他给它们说了那个地方,讲了自己的故事。
他讲了自己来历,除了自己的名字用的是塔库里以外。他说了自己是个来自于南方的精灵,也讲了神明和恶魔。
说了那个世界,以及他想要在那里救很多人的妄想。
还提供了烤肉,奥月把三个种族的人都拉了点部分烤了。看人给肉,不告诉来源。
受伤状态,还是在这样的严寒下。能有火堆和烤肉就已经是世间最好的事情。没人要求更多,也没有去问肉的来源。
以及做出了威胁,现在除了跟它回去以外没有其他的选择。这场战争好像是以着两败俱伤而结局,人族没能夺回来自己的城市,而兽人损失很大。想要活着走回去基本不可能。现在是晚上,非常冷。
就算如此也有些人醒来以后会站起来,谢过后离开。奥月也不拦着,这些人或许会活着走回去,到时候见到自己的这些事情对它们来说和做梦的区别不大。或许是死在路上,被风雪埋在白雪之下。
奥月现在要忙着照顾那些愿意跟着的,还有受伤的人。这些家伙走的时候自己给点烤肉当作口粮。
不过这没什么,这个白雪之下埋葬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多它一个不多,少它一个不少。这个世界活着的人也太多了,多它一个不多,少它一个不少。
或许天堂和地狱都和人间一样,已经满了。大家都如此的平凡,挤挤攘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