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桌子上的水晶微微发着闪光，里面传出来的声音断断续续，愈来愈低。
到最后，它只能发出类似于鼓点般的敲击声。这是因为跨空间的缘故，使得信号极不稳定。
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抱怨，只是在聚精会神的听它发出来的每一个音节，以免自己听漏了什么。
直到水晶彻彻底底的黯淡下去为止，都无一人发声。
水晶缓缓的裂开，过量的负担让它在仅仅使用一次后就崩溃坏掉，估计是没法再用了。
蜡烛被点燃，会议桌上终于有了光亮，照亮了会议桌上的众人。
会议桌上坐满了人，这些全都是教会里的重要角色，每一个决定都是由他们讨论且投票做出。教皇也坐在这张桌子上，以及安东尼，温妮，还有普罗根。
“他是，死了吗？”温妮微微的遮住脸，不让人看到她悲伤的面颊。
安东尼轻拍她的肩膀，就算是在安慰这个正在伤心的家伙。
他们来到后，就看到这么一个场景：大家围坐在一个桌子上，这个桌子上就仅仅空出来三张椅子，看起来，那是留给他们的。
一开始大家还在压低了声音讨论，猜测那个叫做奥莱多的家伙到底留下了什么样的讯息。但是当那个水晶被启动后，第一句话后，便无人再说话。
“这里是奥莱多，做好准备……做好，与神交战的准备。”
什么叫做，做好和神交战的准备？
大家交换着眼神，但是之后的声音让它们都忍不住的想要站起来出去溜达溜达。
因为那是仿佛来自于地狱深处，恶鬼的哀嚎声。那位叫做奥莱多的家伙死前，显然受尽了折磨。
之后的内容大家多希望自己听错了，但是这个水晶居然将声音完好的传了过了，甚至连尸体被撕开后，血在地上流动的声音也记录了下来。
“内容大家都听到了。”教皇轻声说：“现在，我们来讨论一下该如何应对吧。”
以往，这一句话，是激烈的讨论。
但是这一次，却是鸦雀无声。
“我们对那个东西一无所知。”最后，还是教皇打破了沉寂：“奥莱多并没有留下对那个东西的描述……对那个神。”
大家惊讶的望着教皇，但是看到它的表情后，都压下来自己的疑问。
神在教会里代指那无上的存在，万能的造主，圣灵。
他们原以为教皇会对奥莱多这不敬的言辞感到愤怒，甚至大发雷霆也不奇怪。但是却是他行脾气和的说出这样的事情。
“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但是各位找不到更好的词来代指那个家伙了吧？”教皇微微的闭上了眼睛：“那是一个精灵，一个很强大的精灵。”
“但它不是圣灵。”他顿了顿，然后任谁都能听出来，他的声音里带着怒气：“它只不过是一个卑劣的，下贱的盗窃者！他胆敢染指了圣灵的遗骸！”
教皇说到这里，缓了口气，慢慢的睁开了眼睛：“温妮，能向我们说明一下你的能力吗？”
在座的没有谁是脑子转不过来，任谁都能想到他们将偷去的圣骸用在了某样东西上。
因为他们自己也做过这样的事情，而那个完美吸收了圣骸的家伙，现在就坐在桌子的一边。
“给我点时间。”温妮轻声说：“我也不知道那东西到底赋予了我什么能力……老实话，我也不知道。”
她低着头：“我那把剑是另外四分之一的圣骸凝聚出来的武器……我没法把它还原，也没法解释它为什么成了一把剑的形状……甚至也不知道它能做到什么地步，因为到现在我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使用过它。”
长久的沉默后，一个老者忽然说：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精灵对于它的应用并不好。”他敲了敲桌面，然后说：“万灵之森化作废墟就是证据。”
没人否定，因为这的确是最大的可能性。
开玩笑，他们用了五百多年才让温妮能吸收四分之一的圣骸，而精灵盗走圣骸，才不过区区几年。无论他们是什么东西，都没可能将他们完美运用。
所以更大的可能性，是他们强行把圣骸喂给了某个倒霉蛋，然后引发爆炸或者那个倒霉蛋暴走了，不然也不会落的这样的下场。
“那么，假定它的战斗力等同于温妮。”另一个人说：“但是我们要考虑，不止那个家伙。”
大家都点了点头，这个家伙分析的也没错。温妮和那东西同样都是靠着圣骸喂出来的东西，所以无论能力还是战斗力，都应该差不多才对。更何况那家伙强行吃下去的可能性更大，而温妮则是近乎完美的吸收掉了自己那部分圣骸。
“精灵族的其他底牌吗？”教皇撑着头：“可是我们对于那些一无所知，它们将底牌隐藏的很好。”
要说一个种族里没个大招什么的，任谁都是不相信。就连普普通通的人类都能有安东尼和温妮，更何况魔法方面造诣如此之高的精灵呢？
“我好像知道一些。”安东尼这个时候忽然说：“不过因为情报可能有误，一直没有上报。”
大家忽然一愣，然后一齐看向那个穿的跟劳工一样的家伙。
“在北境的时候，我捕获了一只精灵。”安东尼想了想，然后说：“因为他，我得知了精灵族还有一个名为弑神的超位阶魔法的阵势。”
“为什么没有通知我们。”教皇的脸色有点阴冷，因为人族对于精灵族所拥有的底牌一向一无所知，相关的情报只有传说一类的东西。甚至还有一批人就干脆猜测精灵族没有准备什么高端战力。
“因为我们还在他的后脑勺上找到了能混乱记忆用的法阵。”安东尼耸了耸肩：“你们都知道那种东西，只要触发了，就会把你所知道的东西重新打碎了再拼起来，而本人还会对此深信不疑，所以他所说的情报，可信度基本没有。”
一无所知胜过错误的情报，而且本来前线压力就大，这种显然会让人忧心忡忡的事情还是先不上报为妙。安东尼当时是这么想的，秉着不帮忙就别添堵的原则，他就先把这事自己掖着了。
“那它有透露更多于它相关的情报吗？”
“完全没有，除了名字和那是个超位阶的魔法法阵外，什么都无从得知。”安东尼摇了摇头：“这也是我不愿意上报的原因之一。”
“那么，就假定他们有这样的武器好了。”普罗根这时候忽然说：“超位阶魔法吗？我对魔法几乎一窍不通，在坐的有谁专研过魔法吗？”
一片死寂，这个问题没人敢出头回答。
因为就算是那些穷尽一生来专研魔法的人类，也不过会在次位阶魔法前止步，这是种族天生带来的劣势。
“也就是说，无论是效果，规模，还是防御方法……都一片空白吗……”普罗根有点头疼，因为这实在是有点难办。
谁都不知道该如果防范一个只知道很强大，但是强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的东西。
“上位阶魔法的破坏力就已经够恐怖的了。”其中一个人轻声说：“这个被称为超位阶魔法的东西，甚至在历史里都是空白的记录……恐怕，大概能将整个城市给一次性毁掉……这还是保守估计。”
“那这不是我们能抵御的东西啊。”
“还是讨论一下撤离方案吧，至少先确定避难地点……”
“军队在那种东西面前没有用，现在应该把大部队分开放置……”
大家渐渐的开始了讨论，但是内容却是越来越消极。
“那个……大家……”温妮小声说，但是她的声音很快就被压了下来。
她好讨厌这个气氛啊，现在的气氛就像是即将到来的大战前的最后一场会议。
那种毫无希望，越来越消沉的氛围，总让人觉得有种叫做绝望的东西慢慢的掐住脖子。
“我觉得，我们没必要等着。”普罗根忽然敲了敲桌子，然后说：“那样话，实在是太被动了，不是吗？”
他这个提议太唐突了，大家都不禁停下来，看着他。
“明面上，对方和我们一样都有温妮这样的战力。”普罗根看了一眼被说的很不好意思的女孩，然后继续说：“但是，其他对于他们的战力都是猜测。”
“什么意思？”教皇看着他，问到：“你是说那个东西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恐怖吗？”
“不，我是说。”普罗根顿了顿，然后说：“如果真的有那样东西，他们总不见得在自己家里开炸吧？”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水晶，扔到桌子上，上面的纹路触发，一个巨大的地图被投到了天花板上。
“我们的部队现在大部分都不在城里。”普罗根说：“因为精灵撤走后，我们在一点点的收回领土，所以大部分其实都在离精灵族不远的地方。那么，如果我们率先进攻。就能在很快的时间里，打入精灵族。”
“那么，如果他们真的使用那个隐藏中的武器的话，那怎么办？”
“只能到时候再说了。”普罗根耸了耸肩：“毕竟那样的东西，使用肯定有次数限制，或者准备需要时间。”
然后，他顿了顿说：“至少，损失肯定会比在城里一味的防守好。”
……
城外的某处洞穴中，蓝色的火焰照亮了里面一个浑身插着黑色长矛的老人。他泡在漆黑的水里，但是却有绿色的纹路在他的身上蔓延。
这是提利昂，他的瞳孔涣散，血液从伤口里往外流，每流出一点，黑色的液体就会钻入他的身体。
这是一个水池，而水池的外面，则是用血画出来的祭祀团。难以理解的符号和恶心的怪物尸体在地上缠绕盘踞。
还有那肮脏的祭品：其中有九腿的蜘蛛被碾碎后用鲜绿的蛇皮包裹成的囊装物，被掏空的红色蝙蝠体内塞满了虫茧，还有被缝上羊皮的胡狼，被剪掉双翼大鹏被接上了几百个苍蝇翅膀，还有一个食蚁兽不知道吃了什么东西，黑色的藤蔓从他身上一切于外界相邻的细孔里钻出……
这一切都让人反胃，这是只要看过一眼就能做一辈子噩梦的场景。空气中弥漫着尸体腐烂的臭味，血的腥气简直要毁掉人的肺部。
但是，这些都只是为了接下来要诞生的东西。那是罪恶的集合体，这个世界上一切肮脏和邪恶的代表。
那是恶魔，一个曾经毁灭掉一个文明的东西。
“不久后，你就要真的死了。”一个戒指微微的发出声响，里面穿出恶魔的呢喃：“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你问了我不知道多少遍了。”提利昂虽然很虚弱，但还是轻笑着回答：“我已经活的足够久了……在仪式结束后，您现在能达到生前的多少能力？”
“不到一半……”恶魔回答说：“不过神也不是完全体，我能感觉到，它的遗骸并不完整，有东西盗取了它的力量成为了新的神。”
“这也能做到吗？”提利昂愣了愣：“那岂不是说神已经变成了其他人的一部分？”
“不会的，而是那些家伙会变成神的一部分。”恶魔轻声说：“神死的时候，我能感觉到它的愤怒，不管是谁，只要沾染了这种东西，不光是力量，就连神的愤怒也会传承。”
“那你打算怎么办？”
“没什么变化，只不过目标从一个，变成了好几个而已。”恶魔淡淡的说：“等我复活后，我也会想办法进一步恢复我的力量。”
“那祝你顺利了。”提利昂大口的咳嗽：“差不多就开始仪式吧，老实说我现在很痛苦，让我解脱了吧。”
“呵呵，说真的，我能遇到你这样的仆从，真的运气好啊。”恶魔居然语气中带着一丝笑意：“如果我做完了该做的事后，我会想办法复活你的。”
这一句话结束后，火烛跌落，点燃了洞穴里的一切。
就像是地狱之中的硫磺之火。
而这火中，似乎有魔鬼，在轻声咏念着圣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