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太TM的好玩了,因为生活总TM的玩人。”
——在年轻幼稚,不谙世道的年纪,某个好友给郝建的这条忠告,至今还一直在他心头萦绕。
X年X月X日,X时X分X秒。
世界跟之前没什么两样,视野中仍然是一片白茫茫的虚无。
郝建静静地注视着可观测区域内的一切,一如既往地开始思考人生。
事实上,除了这个,他也干不了别的事儿。
从自己来到这个诡异的地方开始算,已经不知道过了多少岁月——毕竟在没有昼夜更替,缺失温度变化,生物钟完全失效,甚至连视野范围内的景色都一成不变的情况下,判断时间的流逝真的是件难度MAX的事儿。
话说……自己这到底算是死了还是穿越呢?
郝建真心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一个什么鬼,他感知不到自己是否还有身体,亦或是任何物理形态的存在,但是思维却不受任何影响,视野也被固定在一个大约一百八十度的范围。
他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物体还是灵魂,如果是灵魂的话,那么总该有点移动的特权吧?
影视剧里不都这么演的,幽灵可以飘来飘去,还能不走门穿墙进女浴室来着……咳咳,跑偏了!
总之,郝建知道自己确实存在着,但感知不到任何自己存在的证据。
这种事搁在任何一个人身上,甭管他是正常人还是精神病,出自地球还是异星来客,指定就一个下场——自裁以求解脱!
但是郝建还活着,除了他连想解脱都不知道怎么实施之外,还得益于他强大的自娱自乐能力。
再一次肯定了自己的境况没有任何改善之后,郝建开始第N 1次回顾曾经的人生,他永远都忘不了那个遥远的下午。
郝建,性别雄,爱好雌。
从出生到出事为止已经度过了二十五个母亲受难日,个人唯一的缺点就是没啥优点,单身狗一枚,相貌平平,属于丢在人群中两眼三眼也认不出来的普通小青年。
他在某个三线城市里的一家小公司工作,和大多数离家打拼的游子一样,每天按时上下班,遵纪守法挣着微薄的薪水养活自己,饿不死,但也别指望能发财。
但人活着总要为梦想而博上一把,更何况郝建从小就有很多崇高的梦想。
最初他希望自己是一个白衣胜雪,仗剑走四方的江湖侠客,凭借一身高超绝伦的武功为民除害,打抱不平。
众多贪官污吏地主豪强在他剑下瑟瑟发抖,万千百姓对他感恩戴德焚香祈福,最终在口口相传中成为传说而流芳百世。
顺便说一句,那年他八岁,刚看完自己人生的第一部武侠电视剧《笑傲江湖》。
后来他希望自己变成超人,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平日里带着平光眼镜低调地隐藏自己,在遇到重大危机时立刻换上无比拉风的红色内裤,挺身而出拯救世界。
当危机解除后,在广大吃瓜群众的崇拜目光中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继续消失在人群中低调的装逼——这一年他十三岁。
再后来他的梦想就变得庸俗了,希望自己某一天突然被开着豪车,穿着定制西装,看起来逼格很高的律师拉到一栋别墅里面看录像。
录像中有个已经扑街的老头子自我介绍说是他失散多年的二大爷,孤身奋斗了几十年后成为华人巨富,但是膝下无子无女,扑街前把所有的财产都留给了他。
从此以后他就开始了挥金似土,灯红酒绿,声色犬马的纨绔生涯。
那年他十九岁,刚上大一。
而毕业工作后,郝建的梦想变得现实很多:每个月的收入能够多一点,未来的女朋友可以漂亮一点,房价能够低一点(这个基本不可能实现)。
他就想不明白了,光他所处的小城市里就有一百多个小区,整个国家这么多小区这么多房子,怎么还不够人住?
整的房价就跟吊在天上的卫星一样高不可攀究竟是要闹哪样?
以上这些梦想、幻想以及目标一个都没实现,而且未来也实现不了了。
因为一切都在那个遥远的周五下午戛然而止。
那天他悠然自得地走在下班回家的路上,思考着今天晚上到底是吃泡面还是泡面加火腿肠,然后他就被突兀出现的一个小物件砸到了脑袋。
这突然发生的灵异事件让他的大脑至少停止思考了十五秒钟,才想起来研究砸中自己的东西到底是个啥玩意儿。
这是一个约莫有巴掌大小的物体,通体呈水晶般的半透明质感,握在手中的触感显得温润而不冷酷,很难想象它是由什么材质构成。
这个看着很像装饰品的小物件外表呈现完美的五边形状,每个棱角的顶端都延伸出两个凸起的斜面,在正中央汇聚成型。
仔细观察还能发现内部镶嵌着一个类似雪花状的徽记——六个菱形顶端集中环状排列,而在徽记的表面还闪现着若有若无的紫色光流。
这东西一看就不像个普通的水晶块,作为混迹起点多年的郝建非常坚信自己的判断。在翻过来倒过去研究了半天后,郝建鬼使神差地用手指在水晶块中央徽记处戳了一下。
然后他就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世事无常。
当郝建清醒过来后,就发现自己变成了这么一副鬼样子——除了视觉,他失去了所有对于外部环境的感知能力。
妈蛋,好想把那碗没来得及泡的面给吃完啊!
哪怕闻个味儿也行!
然并卵……
郝建在思维中长叹一口气,准备结束这一天开始睡觉——是的,在这个没有时间概念的环境中,郝建独创了属于自己的计时方法:思考完一遍人生就算过了一天,把思维陷入空白状态当成睡觉。
就在郝建慢慢让自己的意识变得模糊的时候,一种变化突然从不知何处传来,这一瞬间他就变得异常清醒:刚才我的视角似乎晃动了一下?
还没等他来得及思考,翻天覆地的变化已经汹涌而来。
万年不变白茫茫的视野一下子变成漆黑一片,在光明消失之前他敏锐地发现自己的视野范围扩大了。
紧接着就自己被某个软绵绵的物体整体包裹住,逝去已久的感觉仿佛突然回归到身体里。
他能感觉到自己在移动,跟随着某种奇妙的节奏上下起伏,周边乱糟糟的声音纷沓而来:有匆匆而过的脚步声,各个方向传来的交谈声,不知何种物体移动的摩擦声。
这些信息让他隔绝已久的大脑一片混乱,而在这混乱中,他突然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人高高的抛出去,在空中翻滚后下坠,然后重重地跌落在一个坚硬狭小的地方。
紧接着一个听起来尖酸刻薄的声音响起:
“喏,小丫头,拿好你的书,这可是你爸爸能给你的最好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