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昀跟盛老将军火烧眉毛的找寻顾莞母子俩的时候,这俩人已经吃上了热汤热饭,这并非应有的待遇,所以自然有人咬牙切齿的表示不满。
只不过表示不满的人敢怒不敢言,他们前脚刚把人抓了来,后脚就被上头的人压的大气不敢出。
邹灵坐在上座,睨着面前的两个人,语气生冷微压,“二位大概是搞错了一个问题,你们只是奉命把他们抓来,可没有人让你们擅作主张的动手,我要是不来,你们是否想把那个孩子折磨的半死不活或者干脆交个尸体上来呢?”
孙子似的站的俩人,正是失踪已久的废太子跟石氏,他们二人听信顾青的忽悠,稀里糊涂的就成了他们的走狗,后来越发脱身不得,只好不情不愿的继续给他们卖命,开始的时候还依仗着他们的身份跟手下的势力,在顾青跟前尚能挺得起腰板说的上话,后来嘛,那就一言难尽了。
尤其现在顾青死了,原以为可以趁机跑路的二位,却又遇上了眼前这个冷面阎王,实在是悲不打一处来。
石氏道:“青凤姑娘,邹爷抓他们来,估计也不会是好吃好喝供菩萨来的吧,抓盛家人的用意您也知道,人质又能有什么好待遇呢,所以您实在是冤枉我们了,您这个标准,我们实在是事先不知道的。”
青凤在这个组织中是个举足轻重的身份,不谈秦王秦湛两个的话,她算是个一人之下的存在,其实秦王的这些党羽,并不是从上到下一蹴而就的一个完整体系,吕宋跟大陈,完全听命于两个人。
吕宋以秦王为首,说话办事掌权的是秦湛,大陈内部是以秦王那个听的人多见的人少的子嗣为首,负责统筹的便是邹远,也就是邹灵的父亲,不过虽然兵分两路,但实为一体,干的都是一件大事,那就是夺回属于秦王一脉的位置。
因着秦王渐衰,他所代表的一切就转嫁到下一代身上,只要脑袋不傻的人都知道,巴结儿子比巴结爹更具有长远意义,再者大陈内部的这一波人算是近水楼台,那远在吕宋的秦王倒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山高皇帝远。
所以很大程度上,两个看似一体的组织就生生分出了先后,代表的完全是两个概念,一方面邹远要依附仰仗吕宋那边的银钱火力支持,一方面又仗着将在外,越发的开始自作主张起来,现在吕宋的势力半死不活,他们当然更要为自己谋划。
但这些就不是石氏他们能了解到的内部机密了,只知道眼前这个青凤姑娘,是个比顾青更不好惹的人,顾青阴险狡诈,青凤位高狠辣。
邹灵不怎么客气的哼了一声,瞥了眼形容猥琐的废太子,鄙夷的不想再瞧第二眼,“冤枉?当我没长眼么,你的人带他们跳水的时候,可没管过那孩子的死活吧,死活不论,上岸后不管不顾,这天说暖不暖的,不是打量着糟践人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心思,想趁机报复盛家人顾家人么,想着钻空子把他们弄死么,也不瞧瞧你们现在的身份!”
邹灵陡然冷了声音,冷的废太子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当了十几年的走狗,已经快要忘了当年颐指气使的滋味,胆子越吓越小,形容越来越不像个人,连脊背都直不起来了。
因为他们已经没了什么身份。
邹灵站起来,走到他们跟前,“没有身份就要学会服从,不要自作聪明的揣测上面的意图,你们现在一文不值,想活命的话就当自己是条狗便足够了。”
废太子麻木不觉,石氏愤恨不甘。
邹灵走后,石氏咬牙切齿,“真是什么东西都能压到我们头上来!”
“你见天说这个,说了十几年,有什么屁用!”废太子没好气的哼哧了一声,走到邹灵方才的位子坐下,长舒了口气,他现在一刻也站不得,除了坐着就想躺着,早年身子亏空的厉害,现在萎靡的不留情面,不过四旬出头的人,看着十分不成样子。
石氏对他烂泥扶不上墙的模样已经懒的瞧,“你但凡能活出个男人的样子来,也不至于到今天这个熊样。”
“男人?老子早就不是男人了,你能耐你上啊,跟我装什么大尾巴狼。”
石氏之所以忍了他十几年,无非是因为他还有那么一丁点用处罢了,所有人都想着利用他们的身份势力,都觉得他们现在落魄凤凰不如鸡,以为可以无所忌惮的踩在脚下,但石氏心里从来都没有认过输,也从未真正瞧得上他们这群乌合之众,忍辱负重不算什么,戏唱到最后的才算赢。
“杀死盛鸾的妻儿?哼,我才不会那么傻呢。”石氏不知是跟废太子说话还是自言自语,眼神落不到实处,“她青凤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我可是故意给她瞧见的呢,说她心狠手辣?我看是妇人之仁自作多情罢了。”
废太子没怎么听懂她说了些什么,却因为她那一瞬间的神情,莫名的打了个哆嗦,这女人是魔症了,他想。
邹灵被邹远唤到了议事堂,为的就是顾莞母子一事。
“你到是忽然心慈手软起来吗,怎么,因为她是顾家人?”
邹远长的眉眼深邃,是个很正派的形象,但熟知他的人都清楚,他办起事来,可比秦湛有决断的多,也比秦湛更狠心绝决,这会对亲闺女慈眉善目的,那是没真惹到他的底线,这点邹灵心知肚明。
她别的事情上都可以毫无原则的服从,就只有面对顾昀的事情上固执己见,邹远对此一清二楚,之所以没有发作她,那是没真到了有所谓的地步,更是在给她最后的机会。
“父亲,我认为抓顾莞母子来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好处,况且还是让那两个废物动手,他们是养不熟的狗,不但有自己的心思,还完全不会顾忌主人的死活,顾莞母子若是真的在咱们手上丢了命,那才是着了他们的道,盛家顾家还有晋王,不会放过我们的,何必要惹这么个麻烦。”
“你认为我们会败,可是如此?”邹远审视的看她。
邹灵一愣,她并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但也并不以为顾昀会败,所以这对她来说,是个无解又毫无道理可言的问题。
“我没有认为我们会败,但顾家盛家绝不是什么好对付的对手,父亲若是想用顾莞母子来要挟盛家,或者想先从心理上给与致命一击,我却认为会起反作用。”
“不,你潜意识里已经压了顾昀会胜。”邹远笑笑,“虽然我对此没什么异议且非常拭目以待,但还是希望你不要犯原则性的错误,至于废太子吗,我们还很用得上呢,你不觉得他们能在顾昀身边安插人手这件事本身就很有意思么。”
邹灵心中微怔,是啊,这的确是很叫她意外,毕竟那个人在她心里是无所不能的存在,他的身边怎么会安插进废太子的人呢?
对于顾昀自己而言,这事只是记在了心里,但是并没有大张旗鼓的排查,只是集中精力的找寻顾莞,却又因为他手下进了奸细而遭到晋王的嫌弃。
“找顾莞这事就交给我跟盛老将军得了,横竖也不是冲着你去的,这是跟我示威呢,本王早都忍他们好久了,趁早也让我见识见识。”
晋王是怕他手底下人不干净,但是没好意思直说,怕顾大爷恼起来咬人,可顾昀就不是个叫人牵着鼻子走的人,越是被人算计,他越不能叫他们活的安生,越是算准了他会慌乱的小心翼翼,他越要大张旗鼓的把他们挖出来,想躲在背后看他的笑话,简直白日做梦。
“盛老将军出马,那才是着了他们的道,你把凤离借给我,有他跟赵章足够了,就是一群见不得光的鼠辈,你不用当回事。”
“我也不赞同老将军露面,可到底是人家亲孙子亲儿媳,能不着急吗,把至亲的命交给旁人,换成是谁也不能放心,我总不好拦着,不过老将军心里有数,带的人不多,我让凤离他们跟着呢,应该出不了大事吧。”
被顾昀这么一说,晋王心里越发没底,眼皮子一蹦一跳的,总觉得没好事。
盛老将军先顾昀一步回来,却一直没有进京,只暗中在京城周边驻扎,以备随时可以进京支援晋王,这一部分盛家军是从西北调拨而来,不能曝露,所以人数自然也不能太多,原本隐藏的十分隐蔽,可顾莞母子被虏,盛老将军如何能坐的住,当即便亲带了一小部分人出动找人。
说是要找人,可却不得不小心翼翼,做贼似的难免要束手束脚,无疑是给找人增加了障碍,再加上一天一夜没进展,越发叫人暴躁。
盛老将军并非毛头小子,都忍不住想要现身大打一场解气,可京郊防卫兵将具是谢阁老安排的人,跟兵部穿一条裤子的王八蛋,这就等于是在他们眼皮底下蹦达,一旦暴露,秘密进京的这些盛家军,那就等于未经传召私自进京意图不轨,京郊驻军可以不问因由的把他们干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