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境之道,唯靠自身。他人纵有通天手段,也难以真正助你增长分毫。
本座刚才,不过是传递去一道适宜触发心境感悟的虚空波动罢了。
你能借以自愈伤势,并且有所突破,完全是平日刻苦累积水至而渠成之功。”
红袍人摆了摆手,阻止了欲要再度拜谢行礼的庆探花。
又道:“你从紫台秘境出关来此,替他二人求情。这等顾全大局,为庆氏保存高阶战力的心意,本座岂不明白。
然而功有赏,过有刑。乃是任何势力欲要长久昌盛,都将严格遵循之道。
我庆氏自上古创立,向来规禁森严。岂能因他二人在武道上有着些许成就,便可罔顾宗族法度,令其逃脱罪责。
此风若长,则宗族之内强者横行,必将日久而自乱。你身为太上初祖,怎会不明白这等简单道理。”
庆探花道:“大人教训得极是。晚辈数百年来疏于族务,愧恨不已。此刻又怎敢再逆乱法度,助他二人逃脱罪责。
只是当今虚空大陆看似平静,实则波澜暗涌。
不仅三大古国与十八武道王朝之间的利益纷争日见激烈,便是武道王朝各自之间,亦频频有战乱发生。
尽管我庆氏也堪称强者如云,又与大虞王朝签订了攻守互助的盟约。但既坐拥天下有数的修炼圣地碧虹山脉,又怎能不被各方势力暗中眼红窥伺。
故而高阶战力的多寡,于当下实在至关重要。
庆苍杯与庆浮生二人固然罪大恶极,却皆为举世罕有的问天级强者。
他们倘若就此伏法,徒令宗族损失惨重,对于赤隐一脉却又并无多少补益。
而许多觊觎我庆氏已久的强大势力则会拍手称快,并且蠢蠢欲动。
纵然不至于危机立现眼前,可将来虚空大陆一旦战局纷乱。趁我庆氏巅峰战力缺失而图谋碧虹山脉者便必然不少。”
“所以依晚辈之见,与其让他二人在血狱魔潭中白白耗尽寿元。
倒不如令他们以戴罪之身守护宗族,同时赤隐一脉这千余年来所受的屈辱与损失,由他二人所在的赤阴与赤灵两脉加倍赔偿。
至于其余五脉,亦要拿出足够的赔付,以偿还对于赤隐一脉的千年掠夺。
如此一来,赤隐脉虽然人丁稀少,但在武道资源无比充裕的情形下,未尝不能渐渐强盛起来。
这便是晚辈的些许浅陋之见,还请赤隐大人斟酌。”
“浅陋之见?请本座斟酌?”
红袍人打量着眼神清澈,平静而不失谦恭地与自己坦然对视的太上初祖庆探花。
忽然间,红袍人原本毫无任何情感的面孔上,破天荒地出现了一抹揶揄笑意。
“庆探花,你虽看似沉浸武道,不通事务。可要论及心思缜密见微知着,整个庆氏宗族都未有第二人再及得上你。
三百年前,是你抢先庆沉渊一步发现了本座的存在。三百年后,你又能在这短短时间之内,觉察到本座的真正心意。
不错不错。淡泊名利,又圆滑机敏。审时度势,而能掌控大局。你这庆氏太上初祖之位,倒也的确够资格当得。”
“大人谬赞。是大人顾念宗族兴衰,法外开恩之念自然流露。否则以晚辈愚钝,又岂能以察言观色来猜中大人心意。”
初祖庆探花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同时脸上微微现出因自身禀赋心性乃至思维意念都被红袍人一览无余完全瞧破的尴尬之色。
事实上他也是直到此刻,才通过对方这番言语,彻底印证了自己心中的些许猜想。
以红袍人的盖世神威,当真要将三祖与五祖拘拿进血狱漩涡去囚禁三百年,那应该是弹指之间便已完成。
又何须声势煌煌地开辟出一条虚空通道,并且引动血狱魔潭最深处的‘血蚓炼狱’咆哮发作。搞出这么雷轰电击人人侧目的一出阵仗。
对方此举,一方面是欲在精神上威吓三祖与五祖,以及警慑庆氏其它那些那些喜好恃强无忌的大能之辈。
另一方面,便是在等待自己这位除去族主大人之外,庆氏当代权势最高的顶级掌控者现身求情了。
只是让庆探花有些不敢相信的是,庆赤隐的这抹通灵圣意,行事风格比起传说中本体的杀伐酷烈,却是要柔和太多也功利太多了。
不过若仔细推敲,这一切倒又尽在情理之中。
倘若庆赤隐本体在此,毫无疑问早已将两名乱法后辈明正典刑,又何须这般周折罗嗦。
至于甚么损失两名问天级战力,事关宗族未来安危云云,那更是笑话中的笑话。
只要有天刀血皇这尊无敌大能存在,庆氏宗族根本千秋万世永立不倒。
甚么窥窃觊觎,蝇营狗苟,都将统统换成其它势力无穷无尽的阿谀与奉承。
然而面前的红袍人,却毕竟只是庆赤隐的一缕意念凝聚。
其存在了千年之久还未消散已为奇迹,先前又施展逆天手段强行镇压七星杀阵。
现在所余下的威能战力究竟还有多少,甚至于这具圣意躯体还能支撑多久不散,全都是未知之迷。
但可以肯定的是,超越千年的时间流逝与动用圣意之力出手镇压上古凶名赫赫的七星聚会杀阵。
足以让任何强者大能所残存的神魂意念,变得速以百倍地崩溃瓦解,再留存于世的时间绝对不可能太久。
此等天道至理,哪怕无敌于上古的天刀血皇也万万难以违背。
圣意红袍人想必正是有鉴于此,才在处置三祖与五祖之事上,手起刀未落,大违其本体的一贯风格。
否则失去两名问天级战力,将来虚空大陆变乱一起。庆氏宗族诚然便会捉襟见肘,隐患横生了。
这时便见红袍人微微点头道:“庆探花,以当世大局而论,你顾虑的这些未尝没有道理。
但这二人心恶难驯,今日若是轻易饶过,他日必然还要再生事端。如何处置,本座确实还要再斟酌一二。
不知你所谓的对于赤隐一脉加倍赔偿,又是如何赔法?”
说话间红袍人伸手向着前方一指,口中轻喝一声:“定!”
下一刻,整条虚空通道,还有通道尽头的透明光门,还有眼看就要将三祖五祖天噬而去的血浪漩涡全部凝定不动了。
那一方的时空,竟都完全静止如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