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婵灵一路上默默无闻,看不出喜怒,江清走到她身旁,说道:“姐,刚才我是被气昏了头,一时冲动...”
她不答话,江清继续说道:“姐,我知你疼爱我,平日不许我强出头是生怕我受伤折损。可我也敬你爱你啊,也不许别人对你半点不敬,不想让你受丁点儿委屈。”他语气落寞低沉:“你知我从小无父无母,无依无靠,在这世上最重要的便是爹娘、付爷爷、和你。若你受了委屈,却叫我一声不吭冷眼旁观,那我...那我岂不是枉为人了吗!”
林婵灵缓了脸色,转过头来瞧他,摸摸他的头,柔声道:“并非姐姐怪你,我岂能不知你是因我生怒。只是舅舅说得对,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招惹这等小人总归麻烦,方才也非生气,只是想些事情而已。”
柳后酒楼三层,燕鸿道:“南宫家似乎与慕容家不和啊,比武之日还未到,便这般剑拔弩张。只是那少年是谁,倒是胆大果决,敢在慕容秋与慕容千石两兄弟面前削去那书生的耳朵。”
燕苦抚着白须,虽已是白须白发,却器宇轩昂,老当益壮,豪侠之气溢于言表。他笑道:“是个生脸,往年不曾见过。这小子敢作敢为,倒算是个少年英才。”
燕鸿笑道:“是了,武功倒也不俗,那慕容现于小辈中也是出类拔萃,竟也接不住那少年一掌。父亲你可有看出他武功是承于何派?”
燕苦猜测道:“那制住书生、卸掉他臂膀的分明是少林擒拿手,可瞧他轻功身法古怪莫测,非少林武功,倒叫我拿不准注意了。”
三庄主燕云拿着杯茶水,道:“是驳杂了些,白枫啊,你若与那少年比试,可有胜算?”
燕白枫笑道:“父亲,那少年虽年少,武艺却是颇高,我若与他交手,恐胜算不足十之四五。”
燕苦喜不自胜,抚须大笑,:“哈哈哈,大丈夫光明磊落,好孙儿啊,哈哈哈哈....”
燕白枫苦笑:“孙儿惭愧。”
燕苦摆摆手,端起一杯茶,说道:“君子坦荡荡,你武功虽不及他,心胸也是宽广,英雄岂可以拳脚论高低。”
梅芳沉笑道:“父亲太夸奖枫儿了。那少年是为了身后那女子出气,竟不惧慕容世家之威出手教训,只论这份胆识枫儿可及不上他。”
燕苦笑道:“你这丫头,不鼓励自己孩儿就算了,还这般打击,为父可真是看不懂了...”
梅芳沉道:“棍棒出孝子,严师出高徒嘛。枫儿虽不错,当母亲的也不能让他骄傲自满,需叫他知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以免日后有眼不识泰山,吃了大亏啊。”
燕苦道:“行行行,你自己的儿子自有教导的手段,但是别太狠啊,他还是老夫的孙儿呢。”
梅芳沉乃燕鸿之妻,燕京梅家之女,大家闺秀,温柔贤惠。燕孤鸿年轻时被仇家追杀,身受重伤,虽是逃得性命,但气血亏虚,性命堪忧。奄奄一息之际被其藏于轿中,梅芳沉不顾女儿家名节,毅然将其救起,带至家中,敷药养伤,悉心照顾。燕鸿感激之余,对梅芳沉情根深种,不久后,就上门提亲,二人结为连理,感情深厚。
梅芳沉虽是女流之辈,但持家有道,是个十足的贤惠孝顺的妻子。对儿子的严厉,并非非打即骂,而是望子成龙,圣贤做人的道理是绝不许他违背,区区在家女流,却有豪侠之境。
燕白枫乃燕门世家三少爷,自幼仰慕大伯父燕独行,十二岁便学其四处云游,闯荡江湖。年纪不大,但江湖经验颇为丰富,做事老道,处事得当。为人沉稳,心性内敛,沉默寡言。外表冷淡,面无表情,但内心善良仁厚,侠义为怀,颇受江湖同道盛赞,亦受燕苦所器重。
洛阳燕门。
洛阳白马寺近郊,有一处极为雄伟宽广的建筑,四周亭台楼阁、雕梁画栋,极其辉煌。更奇妙的是正中大厅与六座星楼还可形成奇妙的「星芒七杀阵」,以击败来犯之敌。此处正是武林名家——燕门所在地,老庄主燕苦觅家财万贯,乐善好施,经常修庙造桥,扶危济困,深得洛阳百姓爱戴,也为武林同道所称赞。
燕门中人武功深不可测,不但精通异域医理,更有世代相传的卓绝轻功和灵动精妙的拳法剑术。行走江湖亦是光明磊落,行侠仗义,为武林中人所侧目。
燕苦长子燕独行更是惊世奇才,天赋异禀,根骨奇佳,兼之痴迷武学,勤练不辍,年纪尚轻武功便已盖世,且气度非凡,义薄云天。今仍在江湖游荡...
南宫羽林领着众人到水阁正东南处,背靠着山谷飞虹桥的酒楼入住。想来是每两年这个时候南宫世家中人都会来,所以酒楼里所有的客房都是空的,想来是早有预定,否则这一行五十余人,外带五十匹马,哪家客栈住得下呢?
这家客栈亭台楼阁,精致典雅。里三层外四层,廊道种有花草青树,香气四溢,叫人心旷神怡。
用过午膳,众人连日奔波实在累得慌,就都去睡觉了。江清却实在睡不着,可无奈林婵灵生怕他溜走,也不去睡,就坐在房间里看着自己。他求道:“姐,你就让我出去嘛。”
林婵灵斩钉截铁道:“不行,你这一出去定会给我闯祸,再者,舅舅说六大世家都已经来了这烟雨庄,你一向没规矩,若冲撞了人家可怎么办!”
江清道:“姐,我也不是总惹祸啊,你看我又睡不着,就让我...”他顿了顿,改了口道:“那姐你跟我一起出去不就好了,我实在是闷得慌啊。”
林婵灵犹豫不决:“这...”
江清忙乘胜追击,说道:“姐,这烟雨庄我们从未来过,据说那烟波湖上常年云雾缭绕,连着东海,美不胜收,反正闲着没事,去看看又有何妨。”
“咔”房门推开,司徒晴和南宫玉珍走进来,笑道:“我们去找你,发现你不在,就猜你会在这儿。”
南宫玉珍笑道:“这烟雨庄之景确是天下一绝,反复无事,我们同去逛逛也好。”
林婵灵看了江清一眼,点点头道:“嗯,也好。”
几人就起身朝外走,江清却捂着头道:“哎呀,我头疼...你们去吧,我不去了...”
林婵灵道:“你刚才不是还闹着要出去吗,怎么又不去了。”
江清道:“我头疼啊,姐,有南宫姑娘和司徒姑娘陪你就行了,我...我得睡一会儿。”说罢他就解下寒铁,躺在榻上盖好被子。
南宫玉珍笑道:“这一月赶路你每日都生龙活虎,神采奕奕,怎的就会不舒服呢了,真是奇怪。”
司徒晴与南宫玉珍似笑非笑,江清解释道:“可能...是水土不服吧...”
南宫玉珍不再为难他,说道:“既然这样,婵灵妹妹我们去便是了,让他在家里好好休息。”
“可是...”林婵灵正犹豫,南宫玉珍就将她带出去了。江清细听动静,知道她们已经下了楼,登时翻开被子坐了起来。
他等了盏茶时间,背上寒铁,推开房门,探出头左右看了看,廊上一个人影也有没。他这才出屋,关上房门。正转头,就看见南宫争儿站在廊道中央瞧着自己,虽是光天化日之下,江清却还是给吓了一跳,低声道:“喂,你一声不吭站在这里做什么,吓死人么!”
南宫争儿抱着臂膀,那对白鸽愈发凸显,她哼道:“哼,你鬼鬼祟祟偷偷摸摸的干什么!”
江清咳嗽了一声,说道:“我...下楼要一壶酒。”
南宫争儿道:“哼,骗人!你明明就是想偷偷跑出去玩!”她小脸涨红,握着拳头踢着木墙,嘴里怨道:“臭六姐,出去玩也不带我!”
江清才知道,原来这丫头是来找她六姐的,刚才在房间里自己没看见而已。他正经说道:“玩什么玩,快回房去。”说罢转身就走。
南宫争儿叫道:“等等!你不是也要去玩,干什么叫我回房!”
江清道:“我是下楼买酒,谁去玩了。”
南宫争儿跑上来道:“那我也下楼买酒!”
江清道:“你一个小丫头买个鸟的酒啊,他们卖给你才怪,叫你爹知道了,非得要教训你不可。”
南宫争儿气道:“那我陪你下楼买酒!”
江清道:“我自己可以,不用你陪。”
南宫争儿倔道:“不行,我要去。”
江清道:“去什么去啊,我不带你去。”
南宫争儿脸色通红,很快就露出两个小酒窝,叉腰笑道:“你要是丢下我,我就告诉婵灵姐你偷偷跑出去玩!还喝酒!”
江清闭上眼睛,又睁开,“哒哒哒”走下楼去。
南宫争儿急道:“嘿!你!”
江清回过头:“还愣着干什么,走啊。”
南宫争儿登时欢天喜地,一蹦一跳下楼去,跟在江清身边。
掌柜的过来笑道:“二位,这是要出去玩耍吗?”
江清点头道:“嗯,掌柜的,这里可有甚好去处?”
掌柜笑道:“哎哟,那可多了去了。”他掰着手指道:“嗯,有:翔云山、图腾遗地、飞虹桥、老龙庙、烟波渔湖、烟云农田、栖凤山、落霞坡、古木、望云坡、百凤林,数都数不过来,呃不过...”他压低声音道:“可别走了远,那图腾遗地之北,翔云山之东有一处恶匪寨,里面住的都是穷凶极恶的匪盗,去不得啊。还有柳树林里的九宫居,那里更是踏足不得。”。
江清奇道:“那匪寨子不能去倒情有可原,这九宫居怎么就去不得了?”
掌柜道:“听说九宫居里住了个高人,虽不曾见过,也不曾听他说不许外人入内。只是大家心照不宣,没有人去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