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这是白羽瑕见到河韶倾容颜后,内心涌现出的第一想法。哪怕她亦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美人,也不得不由衷的赞叹一声她的美丽,纵使河韶倾这份美在苍白的脸色下有所折扣,白羽瑕还是给了一个相当中肯的评价。
倘若是个男子,见到她这幅容颜,说不定还会生出几分怜香惜玉的情愫来。但在同为女子的白羽瑕眼中可能就是另一番见解了,这份美或许就并不是什么好事了。虽说她不是一个小肚鸡肠会嫉妒别人容颜的女子,但本就立场不同,又或多或少有些仇怨,再加上白羽瑕心中那不可言鸣的情绪,这份清丽容颜就出现的有些不应景了。
断然不会出现怜香惜玉这种想法的白羽瑕,玉手一勾,诛心剑在空中折返而回,朝河韶倾极速奔来。
河韶倾感受到身后袭来的凌厉剑气,心有躲闪的念头,然而已无力移动。河韶倾转头满含深意的看了一眼还在昏迷当中的陈半艺,感受到他近在咫尺的微弱呼吸,这一瞬间河韶倾感觉到自己和他仿佛从未如此靠近过。
时间仿佛就这么定格,河韶倾全然不顾身后那眨眼便至的利剑,就这么安静的看着他,用尽所有的目光所有的距离,就像雨来了,雨停了,雨又起。
河韶倾微微一笑,伸手抚上他的脸庞,然后闭上双眼,猛的一个转身,让原本面对着诛心剑的陈半艺后背,变成了自己的身躯。
此刻的河韶倾身上散发着说不出的一股毅然决然,那副泰山崩于前不仅面不改色还嘴角上扬露有微笑的模样,猛的生出几分丝毫不输那些顶天立地的男儿豪情来。
只是好像谁都不曾发现,她那微微颤抖的睫毛悄悄的抖落了一丝雨露。
白羽瑕本欲临了变招让诛心剑转身刺向河韶倾,突然见她转身背对自己主动迎对诛心剑。白羽瑕微微的愣了一下神,眸上秀眉不经意的轻蹙了一下,轻咬红唇,冷冷的看着她们,手势一个变化,诛心剑以更快的速度朝她咽喉而去。
不出意外的话,河韶倾的下场就正如白羽瑕口中所说一般,赵龙飞的命需要以命相还,估计还会是同样的尸首分离。
异常安静的深夜响起了一声刀剑碰撞的哐当之声。一柄广陵军刀从暗处飞来,撞上那极速飞行的诛心剑后,掉落在河韶倾脚边,又是响起一阵哐当响动。被这暗处飞来的广陵刀撞击后,诛心剑偏离了既定的飞行轨道,从咽喉处移向了河韶倾的颈脖一侧,凌厉的剑气在她生香的玉颈上刮出一道血痕,卷起无数断裂的青丝飞了出去。
察觉有异的河韶倾猛的睁开双眼,只见一蒙面黑衣人猛的朝她而来,看那身形倒是个男子。这个略微有些消瘦的身形河韶倾看着有几分眼熟,却又想不起这人是谁。
那黑衣人出手替河韶倾解了围后,眨眼间便来到了河韶倾身边,轻声说道:“快走。”
黑衣人说话同时,朝河韶倾指明去路,河韶倾顺着他所指方向看去,只见暗处还有一黑衣人站在那,看那模样倒像是来接应她们的。
河韶倾看了他一眼,那黑衣人并未多言,知道她心中所想,朝她点头示意自己可以全身而退,又说了一句:“快走。”
河韶倾见自己和陈半艺躲过一劫,而现在时间紧迫,必须要赶快找个清净之地,替陈半艺疗伤,便不再多说,转身就走。
刚走出去一步,河韶倾便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白羽瑕,朝她一笑,不过这笑容和什么春风和煦扯不上半点关系,倒是有几分寒雪凛冽的味道。
白羽瑕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手势一变,诛心剑替她追了上去。剑至一半,突然出现的这个神秘黑衣人便止住了这把剑的去势。
白羽瑕只能无奈的看着河韶倾离去,转而冷冷的看着眼前这个突然横插而来的神秘人。看来不解决掉此人,是没有办法留下她了。
河韶倾赶忙来到刚刚那黑衣人所指之处,望着这个眼前的黑衣倩影,轻声说道:“谢姨,你怎么来了?”
谢月安并不诧异河韶倾能认出是她,只是急忙说了一句:“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先随我来。”
河韶倾点头,随着谢月安而去,两人都极为默契的并未再说话,只是不停的朝着一些僻静的小街小巷而去,不久之后,便回到了诗月楼。
谢月安来到诗月楼后院一处角落,四下打量了一下,确信无人后,启动一处机关,地面随即出现一处洞穴。谢月安帅先夺步而入,朝身后的河韶倾勾了勾手示意她跟上,几人在密道中几经转折后便出现在了谢月安自己休憩的房屋大厅中。
谢月安领着河韶倾又进了自己闺房,帮忙将她背后的陈半艺放下。河韶倾看着谢月安,狐疑的问道:“谢姨?”
谢月安解释道:“我观你今日言行,知道你定忍不下这口气。果不其然,深夜老陈便见你偷偷出去了,我怕你有闪失,便和老陈跟了出来。只见到你解决掉江显远派来的那个手下后,我们便跟丢了你。只能朝广陵王府而去,但依然未见到你,反而碰到一队队朝王府去的士兵,为了躲避这些士兵,我们只能在暗处观察,最后听到打斗声,才发现了你,还好来的及时。只是不知为何陈公子会和你在一起,还受如此重伤。”
河韶倾知道谢姨口中所说的老陈是那个账房先生,以前观他气机就知道他是一个习武之人,所以他出现之时河韶倾才会觉得有几分眼熟,听他声音后,便一切明了,所以才能一眼看穿另外一人是谢月安。
河韶倾苦笑道:“还是瞒不过谢姨的眼睛,这次多亏了谢姨……”
“傻丫头,别说这些,先替陈公子疗伤吧,他醒来后,我送你们出城,建安快变天了。”
“那谢姨你呢?”
“我自有打算,你别多问了,快替陈公子疗伤吧!”
谢月安边说边从盒子中拿出一些外敷的疗伤药剂,递给河韶倾后便出了自己闺房,掩上房门,留给河韶倾两人一处幽静的密室。
河韶倾此时终于能有时间顾得上陈半艺了,她看着他那被雨水血水浸湿的衣衫,不由自主的觉得鼻尖一酸。
河韶倾赶紧替他解开衣衫,脱到一半时,河韶倾格外的小心翼翼,因为陈半艺后背那血肉模糊的伤口处早已和衣衫粘连在了一起。绕是河韶倾已经极为小心了,可是当她一点点撕开那处衣衫时,昏迷不醒的陈半艺还是时不时的皱起眉头。
倘若以皱眉深浅来论疼痛大小的话,估计是河韶倾更疼一点。陈半艺那眉上的褶皱最多只能算个小土包,而且还只是时不时的出现一下,但河韶倾就不一样了,那柳叶细眉上的山丘从她开始替陈半艺解开束缚的衣衫时,就从未消失,反而山势见涨,大有意与泰山比高下的嚣张姿态。
河韶倾有些颤抖的手,刚刚不经意间略微使力大了点,引来陈半艺小声的一次倒吸声。河韶倾赶紧停手,轻轻几点在他的后背,替他止住又要潺潺而流的鲜血,这就么几个小小的动作,就让她额上出现一丝丝细汗,想来如此难做的活计她还是第一次遇见。
河韶倾长吁一口气,将手上这件被血水浸润的可以拧出水来的衣衫丢到一旁,看着眼前这个赤裸着上身的男子。
不看还好,这一看去,就让她欲罢不能的雨带梨花。刚刚只是专注于陈半艺身上衣衫粘连处,并未注意其它,此刻定睛一看,才发现他身上布满了各种伤口,新的旧的,有些都还是刚刚才脱疤涨出新肉的伤痕。
河韶倾没由的想起第一次看见这个时常没个正形的男子,初见时还以为他脑子不正常,一番了解后才发现是一个甚是有趣的人。而如果孙起对自己说的情报属实的话,他这十几年来应该一直住在那人烟稀少的客栈,和魔笛住在一起,自己那次初见他时,应该是他才出江湖时。
而既然和魔笛住在一起,按理说那魔笛定不会让他有受伤的可能。那他这布满全身的伤痕,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此时距离自己初见他时不过短短数月,他身上就新伤旧伤无数,那他这数月该吃了多少苦?
但自己每次见他,他都笑的比谁都没心没肺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过的多么潇洒,多么的风流写意呢。原来这一切都像是第一次初见他时,装疯卖傻表现出来的。
河韶倾突然笑了,说了一句:“原来你真的是个傻子,我第一眼便看出来了,只是……我终究后悔了。”
“后悔那次没能让你认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