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僧虽然极力应对左明月的飞刀,但手中风劲并未停顿,待得以左手扫开左明月的飞刀,哪知那飞刀只在半空一个旋绕,却并未落地,反而拐了个方向又分从头上脚下,左右中间五个极端方向射来。番僧怵然一惊,知道这年轻人是个劲敌,这一手能拐弯的飞刀着实巧妙,他不得不腾开手来应对。不过他自然不会松开右手风劲,而是以右手风劲来阻击头上和左右的飞刀,而左手则应对贴地飞刀。他这时就如同眼观六路。
岂知他刚一挪动手中风劲,蓦地只觉一股奇异的力道袭至,跟着指尖一阵后痛。他无暇多想,只得运起护体神功,同时飘身侧移,待一切风平浪静,他如冰山天雪般屹立着喘息不已。这种情形不久前他在慕容家就经历过一次,若非如此,他岂会与慕容锦斗个“平手”。如今他再一次被迫运用护体神功,只觉体内真气一股脑儿往外狂泄,便如要抽空他体内的所有真气一般,这是他这些年来修炼“神龙吸海”唯一出现的破绽,这个破绽令他几欲走火入魔,所以他从不轻易使用,一使用便是气哀力竭。
他这时想着懊恼,微一斜视隐痛的指尖,只见指尖上有一片刀口,还渗出一丝血迹。这让他好一阵惊愕,自用武以来,数十年都没有人能沾上他衣服分毫,更别说割上一刀了。他实未料到这次代表天山慕容家下天来姑苏慕容家约战,原本是想以武力压迫姑苏慕容家从此听命于天山慕容家,岂料与慕容锦一战,对方竟然使了个神鬼难测的“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他打什么对方还什么,最后反而被迫使上护体神功,结果只仗着数十年功力只得了个平手,这叫他情何以堪?
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他无意中来到桃花坞,让他听到酒楼内有人谈笑他与慕容锦比武的事,所以才会怒而出手,不想这一出手,又遇上左明月和热哈曼两个后辈,使得他被迫再一次拼力运用护体神功不说,反而还在指尖上割了一刀,虽然可以说他大意所致,又加上旁边还有左明月的干扰,但还是让他觉得恼怒异常,几乎气炸了肺。
不过更可恨的是,正在他气衰力竭之时,那小女孩忽然往左明月他们跑来,一边还叫道:“大哥哥救我!”旁边那十来个大汉便要来抓,白衣番僧喝道:“不必了!这点力气我还是有的!”一招“神龙吸海”,便将小女孩吸着倒退了回来。小女孩吓得拼命大叫:“大哥哥救我!大哥哥救我!”
白衣番僧一把抓住小女孩,凶神恶煞的正要加以训戒,小女孩显是怕了,连忙哀求着弱弱的叫道:“师傅……”白衣番僧一瞧她纯净的眼光里透露出一股天真无邪,不禁心头一软,随即一腔怒气也随着瓦解,缓了语气道:“你终于肯叫我师傅了?这可好得很!”小女孩可怜兮兮道:“你放我走吧,我要去找我爹娘!”白衣番僧冷声道:“你爹娘都死了,还找什么找?”小女孩道:“你瞎说,我爹娘好得很,怎么会死了?”
热哈曼忍不住道:“你这大和尚真不要脸,这么大年纪还欺负人家小女孩。”白衣番僧勃然大怒,正要一掌打出,陡然想到自己身上适才力竭,实在不宜动武。又想到眼前这三个男女武功非同寻常,只怕手下那十来个人也不能轻易取胜,他只得压下怒气,牵了小女孩的手,抬头往热哈曼扫去,冷风如割道:“现在多嘴多舌,来日定要将你舌头割了!”
热哈曼毫无惧色,正要还嘴反驳,左明月轻声道:“算了,我们走吧!”热哈曼只得撇了撇嘴,道:“那小女孩怎么办,一听刚才那话就知道她是被这大和尚强抢来的。”左明月并未再说,抬脚往左侧街口走去,柳上樱花回头望了一眼那小姑娘,只见那小姑娘抬眼往他们望来,眼神里尽是渴望。热哈曼跺了跺脚,只得跟上。
三人离开桃花坞,这时天地间一片漆黑,四下里只闻虫鸣。热哈曼道:“师叔,你怎么不让我救那小妹妹呢?瞧她多可怜。”左明月道:“这番僧的武功刚才你也看到了,只怕我们三个人也非敌手。”热哈曼眼睛圆了圆,道:“不会吧?这么厉害,怎么不觉得啊?”左明月摇头笑了笑,没有再说。
柳上樱花却道:“我倒觉得有些蹊跷。”热哈曼神眉一亮,道:“怎么说?”柳上樱花道:“在刚才他和你们动手的时候,他的神色出现过一微哀败之色,若非旁观,实难看见。不过在你出言挑衅的时候,我倒发现,他满脸的愤怒,却忍着没有出手。你说,这是为什么?”
左明月脚步顿了一顿,道:“你既然以哀败二字作结,便可见在那番僧的武功出现异数。如果因此动起手来,只怕他手下那十几个大汉我们也胜之不易。”柳上樱花对他不觉刮目相看,道:“原来你也看出来了?”左明月淡淡道:“虽然那小女孩是被他抢来的,但总算那番僧想收她为徒,也确有一丝柔情。”左明月将番僧欲收小女孩为徒的慈爱说成柔情,使得柳上樱花和热哈曼都不觉莞尔,但想想确实也是
三人来到停放马车的桃花河边,那马车还好好的在那里,待左明月和柳上樱花上了马车,热哈曼道:“师叔,我们这是要去哪里?”这一路行来,他都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左明月要寻找什么人。
左明月道:“先去寻个所在,待歇息一晚明儿再说吧!”
到得第二日,左明月让热哈曼将马车去兑了银两,又买了三匹马,三人便骑着马上路。却是前往扬州。到得扬州之时,满城都在画影图拿魔道分子武琼花和左明月等人。少林寺一战,武琼花和左明月都成了魔道分子,对此左明月唯有苦笑。
热哈曼见城门口守卫正在对过往行人对图辨认,不觉急了起来,道:“盘查得这么紧,这可如何是好?”柳上樱花媚眼横生,道:“有我在此,你急什么?”说着取出长萧婉婉吹奏,一道魅惑的箫声传去,那些官兵听了都迷了心智,对左明月视而不见,直接放过进城。热哈曼佩服不已,心想:“有这等本事,要做坏事真是太容易了。”
三人入得城里,只见满街繁华落地,正体现了南方富庶之地的极致。热哈曼满目生光,叹道:“这真是不入江湖,不知道江湖有多美!”他自出生到长这么大,向来说话极少,这番跟着左明月游历,性格也开朗了不少。
他这话一出口,左明月仍然只能是苦笑,倒是柳上樱花咯咯直笑,笑得热哈曼脸色绯红,垂头不敢正视。
三人在城里一番溜走,最后来到了扬州知府,柳上樱花和热哈曼惊诧莫名,这满世界都在抓他们,如今送上门去,岂不是直入牢笼么?左明月淡然而笑,对柳上樱花道:“这怕什么,有你在我还真省事多了!”柳上樱花眉目传情,道:“这么说你是离不开我了?”
他们说话之时,早有府衙官差认出了左明月,正要惊惶大叫,柳上樱花连忙道:“大哥且莫叫喊!”几个官差都愣了一愣,实在是这红衣少女太迷人,他们都痴心绝对的不叫了,还有一人问道:“姑娘,你有什么事吗?”柳上樱花嫣然道:“我吹首箫曲你们听好不好?”
一曲箫声下来,几名官差都早已痴了,就是随后闻声赶来的人也都被吹迷了心智。这回热哈曼才后怕着吓了一跳,瞪大眼睛望着柳上樱花,半晌无语,最后才在心底冒出三个字:“好可怕!”事实上,他想起来了自己也被她的箫声迷过。但他却不知道,这魅惑箫声,若是遇上绝顶高手,若不能制敌先机,便会反受其害。这就好比上次她用来对付左明月,若非左明月存心要对她们一探究竟,这才故意装着被迷惑,否则是无法奈何得了左明月的。
左明月往府衙内走去,身后箫声绵绵不绝,遇人即痴,左明月径直来到府衙大堂,看到一师爷模样的人,正要着他去请知府大人李光辉前来相见,那师爷惊着还没吭声,便被箫声沉迷。
这时,堂后门帷晃动,一个四十多岁身着官服的男子走了进来,陡然见到堂中多了三个陌生男女,不禁大吃一惊。柳上樱花正要以箫声渡之,左明月连忙道:“好了,不用吹了!”柳上樱花这才罢曲,但已是唇微软麻,柔声道:“看这回你怎么感谢我。”
那李光辉惊回神来,但也不见惧色,瞪了三人,喝道:“何人乱闯公堂?”左明月道:“在下受人引见,前来拜见李大人!”李光辉奇道:“哦,何人?”左明月走近前,低声道:“使天地之生物,三年而成一叶,则物之有叶者寡矣!”李光辉神色一变,盯着左明月瞧了半晌,方才作势道:“请后堂说话!”
柳上樱花和热哈曼听他说话莫名其妙,正要跟着入内,李光辉道:“二位且在此稍候!”二人只得止步,遥望着左明月和李光辉神神秘秘的去了后堂。热哈曼抓了抓头,望了一眼柳上樱花,有些畏惧的移开一步,但还是问道:“你说刚才那句话是啥个意思?”柳上樱花魅笑道:“我怎么知道?”她的笑容的确迷人的美,热哈曼也不敢直视,只得闭嘴不问,结果惹来柳上樱花一阵风铃般笑。
过得一会,左明月李光辉一前一后走了出来,也不见二人有什么特别的神色。左明月对柳上樱花和热哈曼道:“好了,我们这就走吧!”二人还愣了一愣,待得左明月走出大堂,方才跟了上去。上马的时候,柳上樱花实在忍不住问道:“那是什么意思?”
左明月却转过头来望她,一脸的严肃,道:“姑娘,这一路来多谢你的帮助。”柳上樱花嫣然道:“你知道就好!”语气带着一股春意绵延,眼光格外的柔媚。左明月别开她的目光,微微一顿,才坚硬的道:“道不同不相为谋。你还是去寻找你的人吧!”
柳上樱花脸色变了变,凶光毕射,但很快消失不见,怨声道:“你竟然这样对我?我可是救了你一命的吧?”左明月道:“救命大恩,他日有机会定当还你。只是今日我们身有要事,就不必再一起了。”说着“驾”的一声,跃马前行。
热哈曼顾盼着也不知该如何是好,见左明月一去快捷,只得咬咬牙丢下柳上樱花跟了上去。待追近左明月时,不觉往回头望去,却没见到柳上樱花跟上来,心里不禁有些患得患失。
直到离开扬州,柳上樱花再没有出现,热哈曼这才怅然若失的收回神来,问道:“师叔,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左明月道:“去山西!”热哈曼吓了一跳:“这么远,去那干什么?”
左明月叹道:“去找你师傅,也不知道他如今怎么样了。”他心下一直不明白,古竞成为什么要带走毫无生命体征的武琼花?难道武琼花真的不会死?他虽然如此安慰过萧瑶,说起来其实心里也没个数,之所以从河南辗转到江苏,就是为了确定他们在哪里。既然武琼花身负佛道重任,他就更要急切地寻找到他。武琼花的处境有多难,他作为兄弟,又岂可置身事外?更何况他的妻子麻十九妹因此而惨死,他一定要为她报仇。
热哈曼自然没看到他一瞬间的脸色替变,但想着能找到师傅,顿时欣喜道:“那真是太好了,我们快走吧!”
二人策马狂奔,恨不得能一下子飞到山西。可他们无法飞天遁地,这遥远的路程还是要一步一步的走完。这一日,他们到达新沂,在途径新沂河畔时,却遇到一件怪事。当时在河里飘着两根大圆柱木头,圆柱木上分别趴着一人。随着圆木沉浮,这二人不停的对骂,其中一人说的是半生的大宋官话。待得两根圆木快要靠近在一起时,两人拳脚相对,打得不亦乐乎。
左明月起先还只以为是两个落水者,待见到二人对骂斗殴,似乎觉着不是,正要走开,忽听“哗啦”一声,那二人腾空而起,在半空又拳脚相加,打了数招,方才一跃上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