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使团内外所有人,看守我们的鲜卑将士,甚至是盛乐城大街小巷的走夫贩卒都知道,使君是被陷害了,是朝廷故意挑起争端!只要鲜卑人敢对使君出手,太子殿下就有足够的理由发兵攻打拓跋部!”
刘毛得到了刘琨的肯定后,他终于是大胆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听谁说的!”刘琨本是安安静静地坐在凳子上,突然如同发怒的雄狮一般,他一把就就住了刘毛脖子下的衣襟!
他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看来是拓跋部人故意而为之,就是要所有的随从都知道此事,自然而然地就认为他们是被朝廷陷害,这才被拓跋部人扣留在如此,那现在这些人还能有什么忠心!
“是听那些守卫的将士议论的!”刘毛惊吓地解释道!跟随刘琨多年,从来没有看到主人这般大发雷霆!
“是你你亲眼所见,亲耳所听吗!这当然于鲜卑人故意挑拨离间,离间我们君臣关系,离间我们和朝廷的关系!”刘琨平静了少许心情又为自己的仆人解释道。
刘毛连连点头,主人一直说是不能人云亦云,他却是始终做不到这点!他接着又是鼓足勇气道,“拓跋猗卢大王非常看重使君,使君昏迷期间,他前来看了数次,对使君非常关心,后来明知道使君是故意装昏迷,却并无道破,只是看了一眼就离开!”
“我们在这里的一切都是大王所馈赠,吃穿用度甚至是远超普通的鲜卑贵族!使君不应该始终将拓跋猗卢大王拒之门外!若是将其逼急了,只怕……”
“大胆!”刘毛话还为说完,刘琨就直接打断了他的话,直接是怒吼一声,一巴掌就狠狠地扇在了刘毛的脸上!
最难消受美人恩!美人本身就令人消魂,在加上她对你好,怎能不对她动心呢?然后会慢慢爱上她。可是自己已经有了非常忠贞的伴侣,那怎么办呢,那不是很苦恼吗!
对臣子来说同样如此!君主的恩惠也让人无法承受!拓跋猗卢是塞外闻名遐迩的一代雄主,刘琨早有耳闻,亲眼所见更是不同凡响,气度不凡!但是自己已经有了誓死效忠的君主,并且他和拓跋猗卢属于不同的国家和民族,他已经是下定决心,无论拓跋猗卢是多么地礼贤下士,三顾茅庐,他都不会同意,哪怕是付出生命的代价!他自认意志不比苏武差,苏武能够北海的冰天雪地里牧羊17年,他同样可以做到,死都是不怕,其他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所以他干脆是对拓跋猗卢避而不见,即使是对他有救命之恩的卫操,他现在也是避而不见了,毕竟卫操本就是个说客!
刘毛摸着火辣辣的右脸,一巴掌反而激起了心中的怒火,他越发大胆了起来,跟着大吼道,“若是使君投降了拓跋猗卢大王,使君的地位肯定是比卫操还要高!以使君的才华,很快就会成为拓跋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人物!哪怕是小的也会跟随使君沾光!奴婢虽然不识字,但是跟在使君身边这么多年,也学了许多书卷气!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司马家腐朽不堪,况且已经出卖并抛弃了我们,何必还在为他们死忠卖命呢!”
“你这恶奴,看来早就被鲜卑人收买了,也是为他们来做说客的,本使今日就要杀了你!”刘琨大吼一声!只是鲜卑人为了防止其自裁,别说刀具,就是普通铁器都见不到,他只能伸出双手去掐刘毛的脖子!
刘毛胆敢如此放肆,自然是做足了准备,撒开腿就跑!
刘琨伤口刚好,哪里是这个20多岁正值壮年的少年郎的对手,气的他只能是乱蹦乱跳!
只是他刚迈过门槛,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他远眺一看,正是一队鲜卑骑兵快速奔来,高高的鲜卑王旗迎风飘荡!他知道,那个男人又来了!
“先生!这病情看来是完全康复了!”拓跋猗卢看到迎了出来的刘琨,连忙是下马非常客气道。
“使君!救我!”刘琨只听人群之中一道凄惨的声音传来!
他这才发现,刘毛身上中了数支羽箭,鲜血四流,还有一个套马绳紧紧地扣在了其脚脖之上,看来他应该是直接被战马拖了过来!
虽然此人暗中投靠了鲜卑人,但是罪不至死,刘琨虽然万分怨恨此人,但是毕竟跟从自己多年,此刻看到刘毛如此凄惨模样,他嘴角微微动动!正要开口,舍脸向拓跋猗卢祈求放了自己的仆从,却见拓跋猗卢突然抽出佩剑,一剑刺向躺在地上呻吟的刘毛脖子上,顿时是血溅三尺,当场死亡!
“你……你!”刘琨知道这些鲜卑人非常野蛮!可还是超出他意外!想不到就这样将自己的仆人给杀了!马玉当然明白其意思,他这是故意而为之,这是指桑骂槐,杀鸡儆猴啊!他这么日以来,一直装病没有接受拓跋猗卢的拜访和招揽,他终于是要发怒了!
“此人卖主求荣,当然该杀!这恶名就由本王来当吧!”拓跋猗卢大义凛然地回道,仿佛此事是他为了刘琨做了的一件善事!
面对如此野蛮无理的拓跋猗卢,刘琨无话可说,他连忙是毫不犹豫地转身就回屋!
在这整个拓跋西部,无论是鲜卑人还是汉人,哪一个见到自己不是点头哈腰,大声拜见行礼,无比地奉承!
刘琨如此孤傲,即使成为了俘虏也是如此地骄傲,但偏偏如此,越是激发拓跋猗卢的好奇和敬重!
“啪!”拓跋猗卢挥舞着手中的马鞭,一道鞭炮声重重地响起!
“先生始终不能为本王所用,不过是小觑了我鲜卑为塞外未开化的蛮荒之人!带本王先统一拓跋三部,称雄塞北,铁蹄南下,雄霸天下,先生还会小觑本王么?不过那时候可能已经晚了!”拓跋猗卢大声地对刘琨喊道。
“先生若是依旧不能为本王所用,待本王班师回朝之时,只能用你的项上人头来祭奠我拓跋部的天神和历代祖先!”拓跋猗卢又大声下令道,接着马鞭又是一抽,头也不回,转脸就离开这里!
“无日无夜兮不思我乡土,禀气含生兮莫过我最苦。天灾国乱兮人无主,惟我薄命兮没戎虏。殊俗心异兮身难处,嗜欲不同兮谁可与语,寻思渉歴兮多艰阻。四拍成兮益凄楚。”
使馆内传来悠扬的胡笳响声,声音非常凄惨,吹的正是十八拍的第四段,蔡文姬思念故土的痛苦之情,那是刘琨在表明了自己的坚贞!
拓跋猗卢突然停下静听了片刻,接着又是一声响亮的马鞭声响起!拓跋猗卢及其随从很快就消失在了原地!
……
真是个没用的东西!拓跋郁律不仅将这一万的大军给糟蹋了,连自己也被抓住了,就这样全军覆灭了!
拓跋猗卢知道这消息后,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切,他纵横塞北草原这么多年,第一次遇到如此大败,简直是奇耻大辱!
拓跋郁律是他重点栽培的家族后裔,也是子侄中的佼佼者,想不到如此不堪一击!他早已对他嘱咐强调过多少次,要小心汉人的阴谋诡计!可是这孩子还是栽了个大跟头!以他的个性被俘虏了也好,否则只怕是早已自杀以谢罪!
拓跋猗卢非常疼爱这个侄子,不仅仅是因为血缘关系,回报兄长拓跋弗为部落首领之时对他的关照恩情,最重要的是,作为拓跋部上一任首领的唯一子嗣,身份显赫,他还有大量的拥垒随从,只要拓跋郁律在自己的身边,拓跋弗的追随者也就牢牢地跟随自己!这么多年来,他在草原上南征北战,为拓跋部扩大了大量的人口和土地,拓跋郁律的部族可是出力极大!
还好的是,他现在将刘琨等人的性命也掌握在手中,若是此人最终依据是不能为己所用,只能用他们来交换拓跋郁律了!
虽然晋军是早有了防备,打的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这也逼迫拓跋猗卢必须要加快原计划,只有早日统一三部,他才有足够的力量来对付晋军!
……
参合陂东北十多里有一处天然湖波,跑马绕湖一周足足要一个时辰的时间,此地位于河套地区和桑干河川的交界之地,水草十分丰盛,虽然离晋地不过咫尺之遥,但是拓跋猗迤还是将自己的王帐安置在了此地。
拓跋猗迤是拓跋沙漠汗的长子,刚过不惑之年,正是正当年的时间,可是由于年轻时候受过一次重伤,留下了隐患,每当阴雨之季节,全省上下都是酸痛无比,今年的夏天虽然雨季还没有来临,他已经提前感到了身体的不适,酸软的竟然连上马的力气都没了!
作为一个草原汉子,连战马都无法驾驭了,那意味着什么!
拓跋猗迤知道自己的大限快到了,虽然长子现在还没有马高,但是他有一位优秀的弟弟,他知道拓跋猗卢会将他的儿子如同另一位哥哥的儿子一样,抚养成人,成为草原上响当当的汉子!
将自己的子民交给自己的弟弟拓跋猗卢,他是绝对的放心,他也相信在他的带领下,拓跋猗卢会做的更好,因为他的弟弟是他见到过的最优秀的鲜卑人,甚至比那位英年早逝的弟弟拓跋弗还有英明神武,颇有其祖父拓跋力微和父亲拓跋沙漠汗的英明神武和远大志向!
拓跋猗迤知道子可以安心地走了,虽然是十分不甘和舍不得……
“这是千年人参,西部大王花费了数百匹马从白部鲜卑所购!这虎骨酒乃是西部大王前年夏日远征漠北,在丁零人地境的一处原始森林所见,这成年猛虎足足有四五石的重量,死了数个随从,才将其射杀,整整已经精心泡了二年,本准备下月大王的寿辰上送来,听闻大王近日病情加重,特意命令奴婢送来!”拓跋猗卢的仆从双膝着地,趴在地上卖力地介绍他带来的一个个价值连城的礼品!
拓跋猗迤非常高兴,在侍女的搀扶下,他艰难地站了起来,蹒跚着走了过去,一把接过了这些价值连城的宝物。他们兄弟俩人之间的感情,是无论如何用语言都无法形容的!当年他们的父亲拓跋沙漠汗长期在洛阳为质子,很长时间内都是生死不知,音讯全无,他们兄弟俩人留在拓跋部,也受够了人情冷暖,一直是相依为命,非常珍惜这段幼年的时光!
有了这些名贵的药材,他相信坚持到明年,那是没有任何问题的,特别是这虎骨酒,那可是治疗自己困扰多年的风湿有奇效,他接过侍从递过来的酒杯,拿起虎骨酒立即倒满,端起酒杯,就要迫不及待地一口而干!
“啪!”一声响起!
拓跋猗迤身后突然冲过来一个妇人,全身上下紫青,脸蛋都肿了起来,她却是非常蛮横地一把就将这酒杯打在了地上,酒水刚到嘴边,就全部洒在了地上!
“大王,拓跋猗卢这是好害死你,这酒有毒,不能喝啊!”这女人歇斯底里地痛哭喊道!
“抓住这女人!”拓跋猗迤大喝一声,对王帐的护卫下令道!
这女人正是拓跋猗卢的正妻祁氏,非常受宠,先后为他生下了三个儿子,长子拓跋普根才12岁!可是拓跋猗迤的身体根本拖不了多长时间,随时都能倒下,拓跋普根这么大的年龄根本无法继承父亲的职位和财产!
作为一个母亲,护子心切,祁氏一直为他们的儿子所考虑,经常在他的耳边吹风,如何如何让拓跋普根能够顺利继承中部部落首领的位置,拓跋猗迤是能理解。因此许多事情,即使是有失体统,他也是睁一眼闭一眼!
只是想不到他的忍让,竟然导致了此女如此地放纵!近日是不停地在他面前诉说自己的弟弟拓跋猗卢的坏话,如何如何地准备要吞并中部部落族众!
这可是他的禁脔,拓跋猗迤是如何可忍,他不允许如何人破坏他们兄弟的感情!若不出考虑到她毕竟是自己的孩子妈,对他们很有用,拓跋猗迤很可能当场就杀了她,即使如此,此女身上也被马鞭狠狠地抽了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