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主,您、您没事吧?”
“嗯,啊?”眼前的老头紧盯着自己,关切之心溢于言表。“没事儿、没事儿,我不跳了。”
老头儿闻言脸色稍缓,松了一口气。
“若您不适,务必唤我,我就在院外。”
说完抖了抖衣袖,从怀里掏出一卷竹简,双手奉上道:
“此乃领主法典,望庄主惜之。”
井川见状连忙接住,但是——
竹简竟然透过手掌,直接摔在了木几上,砰然作响!并不宽敞的茅屋顿时死寂一片,就连空气都有些呆滞。
他接着又试了两三次,都穿了过去,毫无例外,根本就拿不起来。然后他无奈地摊了摊手,有些尴尬地瞟向老头儿。
而坐在木几彼端的老头儿则是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眯着眼轻描淡写道:
“此物通灵,用心。”
老头儿言罢起身拱手退出了门外,走动间烛火依旧。
“这老头儿”,井川打量着这捆竹简,“也不说清楚”。
竹简长约三十公分,入眼通体泛黄,节纹舒展通畅,没有虫蛀的痕迹。虽然它看起来朴实无华,但是这股神秘的气息怎么也不能让人无视。
怎么才能打开呢?直接用手?
显然不行。
老头说要用心。可怎么用心?
心神?
井川静下心来,凝神敛气注地视着竹简,拼命地想象着把它移动到手上。这时只见竹简如凌空飞渡般,徐徐落在他的手掌上。
继而就是一阵潮水般的眩晕涌上心头,如同悬河决堤般争先恐后地往大脑里灌,咆哮地冲刷着每一寸意识之海。猝不及防的灌顶,使他牙关紧咬,青筋毕露,憋得脸色绯红。
衣衫尽湿,汗浆如滚,却止在五息之内,活生生的如从水中捞出来一般。
“誒,是小篆!”
井川顾不上如针扎的头疼,手忙脚乱地展开竹简。
入手略沉,质地格外温润细腻。握在手心总感觉有股清流在四肢百骸蔓延开来,不由得心神一震。
恰似叶落于枝漂至水,湖面也跟着共颤。
领主:井川
势力:莲花庄
人口:三十一户
范围:十里方圆
介绍:一方水土一方人,鱼米之乡解杜康。
竹简总共还不到二十策,入目即右上角寥寥数语。剩下的就是一些简单的线条和标注,看样子是地图无疑了。不过这也太简略了吧,连个比例尺都没有,更别说图例等高线了。
转念一想到本是小篆成书——
算了,不较真了。
井川把浮在脑海的竹简展开、收拢、展开、又收拢,愈发明显的倦意表明,使用这玩意儿果然耗费心神。
这当然不是他第一次试探这个世界了,不过每次得到的结论都只能更加印证这个荒诞的事实——穿越。
话说,古汉语水平测试才结束的井川决定在周末庆祝一下,顺便也躲开说教不已而又练武成痴的叔伯。
闻名已久的十里荷花早就让他惦记上了,然而天有殊云,就在船过湖心之际:
水底一黑一白的两群鲤鱼首尾相衔,时而疾驰,时而曼舞。似乎默契地在描绘一幅惊天大作,灵动优雅而怡然自得。
井川在船上看得入迷,竟然鬼使神差的伸手去捞!
遂在船工小妹的惊呼声中掉下了水,不管他怎么挣扎都是徒劳,越扑腾就沉的越快。
就他在合眼弥留之际,居然还听到了繁杂的破锣声,吊儿郎当的不成章法。
这是鬼差——索命来了?
这是要往哪里去?
井川不得而知,就像是做了个春秋大梦。
他不知道这是过了一秒,还是一世纪,反正就是在黑暗中突然觅得了出口。
暗室逢灯,绝渡得舟。
才睁眼的井川首先看到的是茅草,骂了句握草;坐起来看到的是一群壮汉,生生把正要脱口而出的握日咽了回去。
眼前的众人粗布短褐,竹杖芒鞋,穿着打扮甚是古朴。为首的大爷还长着小撮山羊胡子,笑眯眯地看着井川,提溜个葫芦像卖假药的。
井川提心吊胆地歇了几天,待头重脚轻的毛病稍缓,就随便在村子里逛了两圈,还是打死不信邪。
他打听了获救的位置,然后用尽各种姿势把湖心跳了个遍。吓得山羊胡子半个月来,时刻如影随形的跟着,天天捞人都快哭了。
尽管如此,井川还是没能如愿,最终还是在“庄主要疯了”的窃窃私语中,无可奈何地接受了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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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外走廊,一片漆黑。
老村医恭敬地掌着灯,恍惚间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动静,迟疑道:
“先生,这——”
“这是天佑我族”,搭话人眯了眯眼,“计划取消。庄主高烧已退,意识清明。“你,明白了么?”
也不管山羊胡是否听得清楚,他转身一甩衣袖,便隐入了竹林。等村医回过神来,脚步声已在百丈开外。
村医无奈地摇了摇头,护着灯笼往回走,抬望眼尽是满天星河。
“愿这荷花十里,依旧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