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凌空一声叹息,让烛青和李小和的注意力忽然从对方身上转移开来,尤其是烛青,飞身而起,翻然在空中应和一声,连连探出手来隔空抓取,将无数散落的竹简从空中拿下。慌张之下胡乱的在手中拼凑起来,好似一张无匹奇妙的藏宝图被人撕扯破碎,他要将其复原一般。
李小和却更加关心这个神不知鬼不觉的偷走悔指之人是谁,触目之下正是栾枫。那栾枫凌空飞下,似乎也没有什么恶意,只是淡淡的说道:“没想到这本竹简竟然是假的,虽然上面的字句笔记都是分毫不差,但是很明显那竹木的构造就是赝品。”
李小和没有答话,他何等机敏,上次在平阳门中栾枫就曾对这个悔指真假一事有过表态,他决不能让悔指的原稿落在旁人手中,这说明悔指的原稿之中定然隐藏着什么奇特的机关。如今他又一次强调此事,虽然是不经意间,却也让李小和格外留心。
烛青连连拼凑了几次,都是徒劳无功,让他心绪大乱,怒喝一声将所有竹简朝天一掷,狂怒的吼了一声:“为什么,竟然拼不回去了。”然而很快他便收束了自己的狂态,好似忽然领悟到了什么。他抬起头直直的盯住栾枫,这时候三个人在屋檐之上屹立对峙,烛青盯着栾枫缓缓言道:“你怎知悔指秘籍的真假?”
栾枫不急不缓,微微一笑:“我怎知?试问我怎不知,你怕是打探那悔指下落,别有用心吧!”
烛青闻言忽然双眼血红,大吼一声:“不错,我就是要找悔指传人来报仇,来报我的父仇!”李小和听闻烛青之言,忽然间忆起那一夜的惊恐,那一夜栾枫与烛然在曲沃城外的较量,虽然说烛然是自作自受,但是栾枫与无剑海的恩怨显然是不可避免的了。
栾枫倒也坦荡,从来不作无谓的解释,简单的叹了一口气说道:“不错,烛然的武功就是我废的,如果你不信,可以再来试试!”
烛青听闻栾枫之言,当即飞身而起,数十道指力直奔栾枫而来。只可惜栾枫的修为,这世界上能够与之匹敌的,也就唯有李小和和孤竹君,怎会把区区一个烛青放在眼里。栾枫如同天上的真身一般,不需要动手也不需要躲闪,只站在原地凭借自身的护体真气就已经将烛青射来的无数指力化为无形,好似一道道强劲指力就如同风中芦苇般摇曳柔软。
连续的两次袭击都让烛青无功而返,反而栾枫并没有杀死烛青得意思,他只是说道:“你这个人与你父亲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知好歹,不明是非,贪鄙无厌,着实令人烦恼,即便栾某不取你性命,他日你也会惹火烧身,玩火自焚。你爹已经是一个先例,今日我有要务在身,无暇与你废话,若再来找死,便自当成全你。”
烛青气的浑身鼓胀,好似一只河豚,显然是被栾枫一句话讽刺得气血攻心,头脑和经脉大乱,周身内力反噬,将身体内输入了很多气息,导致皮肉膨胀,看起来格外奇怪。李小和看着烛青如此模样,也有些于心不忍,虽然李小和并没有那么悲天悯人之心,但是这个昔日里也十分帅气英姿飒爽的青年如今突然变得如同皮球一般,甚至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复原状,这让李小和有些格外的唏嘘。不过也可以说烛青是咎由自取,李小和也不愿再去管他,飞身与栾枫齐平,两人四目相对,不言不语,似乎又是在暗中运劲。
栾枫看着李小和的所为,忽然间微微一笑,转而说道:“小辈,你果然有胆识,虽然我不知道你的来历,但是你如今的手段显然不是郢君。”
“哦?”李小和听闻栾枫识破了自己的年纪,心中也有些好奇,反而不是生气。
“郢君向来沉稳多谋,武功和智慧都是天下数一数二,如今你接二连三意气用事,不需多想,你的所为就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的鲁莽决定,这表明你根本不是郢君。”栾枫或许不是第一个看出李小和不对劲的人,在这个过程之中,栾玉和栾盈纷纷觉得他不一样,而在平阳门中,许多五服十一派的弟子也已经知晓李小和的真实身份,包括程桐,他自然也没必要强做隐瞒,只是如今直接表明身份也没什么意思,或许也会让栾枫对自己的相处置于尴尬境地。
故而李小和也没有正面回答栾枫的言词,只不过笑道:“栾先生的高招,本座已经领教过了,十分厉害,佩服佩服。但是郢教之主究竟是谁,也无需阁下过问,这世上人各有志,各有所托,谁也不好勉强谁,如今那女子与我关系匪浅,我势必要保她解毒,阁下如何抉择,虽也关乎我的利害,不过本座也无心过问,若要出手,随时奉陪。”
李小和的答言无形中默认了对方的猜测,但是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李小和与栾枫之间不可解的矛盾,那就是孟小武的毒与栾氏悔指的真迹。
栾枫听闻李小和的所言,不禁神思飞扬,向往邈邈,好似忆起了许多过往烟云。他猛然回过神来,言道:“不错,少年有为,栾某我也十分欣赏。但是孤竹之行,栾某势必要将我栾氏之物取回,如若阁下定要插手,届时可再领教。”栾枫一句话说完,飘然而起仿佛如晴空闪电,直接消失在苍空之中。这身法让李小和也不禁赞叹。
再回头去看烛青,他周身鼓胀之气尚未消弭,只得坐在原地运气徇导经脉,无法出手伤人了。李小和跳回吴子元身旁,言道:“藏锋伤的如何?”
吴子元一直照看着藏锋,答道:“虽然两处经脉受损,但是看脉搏还算有力,应当不会有生命危险,这个烛青小小年纪出手真是很辣。”
李小和道:“不错,他屡次为难与我,贪得无厌,正如栾枫所言,日后必然祸及自身。”
吴子元说道:“那可不必日后了,如今他经脉逆行,或许已经有了不小的问题,报应频频而来,将集性命了。”
不想那藏锋也插嘴道:“真是可惜刚刚那高手没有杀了他。”他一直盯着李小和看,似乎想说郢君你为何不替我出头。
李小和看了看吴子元,吴子元向来明了别人的心思,笑道:“这种小人何必大人物动手,他自己就先多行不义必自毙了。”
藏锋道:“你却不知晓,那人出手格外的狠厉,凡是与他少有过节之人,他就定要置于死地。这栾氏悔指的竹简,已经不是第一次与他相见了。”
这话说的好生诡异,什么叫不是第一次与他相见,这难道还是另有悔指的秘籍吗?李小和心生疑窦,赶忙问道:“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这本悔指秘籍的副本,还不是唯一的?”
“如郢君所料,小人之所以会去偷这本秘籍,也是因为之前见到那烛青好几次在抢夺悔指秘籍,也不知道这江湖是怎么了,一时间在燕北中山一带出现了好多人携带着悔指秘籍,每个人都是蒙面高手打扮,快速行路,那烛青每每见到有人带着秘籍,就出手偷袭,已经打死了三个高手了。”藏锋的这条信息让李小和忽然间感受到了一些不太对劲的情况。
“什么,这一带有如此多的人带着悔指,难道都是假的副本吗,是何用意!你可有见过一个女子和一个眇一目的男子带着秘籍吗?”李小和焦急小武的安危。
“那倒是没有,这些秘籍就是假的副本呀,已经看过两三本了都是这个样子的,今天要不是那个高手鉴别,我还不知道那是假的呢。”藏锋倒是实在。
“这么多假秘籍,什么意思呢!”李小和凝神思索。
吴子元从旁言道:“郢君,老夫料想这必定是靳天羽的计策。他早已知晓凭脚力小武姑娘绝对不是栾枫的对手,出不了太行便会被对方追上,如今巧妙的安排这么多以假乱真的秘籍携带者,让栾枫一时间找不到孟小武的下落。试想小武姑娘若是也蒙面起来,那秘籍仿制得如此逼真,若不是栾枫亲自验看,还真的难辨真假,就连烛青也不知道这秘籍的来历。如今到处都是带着秘籍的蒙面者,这不正好可以混水摸鱼瞒天过海,让栾枫摸不清小武姑娘在哪,方便她顺利抵达孤竹啊。”
李小和点了点头,叹道:“这靳天羽还真是有办法,他这般安排自然是可以迷惑栾枫的视听,让他一时间找寻不到小武的下落,但是却有个疏忽,如若我是栾枫,发觉这许多假秘籍之后,必然就不会被牵着鼻子走,只要到孤竹冰峰之下守株待兔,料也不会扑空,小武势必要带着秘籍前去冰峰的。”
李小和所言的确十分有道理,如若我找寻不到想要的人,或者发觉有好多秘籍都是赝品,那分明就是被对方设下了一个陷阱,栾枫这种实力之人岂会不知道这个关节,他定然会赶在小武之前到孤竹冰峰之下去截杀小武。
经李小和一提醒,吴子元也顿悟道:“这么说郢君你也是事不宜迟啊。刚刚栾枫并未对烛青出手,说明他十分清楚眼下的局势,不必与烛青过多纠缠,而是直奔自己的目标,节省时间,从这一点来看,莫非他已经领悟了靳天羽所设的圈套,要赶往孤竹冰峰。”
李小和道:“如若真的是这般,说明我也要赶快去孤竹冰峰驰援小武,否则小武是没办法抵挡对方的功力的。”
李小和与吴子元相互一翻推敲,将靳天羽的一翻安排想得透彻,至少这个法子让栾枫不能找到小武的踪迹,能让她安然抵达孤竹冰峰。
这时候藏锋手中拈着几枚竹片,皱眉道:“我却有些不明白,那悔指秘籍乃是栾氏不传绝学,怎么可能恁班容易被伪造。甚至连那个什么烛青都看不出来真假。”
“我想他不是瞧不出真假,若是看不出真假,岂会连连杀死三个人,而是发觉一次被骗,又去寻下一个目标。”李小和分析道。
接着又说道:“这悔指的秘籍,想必也是他觊觎已久的东西,不可能全然不知其中奥妙,但是他频频出手偷袭却又没有丝毫结果,说明其中必有奥妙,我们不妨去问他一问。”
李小和也不担心烛青怒发拼死,与藏锋和吴子元捡起两片竹简,寻到烛青面前。他此时正自运气行经,导引经脉,忽见三人逼过来,还略有些紧张,毕竟他此时不能动弹身子,万事受制于人。
李小和和气问道:“阁下为了悔指看来也是煞费苦心,本座问你几件事,你如实答我,便无性命之忧。”
烛青如今行功正在紧急关头,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勉强答了一句:“有事快说。”
李小和道:“你为了盗取悔指,中途劫杀了几个人?”
烛青双目微闭,直截言道:“四个人,夺了三本了,但都是假的。”
“杀人之中可有一个女子?”李小和心中瞬间有些紧张。
“都是男子,一看那就是有人故意安排下的,他们的功夫都是一个门派的,看起来很是平常。”烛青虽然平时傲慢无礼,但是这如今受制于人,却也没有那么多的狡诈,甚至有问必答,格外笃实。
李小和听闻此言,心中少安,和颜道:“阁下既然想窃取悔指,当知其乃世间稀罕之物,岂会突然间遍布燕国,必定有诈,怎会如此唐突,见人必夺,见人必杀?”
烛青冷冷一笑,叹了口气,言道:“真是可笑,你当我乐意吗?我等谁见过真的悔指秘籍,只不过听到风声,敢来寻觅罢了,我来夺他不给自然就要动手了,哪有什么深浅可言。”
李小和道:“那你既然没有见过悔指秘籍,怎么会知道那秘籍有假,万一是真的秘籍,岂不错失?”
烛青闻言仰天大笑,好似要说出那悔指深切奥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