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竹君从来不会吝惜自己的功夫,就如同他赐予江湖人武学秘籍一般,只要有人愿意接孤竹令,他便舍得自己的秘籍。而只要有人愿意接招,他也非常乐意出手一较高下,只不过这世上真正敢与孤竹君较量的,真正敢试探孤竹君武功的,又能有几人?或许烛然是一个,或许也只有郢君才有这般的实力。
孤竹君双掌向前平摊,并无十分华丽的招式,却示意愿意与郢君过此一招。郢君单手放出,平缓的在眼前划过一丝弧线,他指尖的流彩随着他的动作在空中留下了炫目的光辉。这是郢君体内的郢息在他周身的自然流溢,随着郢息逐渐的增强,郢君周身的华彩越加膨胀,好似从他体内不断扩张的一枚强大灵魂在猛烈生长,周身所形成的暗绿色火焰不时向外喷射着熊熊灼光,柳涵听与季札均自纷纷后退,逐渐的远离郢君的身侧。
孤竹君眼见的郢君体内无限增强的内劲,口中连连赞叹:“当世之中,三大纯正内息,有我孤竹的寒月之力,栾氏的龙悔之气,和阁下的天南郢息,三者不分伯仲。今日一见郢君体内的纯正之威,果然有上古大德的浩然之气,孤竹今日幸得对手,天眷也!”之间孤竹君这最后几个字,朗然大喝,起身而立。身上披着的毛绒大长袍被他一甩而飞,上身周身**,经脉集结汇聚之处形成了一个个向外蜿蜒而生的枝丫,他下颌上的短髯略带斑白,满面的刚毅尤显体内旺盛流转的内息也是当世难匹。
他双目威朗,向身侧的二人扫视了一番:“退下!”寒月沁影与芳海幽姿二人纷纷向后,退到孤竹君身后三丈之外。孤竹君虽然双手并未如郢君一般凭运内息,仍旧是垂在身侧,但是他胸前的经脉周游明显的表现出他此时从体内输出的内力丝毫不逊于对手。很快,他身上的经脉突出之处不断的闪烁着红蓝的光亮,就好似与烛然对决之时,周身十二经脉可以同时从体内爆发,每条经脉的内息竟然并行不悖,让柳涵听瞬间回忆起当夜孤竹君与烛然对决的情形。
这二位当世绝顶高手只在刹那之间,便将体内的真气运行爆发,郢君此时周身郢息覆盖,楚魂壮烈,飞身而起,双掌并无格外华丽之招,只直直的拍向对手。然而在郢君飞身而起,双掌拍出的过程之中,他雄浑郢息早已将他包裹,好似天际流星一般闪耀着光芒,周身泛滥而出的郢息逼的在场的其他人根本无法靠近,甚至连芳海幽姿和寒月沁影二人,都被郢君那不可一世的狂霸内力压制得无匹眩目,只觉得对方的光华如同烈日当空,无穷的炽热直逼自己的头顶,两个人不自觉的将双掌护住面颊,连连又向后退出数步。
孤竹君面容格外冷肃,但是在他的双眼之中却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兴奋光芒,即便是当初对敌烛然,也从未有过如此的兴奋。显然眼前这个对手是一个当世难寻的高手,是一个可以与自己匹敌的高手,是一个能够检验自我,一较高下的伯仲之敌。孤竹君此时更不答话,将双掌对准郢君凌空飞来的双掌,二人四掌就在孤竹君的冰座之前相对激撞,如同天空的日月相触一般,在那一个瞬间之中,整个孤竹冰厅之中流光华彩,绚烂纷飞,整个冰厅内流溢着二人不自觉而爆发出来的内息武境,然所有人瞬间迷失了自我的所在。
孤竹君满心寥落,寒月附体,乃是极北天寒的冰霜雪舞之境,让这本来晴朗的孤竹冰峰之上瞬间飘落出无限鹅毛飞雪,在深蓝的天际映衬之下,所有人只觉得寒气如同流水一般,从众人的周身游弋而入,不断的刺入骨髓。而郢君一招,好似天际炽焰如火的太阳凌空爆破,灼热飞星,刚毅阳气,尽数弥漫在他周身的气场之中,所有人被他极天武境照耀之下,四肢百骸,尽数变得透明无匹,甚至连自己的心跳,都看得一清二楚。
二人的武境渲染,就如同两人从体内爆发出的神识真魂一般,将整个孤竹冰峰统领覆盖,而所有的生灵都立时被笼罩在这二人的武境之中,二人就如同天界的两位真神,一个霜天雪舞,一个烈日黄沙,以二人的双掌交界作为分隔,将冰厅之中剖开一分为二,一侧湛蓝阴寒,一侧金黄阳烈。所有的武境都只是二人双掌交接之时爆发而起,只一个眩目的瞬间众人便已经立时置身在幻觉之中,内息紊乱被对方两人的武境干扰得不可描摹。
就在这第一招接触之后,郢君的阳刚内息似乎更加强横,当即将所有真气喷射而出,众人从身侧看到郢君的阳烈之气,在空中将武境的边界不断的压向孤竹君的方向,如同一只巨大的圆盘逐渐的从郢君这一侧压制向孤竹君方向。渐渐的,这巨大的不可抗拒的内力武境又如同一把雨伞,逐渐的朝着孤竹君收拢,此时冰厅之中黄沙弥漫,所有人都置身在这样的阳刚炽烈的环境之中,体内的热气瞬间蒸腾起来,几乎要把自己的血液都全部蒸发。就连芳海幽姿和寒月沁影也禁不住归附在地,额头之上流下了滴滴汗水,根本不能够控制自己的真气。而孤竹君此时的武境,已经被郢君如此强大的内劲压制在一个极小的范围之内,之间孤竹君王座周围的二丈之内似乎还有他所维持的武境,湛蓝幽暗,寒气弥漫,就如同一个忠心不二的贴身侍卫,将孤竹君包裹的严严实实,抵御着外界的一众炽焰的压力。
也就在这个时刻,季札先生最先了悟了在场的情势,当即向柳涵听使了一个眼色:“快,趁着此时将寒月夫人带走!”
柳涵听微微一点头,双脚踏起轻功,立时朝着孤竹君身后飞去,孤竹君此时被郢君武境压制在一个核心之中,根本没有办法出手顾及周围的情形,芳海幽姿自然不能袖手旁观,眼见的柳涵听飞身而来,当即从旁车出手阻隔,然而收到了郢君武境的干扰,芳海幽姿的两招都绵软无力,不能注入丝毫的内劲,柳涵听单掌连拍带格,不到三招已经将芳海幽姿推到在一旁,她俯身对寒月夫人言道:“夫人,快,现在就是离去的大好时机,这冰峰之上,如今无人能够阻碍你!”
寒月夫人眉头紧锁,朝着柳涵听摇了摇头:“涵听,你是个好女孩。和我都与李小和有着莫大的渊源,更何况他如今英雄了的,如今换作是你,你是否愿意为李小和牺牲自我呢?”
柳涵听被寒月夫人一句话问到了关键之处,的确,如若是柳涵听要为李小和付出自我,她自然不会犹豫半分,只可惜此时换做了寒月夫人,她便不能够理解对方的用心良苦。或许寒月夫人记念着她曾经与李小和母亲的交情,或许她欣赏着李小和如今的侠气和修为,但是无论如何说,李小和都是一个让人不舍,又愿意舍生付出之人,这一切都是如此的心甘情愿,毫无犹豫的抉择,更加不需要说什么身不由己。只不过他们这些兄弟站在郢教的角度,或许也略有自私,他们不愿意看到寒月夫人就此永陷孤竹,不愿意看到寒月夫人如此与郢教众位兄弟决绝,被孤竹君永隔天外。
只不过这些许的犹豫,但听得孤竹君大笑起来:“郢兄,你的纯阳郢息当真是雄浑无匹,这一掌之交已经将我的内力压制得只剩下两成。想必这当世之上能够与阁下内力并驾齐驱者,唯有曲沃栾枫。”
郢君面色仍旧严肃,并无得意之容,冷语道:“孤竹兄,你能屹立极北,自然有你的过人之处,此时谬赞岂不彰显虚伪?”
孤竹君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双目凶光闪现,忽然间神情变换,一副天下间莫与争锋的骇人神容直逼对方:“高手,孤竹能屹立天下而不败,便是受到这极北的寒月庇护!”
孤竹君忽然大喝一声:“寒月银辉,流彩披肩!”这一刹那之间,孤竹君脚下的冰霜好似有了生命,不断的蠕动闪烁,他本自双脚固定在冰霜之中,无法移动,然而脚下的所有冰霜就如同老树的根系一般不断的向孤竹君体内输送内力源泉,让孤竹君的武境逐渐变得强烈,膨胀,逐渐的从他周身的二丈范围向外扩张,渐渐增大,三丈,五丈······郢君的内息便是再强横,却也在与对方的内力交碰的刹那不断的被对方内息消磨溶解,而孤竹君的内力竟然是源源不断生生不息,在这冰峰之上,如若想要战胜孤竹君,那唯一的一条路便是将整个冰峰摧毁,这又有谁能够做到!!!
眼见得孤竹君的武境不断膨胀开来,柳涵听哪里顾得上与寒月夫人分辨此时的心情,只将一手朝着寒月夫人的腰间点去,封住寒月夫人两处大穴,口中道了一句:“夫人,得罪了!”当即将寒月夫人抱起朝着季札方向奔来。
此时孤竹君武境膨胀,重新夺回原有的气势,芳海幽姿脱离了郢君武境的干扰,体内真气大为顺畅,飞身从柳涵听身后袭来,季札眼见的情势危急,当即掌风拍出,为柳涵听从旁策应,拖住芳海幽姿。这只不过一两句话的功夫,孤竹君凭借冰峰之上的极寒真气,源源不断的消磨郢君体内的郢息,反而让郢君的武境落到了劣势之地。季札先生心知郢君此时的功力虽然强盛,但是终究匹敌不过那无穷无尽的消耗,如今赶快护送柳涵听下峰,郢君仗着自我的内力,或容易脱身。
于是季札先生连拍两掌将对方逼开,运起自己独创的飘渺意境,一忽然间,芳海幽姿只觉得眼前景象扑所迷离,荡漾似水,一眨眼的功夫这季札先生就消失不见,她心知一得意,以为季札是怕了她先自己闪身了,可是转眼去寻柳涵听之时,竟然连柳涵听和寒月沁影都已经不见了踪影。她忽然觉得不对劲,这莫不是季札使出的妖法。而就在这个时候,孤竹冰峰之上的一干郢教弟子,尽数都消失不见。
芳海幽姿一时不明所以,纵然见过孤竹君的强横武学,却从不知晓世间竟然还有这种能够将自我隐蔽起来的诡异功夫,更何况这是在自己熟悉无匹的孤竹冰峰,一草一木都是自己熟识的风物,怎能任人所为。孤竹君早已看到芳海幽姿的窘境,他自然见多识广,对天下武学毕竟了如指掌,当即暗喝一声:“你切退开,延陵季子的障眼武学,岂是你能够识破。不过虽然众人隐去身躯,毕竟气息如常,这一干敌手,在下峰栈道之处有三人,在冰厅观景台上有二位,在身侧还有三人欲待偷袭于本座……”孤竹君口中念念叨叨,芳海幽姿自然看不到众人的所在,但是听闻孤竹君的指引,用心聆听感悟,果然觉得自身周遭有一些不同寻常的气息流转,这似乎就是孤竹君的描述。显然孤竹君的修为与栾枫无二,可以舍却双目,单凭自己对周遭的感受,便可以轻而易举的知道众人的所在。
而此时,芳海幽姿虽然心中有所感应,毕竟不能确切知晓对方所处何方。孤竹君早已胸有成竹,他此时武境已经压过郢君,他心知这冰峰之上,如今唯有自己可以主持是非,将身体之内经脉真气凝聚爆发,孤竹君一瞬之间,武境尽数散发,郢君忽然被孤竹武境包围,置身于苍穹宇宙之中,身侧繁星无尽,迅捷飞逝,无数星辰如同幻箭繁花,好似一枚枚羽箭飞射而来,刚刚还隐匿在季札武境之中的众人,无不中箭流血,柳涵听和寒月夫人均自被划破衣衫,无法隐匿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