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书生走了，灯火熄灭。
我悄悄潜进蛇妖的房间，我能夜视，走到床边，他取了斗笠，露出那张布满鳞片的的脸，黑色的鳞片，隐约泛着光，他睡着了也穿着那件白衣，说是因为我喜欢，弄的我哭笑不得。
你到底是什么人呢？——
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算了，找一找，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他躺的笔挺，腰间鼓囊囊的，像是装着什么！
我动作小心，伸手去摸，忽然被抓住手，天旋地转间已经换了方位，我倒吸一口凉气，只因为，月色里，我清楚看见戳在我脖子上的袖剑。
“韶华？怎么是你！”
——
点了烛火，坐下来越思越想越生气，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他唯唯诺诺缩着肩膀，可怜巴巴的站在那，哪里有还有半点危险气息，就是个被欺负的孩子。
“脱！”
他脱了白衫，搁在桌上，委屈看着我。
“看我做什么？全部掏出来！！”我厉声道。
发带，胸口，袖子，腰间，长靴。
我目瞪口呆看着桌子上的，短刀，袖剑，飞镖，梅花针，掷剑，甚至……
“这怎么还有一只鞋子？！！”
我是真没想到，我身边的少年，口口声声说自己这些年被欺负惨了的人，身上处处藏着暗器，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什么癖好呢！
他一步步挪过来，又不敢太靠近，伸手指了指鞋子“你按一下鞋面！要小心些”
我狐疑着轻轻按压，眼前寒光一闪，手心一疼，吃痛出声。
“你没事吧？”
他抓着我的手，眉目里全是担忧。
“这刀刃居然有这样的威力，我若是用了力，是不是会将我整个手掌削下来？嗯~”
这个人太危险了！哪怕没有法力，也能致人于死地地。
他紧蹙着眉“不是说了小心么？！！”
我抽出手：“你凶什么？是我要你藏这些暗器了？是我故意把自己手掌划破了？哈~你可真是厉害啊！”我拿起桌子上的短刀“那妖魔的嘴就是被这个划破的对吧？它的指尖是你一个个割下来的，对吗？”
他没有说话。
把短刀扔下“你哪有你说的那么可怜？你这样的人，怎能留在我身边？我什么时候死在你手里，都浑然不知吧！”
我冷嘲热讽着。他忽然跪地扯住我的裙摆，湿漉漉的一双眼看着我。
“我不会伤害你”他急促的说道。
“永远不会！”
他的神色慌乱极了：“如果你不喜欢这些，那我就都不要了，就是，你不要赶我走！”
我脑子里乱糟糟的，这个少年，所有一切，我不敢知道，也不能知道。
“为什么要跟着我？！”
他抓紧了手里的裙摆，像是抓住了什么希望似的，瞳孔里映着我的脸，开口：“喜欢！”
“什么？！”
他慢慢站起来，逼近了我，手撑在我身后桌子上压在上方，我靠在桌子上，看着那双复又出现那个眼神的眼睛，黑压压的一双瞳仁，仿佛想要把我吞进去。
“喜欢你，想抱你，想亲你，想娶你，想要你！”
你真的要用这幅人畜无害的模样说这么露骨的言辞吗？
完了完了，这孽缘怕是纠正不过来了！
我从他腋下钻出来，“放肆！！”
他神色茫然，忽然反应过来一般，惊觉自己做了大逆不道的事：“是，我是放肆了！”
我一颗心扑通扑通的，感觉想要跳出来似的。听他这么说后，又觉得说不出来的难过。
他过来拉我，我浑身一抖，却没有挣开，被他扯到床边，从隐蔽处掏出一个小包袱来，拿出一些干草来，捏碎了敷在我手心上，而后不顾我的阻拦，自顾自扯拦了衣服包扎。
我挑眉，我就知道他不喜欢这身白衣，还强逼自己穿着，真是糟践自己！
“你从哪寻得的这些草药？”
“你日日到文轩阁躲着我，我一人在客栈也没闲着！”
被人挑破心思，面皮挂不住，我哈哈笑两声，觉得该扯开话题。
“这草药都有何用处啊？”
“这是防己，对祛湿驱寒效果最好，你怕冷，却要久居北蛮雪域，用这个以后夜里就不会那么难熬了！”
我霎时间愣了一愣。
他自顾自的说下去。
“这个是黄芪，你日日喝酒，最为伤胃，用它养着，将来不至于落下病根！”
“还有这个景天三七，可用于止血，打仗那些小伤虽不足挂齿，但一个女儿家留下伤口，总归是不好的！”
他越说越起劲，我听他所言，胸膛里的玩意热乎乎的。
“还有这个，叫磁石，可用于心悸疼痛，其实我觉得龙骨更好些，但我寻遍了城里，也没找到！”
“还有……还有……”
他看着我忽然不说了，我眼眶发热，登时就要流出眼泪来，离开床边背对着他，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我来人间是有目的的，这几日来，我日日试探，明知他不爱见人，却偏要逼他出去，就为了知晓他的底细，怕他防他，结果……
他却处处替我考虑，我又羞又愧，听见他柔声问我：“你怎么了？”
我张着一张没人情的嘴：“你以为我是人间那些姑娘家吗？我堂堂魔尊，才不需要这些，再说了，就算我知道了，那些草药熬药，还需知道分量，我哪里记得住，就是记得住，也不会熬，你不必做这些事！”
他轻笑一身，将包袱小心包好了“哪里需要你去熬药，我说过，我会照顾你！”
他转过脸来看着我，灯火里他的眼睛真的好像会让人陷进去：“我又不会走，这些事我替你做便是了！”
我心甘微颤“你，真的会永远留下来陪我！？”
“当然！”他不假思索的回答。
“那你的父母，家室，婚配的妻子，你，你都不要了？！”
须臾片刻，他忽然笑了，微眯的眼睛里透着温柔的光，那个笑容比北蛮不容易见到的太阳还要温暖。
少年的声音很轻，但足以让人听的清楚。
“对，不要了！”。
我低下头，看见自己的眼泪落在胸口衣襟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