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双脚落地的时候,身子连着晃悠了好几下,差点没直接扑在地上。
其实那时候的我,已经算是强弩之末了,只感觉浑身上下都疼得不行,就跟让那老头儿一脚踹散架了似的。
当时我都被它这一脚踹迷茫了,愤怒之余,更多的是疑惑。
“你的肉身阵没了吧?”那老头儿笑呵呵的问我,没有眼珠子存在的眼眶,就是两个大黑窟窿,怎么看怎么吓人。
“我.......”
就在我要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只听接连响起啪啪两声,我手腕上戴着的橡皮筋,霎时就有了脱落的迹象。
也是我反应及时,在这两根皮筋要掉下去的时候,顺手就给接住了。
在这两根皮筋掉进我掌心的瞬间,我眼前毫无预兆的就黑了下去,或是说,忽然恢复了原先正常的视觉能力。
此时此刻,本就是深夜,再加上这一片原始森林极为茂密,白天看着就跟晚上差不多。
我站在树林里,基本上就跟个睁眼瞎没什么区别,看什么都是黑的。
虽然当时我身上疼得厉害,但为了保证自己接下来不会抓瞎,硬是忍着疼壮着胆,在黑漆漆的小树林里走了一截路,顺着手电的光走了回去。
在这过程中,我也从那老头儿跟九子聻身边经过了,但它们似乎也没了出手的兴致,默不作声的待在原地没动。
四面八方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凑到近处,想看见它们的脸都很困难。
可就算是在这种情况下,它们的目光,却依旧让我感觉如芒在背,活像是一把把刀子插在我背上。
那种感觉,甭提多难受了。
拿起手电,背上行李,我也没有撒腿就跑,而是非常有耐心的站着喘了几口气,拿出烟点上一支,这才慢吞吞的走了回去。
“九前辈,我现在是没什么本事了,你要是想报仇,那就揍我吧。”我打着手电,满脸无奈的盘腿坐下,看着身边的九子聻,倒是没感觉到害怕。
九子聻每张脸上的表情都是那么的纠结,一看就知道,这孙子肯定是想揍我消消气,但又死活不好意思出手。
见这情况,我顿时心中一喜,绝逼不能放过这机会啊。
能不挨揍就不挨揍,能别死就别死。
与其让九子聻记恨上我,那还不如趁着这机会,先拉帮结派同仇敌忾,之后再不动声色的消除仇怨,将矛盾转移出去。
“都怪方时良那孙子。”我唉声叹气的说道,拍了拍自己的大背包,问它:“哥,你也别生气,这事都不怪咱们,弟弟这里有香有烛,你想吃啥就说,我给你点上。”
九子聻听见我这么说,脸上表情变得更加纠结了。
“九前辈,您看看,咱俩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就因为这孙子几句话,弄得咱俩打成这样,虽然他也是为了我好,但我还是觉得对不住你啊。”我唉声叹气的说道:“我这人出手有时候不过脑子,猥琐是猥琐了点,也有些不讲江湖规矩,这些我都认,但摸着良心说,我也不愿意这么干啊........”
话音一落,我也没管九子聻身上有没有那些对活人有害的东西,自顾自握住了它的右手,满脸惭愧的摇晃着:“哥,弟弟真知道错了。”
“不是啊........”那老头儿似乎是没从我的态度转变里缓过来,一愣一愣的看着我:“你小子刚才不是挺能的吗??怎么现在就怂成这样了??”
“不是怂,这是感慨。”我叹了口气,随后冲着这老头儿一抱拳:“老前辈,敢问您高姓大名?”
这老头儿皱着眉头,没吱声,一双黑窟窿眼睛,就那么一动不动的盯着我。
说实话,我挺好奇的,这孙子连眼珠子都没有,它是怎么看我的?
“我的名字.......想不起来了........”
那老人脸上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它挠了挠头上的白发,说:“但这座山里的人,不对,是这座山里的冤孽,都叫我老真人。”
老真人?
我听见这三个字的时候,下意识的打了个冷颤,想起先前九子聻好像也这么叫过它......我操!!!!怎么一来就碰见正主儿了?!!
想起方时良跟我说的那些话,我抽烟的速度明显是加快了不少,看着这个表情无害的老头儿,心里忍不住升起了一股惧意。
“您是魙(zhan)?”我试探着问了一句。
这老头儿听见我的问题,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啥意思?”我一愣。
“活着的时候,我是人。”老头儿说道。
我点点头,继续听着。
“但死了之后,我就是魙了。”老头儿说道,表情变得有些落寞,似乎对于自己变成冤孽的现实很不满。
果不其然,这个所谓的老真人,其实就是方时良所说的两个魙孽之一。
在山上喝酒的时候,方时良就跟我说过,这两个魙孽,一是佛魙,一是道魙。
佛魙名叫邪喇嘛,而道魙的名字,则是孽真人。
孽真人,老真人,这他妈的.......这孙子怎么会来这儿呢?!!
“您来这里,是找我有事吗?”我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一听我这话,孽真人抖了抖手里拿着的拂尘,摇摇头:“我不是来找你的,就是来看看你,喇嘛应该跟你们见过面了吧?”
“见过,我上山的时候就见过它老人家了。”我讪笑道。
“这不就对了,它都见过你,我怎么就不能来看看你?”孽真人笑道:“方小鬼应该跟你说过吧?”
“什么?”我一愣。
“他让你进这个林子,主要目的,就是让你修行,以达到起阵之后,能够彻底控制自身力量的地步。”孽真人笑了笑:“这片森林里,一共有三个关口,你每到一关,守关的人就会教你点东西........”
“为毛不一块教呢?”我有些纳闷。
“每个冤孽擅长的东西都不一样,你需要学的,也不仅仅是怎么运气。”孽真人说着,指了指自己:“就比如我,我擅长的,是运用气的法门。”
闻言,我不由得愣了愣,疑惑的看着孽真人:“您的意思是......”
“一共三关,我就是第二关的守关人。”孽真人笑道,嘴大大的裂开,露出了满嘴似野兽才有的利齿,笑容看着有种疯狂的味道:“也算是你的第二个老师。”
从孽真人的言谈举止来看,这孙子的脾气还算不错,比起方时良那种狗日的脾气可要强多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它脸上那种疯狂病态的笑容时,我感觉有些害怕。
“您算是我老师啊?”我讪笑道:“那敢情好,这段时间还请您几位多多关照了。”
“应该的。”孽真人摆了摆手:“这是你第二次起肉身阵吧?”
“对,第二次。”我点头。
“那算你表现不错,还挺有慧根。”孽真人笑得很灿烂:“你就在这儿好好歇一晚上吧,明天你去水潭那边找大长虫就行。”
“大长虫?”我有些迷糊:“啥玩意儿啊?”
“就是第一关的守关人啊,也就是指使这些冤孽干死你的那个畜生。”孽真人说道,摸了摸自己的胡须。
它这句话里,最后的“畜生”两字,应该不是在骂街,但听着真跟骂街没两样。
“大长虫又是哪位前辈?”我好奇的问道。
“就是一条大长虫啊。”孽真人不耐烦的解释道,似乎来了脾气:“你咋这么笨呢?”
我不敢说话了,埋头抽着烟,不吱声。
“那个前辈,是一条长虫精。”
九子聻忽然开口跟我说了一句,语气里很明显的带着敬佩。
“长虫精?”
“嗯,它本体是蟒,修行得道之后,就成精了。”
九子聻点点头。
“那前辈,叫做莽千岁,我们都管它叫千岁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