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曹同志把酒喝的很过瘾,但有人却开始纳闷了。纳闷的人是刘盈。
前边介绍过,这位老实皇帝是想干点实在事的,至于要干成些什么事,他可就没谱了。
应该说,他根本没掂量清楚自己的分量。只希望老娘能大发慈悲,放手让自己成为一个真正的帝王。
而他没想过,很多事情,是需要自己去争取的。有些坎,必须自己来迈,别人只能摇摇旗呐呐喊,根本不能代替。
如果想早日亲政,那就一个办法——争。简单点就是去和老娘争,她说东,你偏说西;她说好,你偏说坏。这种办法,不是她控制了你,就是你控制了她。况且这种事情,只有你刘盈有这样的资格,其他人根本没这份实力,也没这个胆量。事实上,的确是有很多人用过这种办法的。
当然,“明争”需要付出一些代价,最起码需要和老娘撕破脸。如果于心不忍或者能力不强,那就只剩下另外一个办法了——耗。也就是耗时间,耗到为老娘开追悼会,这是一个屡试不爽的好办法。当然,这个办法的关键点是比耐心,如果忍耐力不够,会让当事人觉得很扯淡。
就刘盈的性格,他应该选择后者。也就是说,他现在应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锻炼身体,多活上几年,这才是他应该干的事情。
但是这位仁兄在有些时候会迷失自我,会cāo一些闲心,会生一些闲气,结果把自己的追悼会开到了老娘的前边,真够憋屈的。
犹如这一次,他愣是没看明白曹参的所作所为。他认为“皇帝”和“相国”都是应该干些实在事的,最起码不能把“喝酒”当成主业来搞。曹参明目张胆地混日子,明显没把自己放眼里。
最终,刘盈很生气。
生气的刘盈叫来了一个叫曹窋的人。
这同样是一个老实人,其老实程度要比刘盈严重的多。这个人之所以能在史书上留下一笔,主要因为他是曹参的儿子,仅此而已。
刘老实把曹老实叫到身边,极为不满地说道:“回家问一下你爹,就说‘整天饮酒,不上朝,也不处理公务,怎么治理天下?’”最后,刘老实还千万叮咛,“不要说是我让你问的。”
你自己是老大,既然很生气很不满,为何不表达出来?大可把老曹叫过来臭骂一顿,何必绕这弯子。再说,纵然绕弯子也没必要让人家亲儿子去当jiān细,既探不出实情,还掉自己的身份。真弄不明白这个人。
曹窋回去后,找了个机会,拉着长脸,学着刘盈的口气把那句话问了出来。
曹参一听,火冒三丈。老子为了保命,把胃都贡献给zhèngfu了,你小子不但看不明白,还竟然捏着嗓问质问,反了天了。
曹参在身边摸了半天没找到趁手的家伙,气急败坏地跑到门口拉了根板子,追着曹窋狠抽了一顿。
曹窋屁颠屁颠跑回来,不但没问出个所以然,还挨了顿打,憋屈的满脸通红。
几天后,曹参终于上朝了。朝毕,刘盈把他留了下来。
刘盈问道:“为何惩治曹窋?那是我让他去问的。”
曹参一听,心中一紧,暗骂儿子“兔崽子,竟然敢yin我”。不过此时的他是不敢有任何显露的,连忙跪地,免冠谢罪。既然皇帝问起了那个话题,再不回答似乎就说不过去了,总不至于再拉根板子把刘盈抽一顿。
磕完头后,曹参开始了他的忽悠,“陛下认为您和先帝谁更圣明?”
刘盈一愣,我问你为什么打曹窋,你却绕到我身上说事。刘盈答道:“我怎么敢与先帝相比。”
曹参接又问了一句,“陛下看我与萧相国,谁更有才能?”
刘盈咧嘴一笑,心中暗想,这还用比?你老兄天天喝酒,萧何天天干活,哪有什么可比性。刘盈委婉地说道:“你好像不如萧何。”
被皇帝讽刺了一番,但曹参不以为忤,接着说道:“陛下说得对。先帝与萧相国所订法令,皆已完备。我等只需谨守职责,照章行事,如此足矣!”
这段对话,算是老曹同志对自己治国举措的一次解释吧。应该说,他的确这么干的。
但就算照章执行,你也没必要天天饮酒呀?该上班还得上班,不能总是带头旷工吧?何况萧何在世时也没这么搞过。
实际上,曹参的几句话中是隐含一些内容的。
刘盈是个老实人,他看不透曹参的行为,也就更意会不到这句话所隐含的东西。
曹参这句话不仅在解释自己的行为,也是在暗指刘盈所应该采取的处世方法。既然你说话不顶用,何必争抢着要干活,按规矩干些力所能及的事,隐忍几年,待为你老娘开过追悼会后再说话不更好?
也许有人会问,曹参既然有心,何不把话说的明白些。“隔墙有耳”这个词大家都清楚,曹参如果敢挑明说事,刘盈听的倒是明白,相信吕雉同样也会听的清楚。如果他真要把话说明白了,那就等着被砍头吧。
佛家看中一个“悟”字,是很有道理的。有些话,说的太直白了也就毫无意义了。如果能在隐晦的一句话中“悟”其中的精髓,其回报将是极其丰厚的。否则,就是对牛弹琴。
刘盈就是一头牛,他明显没这个智商,更没有那种悟性。就他那点水平,只能说是找错工作,入错了行。他看不透曹参,也就难以掌控曹参,就更别妄谈能够跳出老娘的掌心。他用行动证明,自己只是一个木偶而已,就算吕雉不来掌控,迟早会落到别人的手中。然而,刘盈没这份自知之明。
接下来的日子里,曹参依然肆无忌惮的饮酒,依然一如既往的不朝。就这样,他在“相国”的位子上“混”了三年。
公元前190年,病死,谥号懿侯。
虽然在介绍这个人时,我用词刻薄,但在心中是非常尊敬这个人的。
这是一个饱藏智慧的人,也是一个极具手段的人,最重要的是,这是一个正直的人。
他用生命的最后三年,弥补着他和萧何之间曾出现过的隔膜和缺憾;也只用了三年时间,把“黄老学说”融进了大汉的血脉,让这个在废墟中站立起来的王朝开始焕发勃勃生机。
这个人,是值得尊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