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离秦淮河不远的崇宁坊,最显赫的府第是大门朝南的信国公府,朱门大户,粉墙绿瓦,门前一对石狮高大威武,两边的桂花树香飘晚风,沁人心脾。
圆满的明月,升起在高高的飞檐斗拱间,高大的厅堂前,信国公正与娇妻李氏以及七八房妾室正在赏月。
因为昨晚中秋夜,要到宫门陪天子赏月,未能陪家人,信国公今晚特意陪陪家人,略作补偿。
这些年来,他常年征战在外,与妻子李氏虽是伉俪情深,却聚少离多,至今膝下无子。
李氏是小户人家出身,嫁入国公府以来,一向谨守本分,勤俭持家,因自己两年无所出,心生欠意,又主动给信国公张罗了几房妾室。
信国公感其不易,对她一向敬重,如今不用再征战沙场了,夫妻可以长聚一起,前两日经太医诊断,诊出李氏已经有孕在身,信国公待她自然是更加好。
厅前月下,他让下人撑了把阳伞挡霜,自己又亲自端上热茶,呵护有加。
“老爷,你这样拆煞妾身了,妾身如何受得起。”
“别动,别动,你有喜在身,别动了胎气。”
李氏乖乖地接过他的茶,心里甜甜的,自家老爷平时不苟言笑,铁骨铮铮,她又是小户出身,一直有些怕他,若不是有孕在身,她是万万不敢受茶的。
夫妇俩在月下闲聊了一会儿,信国公提到沙场之事,李氏忍不住说道:“老爷,皇后娘娘贤良淑德,待人亲善,老爷征战在外时,皇后娘娘逢年过节。都会召妾身等入宫相见,赐下礼物”
信国公见她犹犹豫豫,东拉西扯,便道:“咱们是夫妻,你想问什么就问吧,谁敢说出去我打断她的腿。”
旁边几个妾室不敢吭声,李氏看了看她们,然后对自己夫君道:“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老爷是开国重臣,功高着著。这些日子以来,老爷闲居在家,不问朝事,妾身能看出老爷心里苦闷,只是历代开国功臣,谁不是功成身退?
老爷,去年那个御史李继卿上书之事,妾身隐隐听说一些风声,吓得妾身多久睡不着。如今老爷总算卸下兵权,安享清闲,可妾身看老爷又闷闷不乐,妾身真担心。老爷一时闲不住,又复出掌兵,那可是取祸之道啊。”
“你放心,这些事我自有分寸。”
“老爷。妾身听说,前几日,陛下终于贬谪那个李继卿。这是不是没事了?”
信国公不禁轻吁了一口气,望着圆圆的满月不答话,伴君如伴虎,如今皇帝天威日盛,帝位已稳,谁知道将来的事呢?
贬了一个李继卿,就不会再来个张继卿吗?
如今虽说各个皇子还小,皇帝正值壮年,已经有些人等不及了。而一但有些风吹草动,最容易受牵连的,就是他们这些曾经手掌重兵的开国功臣。
如今的天子,他是越来越看不透了。
“老爷,皇后娘娘真的是好人,听说陛下对皇后娘娘也是敬重有加,国丈府上的杨夫人前日还来看望妾身,要不妾身也”
“你千万别乱来,老老实实在家呆着,这朝堂上的,你少操那份心。”
“是,老爷”李氏不禁有些惶恐。
就在这里,信国公府大门外停下一辆普通的马车,守在府门外几个家将立即上前问道:“请问来者何人。”
“来找信国公讨债的。”
马车内传出一个俏生生的声音,接着便看到一个美若天仙的少女掀开车帘,灵巧地钻出来,就着门前的下马石轻盈地跳下马车。
几个守门的家将不禁一愣,这样的明月夜,这样一个美丽的少女,而且一看就知道不是寻常人家出身,来找信国公讨债,这这这
不会是信国公在外头惹了什么风流债吧?
如今府中主母刚刚诊出有喜,便来个美貌的少女,扬言要讨债,万一闹出来,主母可如何受得了
几个家将正面面相觑,只见马车上又跳下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一边下车,一边吩咐道:“还不快去通报信国公,就说老债主上门了,让他赶紧准备好酒食,银子还不还,总得先张罗点酒菜款待一下债主,快去。”
年轻年的口气听似平淡,但却让人有一种不可抗拒的感觉,几个家将强作镇定,凛然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我堂堂信国公府,何曾欠人什么债,我家主母如今有喜在身,国公爷闭门谢客,谁也不见,你们不要来此胡闹,赶紧离开,不然休怪我等不客气。”
“哟荷,丫头,欠债的想充大爷,你说怎么办?”
“嘻嘻那还用说,我就不信信国公还敢不见咱们,咱们闯进去呗。”
“哈哈哈丫头,你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啊。”
“你们倒底是什么人,有没有名贴,如果没有名贴,请赶紧离开,否则我等真不客气了。”
“算了,不跟你们一般见识,看来这国公府不经通报咱们是进不去了”
“不行,不行,不能说。”那少女大概是还没玩够,连忙阻止,然后对那几个家将说道。“你们凶什么凶,看我们象是胡闹的人吗?还不快去通报,就说讨债的来了,信国公自然知道了,用得着你们在这嘀咕吗?”
后来下车的男子望着少女,无奈地摇头苦笑,那几个家将见他们衣饰不凡,绝非一般人家出身,信国公又再三嘱咐过他们,要低调做人,万不可仗势欺人,几个家将小心商议了一下,然后由一人进府通报。
在厅前赏月的信国公接到通报,不禁愣了愣,“来讨债的?本国公何曾欠人啊!”信国公惊叫一声,霍地起身就往大门跑,把李氏和那个来通报的家将看得两眼直。
一向杀伐果断,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信国公,竟然惊成这样子,这债主是谁?谁能让堂堂信国公如此惊慌?今夜真是八十老娘倒崩孩子,邪门了。
信国公匆匆赶到府门前,但见一个二十来岁的男子,和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站在府门前,连忙要趋步上前参拜,那玉立婷婷的少女已经先噘着嘴说道:“蒙大哥,我本来想在门外高喊债主来了,可是有人不让喊,不好玩,不好玩”
“你喊什么喊,我才是债主,哈哈哈”
蒙轲推金山,倒玉柱,便要下拜,秦牧上前扶住他说道:“少来这套,赶紧还债才是硬道理,哈哈哈就算你不还钱吧,总得请我们进去喝杯水酒吧。”
“臣迎驾来迟,还望陛下恕罪。”
“还有我呢?蒙大哥,你不会不认得我了吧?”
“湘妃娘娘说笑了,臣岂能不认识湘妃娘娘”
云巧儿似乎不喜欢他这么称呼自己,又噘了噘嘴,一扭身,径直先进府去了。让蒙轲尴尬不已,连连躬身作揖,把秦牧也请进府去。
云巧儿突然在前面停下来,巧笑道:“蒙大哥,陛下把你欠他的债务转给我了,以后我就是你的债主了,嘻嘻”
蒙轲本来是个不苟言笑的人,但在巧儿面前,也不禁被逗笑了。
他也算是看着巧儿长大的,从当初在祠堂里遇到,又一起前往赣南,巧儿聪明伶俐,讨人喜欢,那时他便把巧儿当妹妹一样看待。
其实在大秦的开国大将中,刘猛、苏谨、韩刚、李辰、崔锋、宁远、霍胜、朱一锦等等,当初这些第一批追随秦牧的人,谁不是把乖巧懂事的巧儿当亲妹妹一样看待呢。
“蒙大哥别笑嘛,我可是说真的,不信你问问陛下,我现在可是你的债主了,今天是特地来讨债的。”云巧儿竖起一个小拳头,用力地比了比,仿佛今天蒙轲不还债,她就要砸了信国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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