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接天穹之巨山,万载飞雪永不断。
山巅一道白色身影伫立,仿佛融入了这天地白茫之中。
“嘎吱!嘎吱!”
一道身影缓缓行来,一拢黑衣,玄纹云袖,黑色长发在狂风中乱舞,却是一名长相邪异俊美的男子。
来到不远处停下脚步,其眉头一挑,唇角微微勾起,朗声开口笑道:
“浑天,好兴致啊!”
那白色身影闻声半晌未语。
“哎!”
不知过了多久,那被称为浑天的男子幽幽叹了口气转过身来。
银冠束发,衣衫漂荡,仙姿玉骨。
“黑天君,你终于还是来了!”
邪异男子黑天君嗤笑一声:“上次大劫可是你主动挑起事端!我这趟来寻你自然也是应有之义。”
说完他打量了下四周,拢着袖子双手抱于胸前,面带诡异之色接着说道:“当初你没能奈何我,还被我伤及了本源,这次不找个地方躲起来,竟然还敢在此等着我,不周山虽然是你的老巢,可也是我在此方天地能发挥出最强实力的地方,莫不是你有什么布置不成?”
“布置?呵!并不需要!”浑天突然笑了起来。
“从你来到这里那一刻一切便已然注定!这或许便是你我无法逃脱的宿命!”浑天的笑容中有着玩味,有着释然,似看淡一切。
黑天君闻言眉头蹙了起来,环抱的手臂放下,神情有些戒备,告诫道:“你准备做什么?可不要乱来!”
浑天又是一笑,丝毫未理会对方的警告,微微向前一步踏出,双手各自掐诀,一上一下汇于胸前:“祭!”
“你疯了?!”黑天君双目圆睁,露出不可思议地神色,身形浮空而起,欲要跃出山巅。
然而他刚起身,就察觉天地之间一股磅礴伟力降下,禁锢虚空,漫天飞雪,呼啸狂风,一切的一切都陷入静止之中。
“快停下你这个疯子!”黑天君面露狰狞,发声怒吼。
不过随即又脸色变换,一副万事好商量的模样:“只要你停下我们以后继续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别这样啊!怎么说我们也是同源而出,没必要两败俱伤吧,我求你还不成?!”黑天君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
浑天对其种种表现视而不见,手中印诀不断变幻,只是幽幽地开口说道:“大劫之时!不周山巅!呵呵!你既然敢来,心中何尝不也已预见了此情此景!”
黑天君一下停止了吵闹,蓦然无语起来。
两人脚下的大地中,无数黑色烟云浮现而出。
而山巅之外的虚空中则突兀涌来滚滚白色云雾。
两者齐齐向二人笼罩而来,纠缠旋转,慢慢形成一个黑白双色的圆球。
浑天一侧为黑,黑天君一侧为白,两种颜色泾渭分明。
两人立于其中,远远看去恰如一方太极球。
“嗡!”
“太极球”突然剧烈震颤起来。
外面的世界如同突然消失了般,在两人的眼中和感知中只剩下缭绕的黑白云雾,以及相对而立地彼此。
“太极球”蓦然转动,骤然间,天地不分,无有上下,二人随着黑白云雾一齐移动了起来。
“不!我突然后悔了!”随着云雾旋转消磨,身形已然虚幻的黑天君猛地抬起头,望着对面同样虚幻起来的浑天,口中呢喃自语。
“我没那么伟大!牺牲自己成全这方世界?呸!狗屁不通!”
“我会来到这里都是因为那该死的天道!”
他骤然抬头,望向眼前的虚空,唇角一抹嘲讽浮现。
“天道!哼!你以为我会像对面那个家伙一样任你的摆布?你错了!”
黑天君原本被禁锢的身体突然剧烈颤抖起来,一枚墨色古朴玉佩蓦然从其胸口飞出,而后他并指成剑狠狠一指点在上面,墨色玉佩猛地一颤,无数肉眼不可见地细密裂纹浮现,接着黑天君身形又是一震,身躯愈加虚幻了几分,“噗”地一口黑紫色鲜血喷在上面。
鲜血犹如活物般渗入玉佩之中,接着便有无数漆黑如墨地光尘从古朴玉佩中溢出,于空中凝聚成一枚充满毁灭灾难意味的玄奥符文,那符文甫一出现便“嗖”的一声向前飞去。
做完这一切,黑天君挂着一丝冷笑望向对面。
结果映入眼帘的情景让其蓦然一愣,随即神情有些恍然地狂笑了起来。
原来在其对面,浑天的情形几乎与之一般无二,不同的只是,浑天身前悬浮的是一枚通体浑圆,色彩不定的剔透晶球,向前窜飞而出的则是一枚充满生机,隐含造化意味的莹白符文。
浑天同样隔空望来,眼神温润内敛,唇角挂着一抹从容笑意。
一漆黑,一莹白,两枚韵味迥异,却又都充斥着滔天威势的符文,几乎同时抵达“太极球”两色交汇之处的中心。
两者骤然相撞,没有预料中的轰然巨响,有的只是诡异地万籁俱寂。
两枚符文如同融为一体般,相互纠缠吞噬。
黑白雾气交汇处,在这一片死寂中,突兀地传出阵阵“滋滋”声。
与此同时,一张巨大的面孔蓦然浮现,一声声痛苦震怒地嘶吼传来。
那纠缠在一起的符文见面孔出现,突然如同活物般攀了上去。
面孔剧烈挣扎不休,符文却如同跗骨之蛆死死地印在其眉心处,正自挣扎怒吼的人面骤然一僵。
“咔嚓!咔嚓!”
雾气凝聚的面孔之上,此时却诡异地出现一道道巨大裂痕。
“太极球”转势骤缓。
“轰”的一声震天巨响,巨大面孔与符文一同崩散开来。
狂暴的冲击向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去。
浑天与黑天君各自像断线风筝一般向后跌飞。
面孔碎片与两色符文爆散之后,在冥冥地牵引下,纷纷混杂着向古朴玉佩与剔透晶球中灌注而去。
“咔嚓!咔嚓!”两者似乎承受不住,各自传来一阵碎裂的声响。
表面均浮现出更多的裂纹,而浑天与黑天君也是又喷出数口鲜血。
正当此时。
耳边似有呜咽恸哭隐隐传来。
诸天万界,血云骤生。
血雨瞬时倾盆如注。
黑天君沐浴着血雨,挣扎站起身来,癫狂地笑了起来。
“天道死了!哈哈哈哈……”
“天道死了!哈哈哈哈……”
半晌他才平静下来,招手唤回古朴玉佩,看着上面布满的裂痕苦涩一笑。
“天道死了!我们也……呵呵!也好,一切都从头开始,只是那时你我还认得彼此否?”黑天君望住躺在地上的浑天,口中说着莫名地言语。
“我有点喜欢你了呢!”
说完也没等对方回应,已经虚幻到模糊的身形卷起古朴玉佩,化为一抹黑色流光,眨眼便消失无踪。
不久之后,浑天似乎终于缓了过来,拖着比黑天君更加虚幻的身躯,望向黑色流光消失的方向摇头一笑,略一沉吟,同样卷起剔透晶球消失不见。
……
一片恢弘地宫殿中,某处隐秘的暗室。
浑天盘腿而坐,身形虚幻模糊,几不可见。
“师尊!晶儿舍不得你。”一名面容冷艳清丽却又媚骨天成的妙龄宫装女子趴伏在其身侧,梨花带雨惹人怜爱。
“傻孩子!为师会一直陪着你的,以另一种形式。”浑天神色温柔,语含宠溺地柔声安慰道。
他轻轻抚摸女子的头顶,声音缥缈:“也许为师某天便能从中再次化形而出也未可知。”
“时间差不多了,晶儿!你将为师这本命神晶收好,说不得有朝一日就算为师未能归来,你也可以凭此踏出那一步。”浑天将那枚变幻不定分不清其色彩的圆润晶球递了过去,再次深深地望了女子一眼,身躯渐渐化作一蓬烟云,一部分被晶球吞纳,一部分却消散湮灭于空中。
“师尊!呜呜呜……”女子悲恸不已,伏地痛苦出声。
……
“轰”一声巨响中,成片的宫殿坍塌。
废墟中一名宫装女子挣扎着起身,冷艳清丽的脸上此时杀意盎然。
她望住对面站立于虚空中,一身蟒袍,身形壮硕,满面虬髯的霸道男子,一字一顿地冷声道:“盘古渊!我族不会放过你的!”
那霸道男子盘古渊手中正把玩着一枚圆润晶球,其上变幻不定分辨不出色彩,他对女子的威胁毫不在意,轻蔑一声:“暗晶仙子,你早已被凤凰一族驱逐,只要我不杀你,他们又怎会为你出头,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盘古渊不再逗留,向前踏出一步,便消失不见。
宫装女子银牙紧咬,眼中神色变幻。
是日,仙宫中仆从下人被其尽数斩杀,一个未留。
……
“今日之仇,我盘古渊必有回报,他日本皇归来之时,便是你等灭族之日!”盘古渊立于山巅,虽身受沉重伤势,却依然渊渟岳峙,霸气凛然。
一个个望住紧逼而来的诸族强者,似是要将他们的模样深深记住,尤其是其中一名冷艳清丽地宫装女子。
盘古渊手托一枚圆润晶球,其上变幻不定分辨不出色彩,突然他尽起全身之力,一掌疾拍而出,掌心一道斧形光芒闪过,狠狠击在那晶球之上。
“咔嚓!”
那晶球外表丝毫无损,但内里却如云雾搅动,伴随着其中一股浩然伟力的激荡,丝丝缕缕耀眼刺目地光辉绽放而出。
那光辉被男子引导着照向众敌。
诸族强者顿觉双目刺痛,一个个泪水横流,慌忙祭起防御遮挡双目。
“不……盘古渊你该死!你该死!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啊……”
只有那宫装女子似乎被这一幕刺激到了,口中凄厉呼喊着,不管不顾地直面光辉,任由眼中血泪横流,发疯一般冲出,手中梧桐枝乱舞,幽暗光芒大放,幻化出一头头黑色凤凰向蟒袍男子疾扑而去。
盘古渊却丝毫硬碰的意思都没有,身形急闪,轻松避过那些毫无章法扑将过来的黑色凤凰,下一刻已是冲天而起。
只见他蟒袍衣袖一挥,袖口突然遮天蔽日地铺展开来。
尸横遍野的人族祖地上,无数人族精英强者如同收到命令,纷纷腾空而起,如倦鸟归巢般消失在其衣袖之中。
只是眨眼功夫,战场上的人族便走得一个不剩,诸族精锐一时间竟找不到对手,纷纷目瞪口呆地望着空中的蟒袍男子。
盘古渊衣袖一敛的恢复原状,桀然一笑,引动出一丝晶球中激荡的伟力,径直射向天空中笼罩的光幕。
“啵!”的一声,原本坚不可摧的禁制光幕轰然破碎。
蟒袍男子冲天而起,衣袖又是一挥,虚空中一道裂痕蓦然浮现,裂痕中无数空间乱流激荡,时光浪潮席卷。
诸强已然从那光辉中恢复过来,一时间光华闪耀,各种器物各种法术纷纷向蟒袍男子轰去。
盘古渊却是不管不顾,埋头向虚空中的裂痕冲去。
蟒袍身影瞬间投入其中,数道攻击却也几乎同时击中他的身躯,一声隐含凄厉痛苦地怒吼声传了出来。
诸强追至那裂痕之前,望着其中的波澜诡异,一时间面面相觑默然无语,直至其渐渐收缩弥合。
宫装女子本欲冲去其中,却被同行的强者拦下,此时望着那裂痕弥合之处,痛苦、迷茫、绝望、生无可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