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
为期两天一夜的怕加仑号邮轮舞会在十点准时开启,对外宣称是舞会,其实就是集拍卖、博彩等为一体的高端社交活动。
拍卖会场安排在邮轮第三层的宴会厅,拍卖物品囊括陶瓷字画、名人遗物、珠宝首饰以及港地不动产。霍敬南与宋楚儿换了正装出席第一天的拍卖会,邱黎宽也终于现身,陪伴在他左右的是一名长相温婉、个子不高的女人,据说是怕加仑号邮轮主人的千金。
宋楚儿歪头靠近霍敬南,与他咬耳朵,“怎么不是混血?再不济也该是个老外。”
怕加仑号邮轮主人是一名亿万富翁老外,此人没有出席此次舞会,只在拍卖会开场时通过视频传达他不能亲自到场的遗憾。
“怕加仑夫妇收养的港地女孩。”霍敬南也了解不多,关于邮轮主人的生平,霍阙传来的资料倒是挺多的,事无巨细记录了怕加仑夫妇发家致富的途径,唯独他们收养的港地女孩一笔带过,只提及了领养的福利院。
他的黑眸里闪过一丝疑惑,倒不是为了邱黎宽,而是这位千金长相很像他认识的一位故人。
故人。
怎么可能?
他微微摇头,大约是他多虑,世间相似之人何其多,否则也不会出现明星脸选拔此等比赛。
“原来如此,这就说得通了。”
宋楚儿再次看向邱黎宽与邮轮千金,邱黎宽一直手挽着对方,目光多数停留在对方的脸上,间或唇角上翘,只在拍卖物品被抬上来时瞄几眼。那位千金被他逗得含蓄微笑,眼里闪着爱慕光泽。
她无声一笑,邱黎宽还真是不放过任何一次搭讪献殷勤机会,这家伙十有八九想当亿万富翁的乘龙快婿。
既然出席拍卖会,自然需要逢场作戏。
霍敬南拍下了一副名人的花鸟画,以及一串碧玺手串。宋楚儿对这些拍品不感兴趣,她看不惯拍卖行的行为,成本不算太高的一件物品经过拍品喊出高价,感觉像在洗钱。
她与霍敬南聊了她的想法,霍敬南起身带着她去付款,“买卖自愿,没人强迫,当然也不排除有人从中洗钱。”
黑卡一刷,两件贵重物品被人细心打包起来,之后会放入保险箱,等他们明天下午离开邮轮,物品直接被送上他们搭乘的直升飞机。
拍卖会结束,时间已至午间十二点,主办方为众位参与者提供午宴。
众人移驾旁边的餐厅,长条形餐桌横贯餐厅的东西方向,桌上没有固定的铭牌,众人随性落座。霍敬南带着宋楚儿走向中间,宋楚儿以为他是为了方便观察大家,直到侍者上菜斟酒,他一个轻微动作,侍者把酒撒向他的身上,她才明白,他是故意选择了最方便侍者上菜的位置。
她暗中为他点赞,细节帝。
霍敬南对众人抱歉一笑,偏头吻了一下宋楚儿的脸颊,“想办法拖住邱黎宽,我亲自去负二层走一圈,半个小时后回来。”
宋楚儿下意识追问,“邱黎宽关押了张放?”
“目前只是怀疑,他疑心重,你自己小心。”
“好,那你注意安全。”
“嗯,别担心。”
宋楚儿目送他离开餐厅,面上笑得一片坦然,心里不无担心,通往负二层的路上布满监控,负二层走廊地板下的情况未知,他此去风险没法估计,老天保佑,一定要平安无事。
为了缓解紧张,她端起水杯抿了几口,转念一想,她没有认识他之前,他就曾风里来雨里去,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豪门公子不想当,跑去当缉毒警,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
“颜爷爷,您给我看看我最近的运势好不好?”
颜爷爷?
宋楚儿耳朵尖,忙不迭抬头看向长桌尽头那侧,只见邮轮千金正与颜伯青在聊天,邱黎宽却不见了踪影。
卧槽!邱黎宽人呢?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宋楚儿心急火焚,霍敬南叮嘱她拖住邱黎宽,她可不能坏事,她连忙拿起餐巾擦拭嘴,举着酒杯起身离开座位,走向颜伯青那处打探情况。
“咦,颜爷爷你也来了?我还以为你不会参加。”宋楚儿走到他们身旁,站在颜伯青面前,率先与他打招呼。
颜伯青眼睛毒辣,一眼看出宋楚儿有求于他,于是笑着点头,“嗯,临时改变主意,老头子年纪大了,趁着还能走,多出来见见世面。”
邮轮千金知晓宋楚儿,礼貌地与她打招呼,“你好,宋小姐,你也认识颜爷爷吗?”
宋楚儿微微一笑,随手抽出一张椅子,坐在他们旁边,简单解释了与颜伯青的相识情况,没有提及宋晟。她与霍敬南的花边新闻上了港地小报,邱黎宽不会不知道他们拜访了颜伯青。
邮轮千金点头表示明白,随后再次追问颜伯青运势一事,语气温柔,姿态摆得很低。
宋楚儿暗忖自己杵在这里是不是不太方便,就看见颜伯青对邮轮千金摇头,“每个人的运势都在时刻变化,年轻人不定性,老夫多说无益。”
宋楚儿低头喝水,呵呵,邮轮千金太稚嫩,借问运势打听自己的姻缘情况,孰料颜伯青老奸巨猾,一眼看穿,一席话说得模棱两可,让对方自行体会。
在她看来,年轻人不定性,言外之意就表明邮轮千金与邱黎宽不相配,她扫了一眼低头沉思的女人,也不知道对方能否猜出来。
“三位在聊什么?”
邱黎宽忽然现身,他先向颜伯青问好,然后看向宋楚儿,“楚楚小姐,昨夜玩得可还尽兴?”
一句话就把邮轮千金的目光吸引到她身上,宋楚儿暗骂邱黎宽不要脸,她笑眯眯地回答还行。
颜伯青转动手腕上的珠串,目光在三人脸上一晃而过,“你们年轻人聊,老朽去喝茶。”
宋楚儿三人起身送他离开,宋楚儿默默记下颜伯青今日的这份帮忙,日后若有机会,一定要报答老人家。
颜伯青一走,宋楚儿佯装要回到自己位置上,一脸不愿打扰他们的模样,邱黎宽稍稍挽留了一句,邮轮千金倒是一改温柔,盛情邀请宋楚儿留下,与他们一道用餐聊天,宋楚儿知晓对方的心思,她巴不得顺利留下来,拖住邱黎宽。
“宋小姐,方不方便告诉我们,你与霍先生是如何相识的?”
宋楚儿眼睛一眨,啧啧,这女人也不笨,问的问题也颇为妥当,女人的话题无非就是围绕男人,她这样一问就等于变相提醒邱黎宽,自己是名花有主的。
邱黎宽呵呵一笑,适时表示兴趣,“邱某也八卦,也想听一听。”
“其实我们相识的过程很……”既然他们自己提供话题,宋楚儿自然愿意配合他们,她胡编乱扯的本事还是有的。
时间过得很快,又过得很慢,宋楚儿不敢看时间,憋了一膀胱的尿也不敢去上厕所,生怕看不住邱黎宽,庆幸的是,距离午宴快要结束之际,霍敬南终于回来了。
霍敬南换了一身衣服出现在她身后,给她撩起了刮到脸颊的发丝,“等急了吧?刚才遇到一位熟人,聊起来就忘了时间,抱歉,你们聊到哪里了?”
邱黎宽目光闪烁,来回打量他们,“霍生、楚楚小姐好般配,邱某羡慕不已。”
“邱少说笑,你与艾尼小姐也不遑多让。”霍敬南勾唇一笑,看向宋楚儿,“甲板上有跳水表演,你不是说想看的吗?如果吃饱了,我们就出去看一看。”
宋楚儿配合地点头,“已经开始了吗?那我不吃了,我们走吧。”
俩人对邱黎宽他们招呼了一声,就转身离开餐厅。
离开众人视线,霍敬南告诉宋楚儿,张放被关在负三层的底仓,泡在水箱里,除了一些皮外伤,其余没有大碍。
宋楚儿一听张放泡在水箱里就禁不住打了一个哆嗦,一想到她在邮轮上用的水很有可能来自张放那里,她就恶寒。
“他为什么来港地?他得罪了邱黎宽?”
牵扯的事情太多,霍敬南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承诺等安全离开港地后,他会告之她一切。
回到海底房,俩人商议了明天营救路线,“不宜打草惊蛇,我们明天中午行动,饭后大家容易犯困,我转移大家视线,你去救张放,我已经在沿途给你做好标记,我把负二层的监控做了手脚,你只有两个小时的时间,把人带出水箱,之后耐心等我过来。”
“为什么不直接带回房间?你过来,风险不是更大?”
“你去了就知道。”
切,还神神秘秘的!
翌日。
宋楚儿用完午餐后就先行回房午睡,霍敬南按照约定留在餐厅与人谈事,她回房迅速换衣服,贴身穿了方便行动的弹力连体衣,外面穿了一件宽松的长裙遮掩,她打包好俩人的行李,喊来侍者,让对方拎上甲板,排队等着登机。
又耐心等待了十分钟,她提着一袋东西,离开房间去往负二层的茶水间。
她记得侍者的工号,顺利找到他,把手里的礼品袋子过去,谢谢他那天晚上给予的白开水,侍者推辞不过,只好收下。
离开茶水间,确定暂时没有其他人出没,她脱掉鞋,揣着一颗七上八下的心急速奔走至走廊尽头的卫生间门口,立即伸出双手在左侧墙上拍打三下,须臾,距离她腿边约莫三十厘米左右的地方,木质地板往下陷落,露出一个能够容纳一个人进入的洞口。
她二话不说走过去,下方有光源,她弯腰屈膝,小心翼翼踩在阶梯上往下走,片刻,上方的暗门自动关闭。
这里不是舱底,这是中间的夹层,周围都是凸起的管道,高度勉强能够站立,她循着光源前行,很快找到霍敬南留下来的记号,他在管道上用口红标记了一个英文字母——S。
她的姓氏首字母。
官道上也有其余字母与数字标记,字母S并不惹人注意,何况写在角落里,除非约定,否则不会有人立即发现。
根据他的记号路线行走,她或直立行走,或弯腰低头,终于在五分钟后,来到一处铁门前。
“张放说中午时间段不会有人过来,以防万一,你躲在周围耐心听一听,如果没有说话声,你就开门。”
她屏气凝神,矮身蹲到一旁阴影里,一分钟后,她上前打开铁门,铁门轴承发出厚重的沉闷声,她吓得额头冷汗直冒,不断祈祷老天爷,一定不要有人过来。
很幸运,她顺利进入铁门里面,周围光线昏暗,感觉很空旷,还有有水声响动,她站在门前的台阶上没敢动,按下手腕上的手表手机照明模式,有了光,她眼睛能够视物,然后,后怕地往后退了几步。
卧槽!
上方除了管道之外,下方是一大片水箱,如果她不小心往前一步,那么她就哐当一声掉下去了!
霍敬南怎么没有提醒她这点?还是他提醒了,她忘记了?
算了,眼下不是计较这个问题的时候,她抬起手腕对准下方,瞪大眼睛找人,确定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后,她小声呼喊,“张放?”
“你是谁?”
“霍敬南。”
宋楚儿报了霍敬南的名字,下方的人语调就变了,语气里多了一丝兴奋与欢乐,“操,胖爷我终于可以出去了!小丫头,你与老霍啥关系?听你声音,你年龄不大啊?”
危急关头,宋楚儿没有闲工夫与他掰扯,她把绳子从腰间解开,“别废话,赶紧上来,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噢——”下面的人打住了话茬,“丫头,你把绳子扔下来,你站在上面别动,等我系好了,你就拉!”
“OK!”宋楚儿把尼龙绳用力甩了下去,金属钩子碰到了下方水箱,发出来清脆的撞击声。
张放费力地抬起胳膊,把绳子紧紧地系在腰间,当他喊了一声行了,一股强有劲的力量顷刻把他拽离水面。
卧槽!
这小丫头力气好大!肯定大有来头!
这节骨眼上还能苦中作乐的也只有张放,宋楚儿使出吃奶劲拉拔成年壮硕男人,真是稀奇,死胖子被关在底仓半个多月,竟然没有变瘦,说出去谁信啊!是不是泡了水的缘故?
腰间上的绳索收紧,宋楚儿的细腰逐渐弯成九十度,一个没注意,人已经滑动到台阶边缘,她眼疾手快,双脚紧紧勾住台阶边缘的凸起,她已经看到张放肥硕的脸了,她的腰传来剧痛,“我快吃不消了,你能不能帮点忙?!”
张放眼里闪着亮光,挺漂亮的一个丫头,霍敬南从哪里弄来的宝贝?下一秒,他被她一吼,他回过神来,不用四处转悠,双脚离开水面那一瞬间,拼尽全力往斜边甩过去,勾住了最接近水箱的管道。
“小丫头温柔点,你这样会吓坏叔叔的!”
“滚!”
宋楚儿腰上一轻,一双强有力的臂弯捞起了悬挂着的她,她扭头一看,对上了霍敬南的黑眸,他满头大汗,嘴里骂着张放,手中动作没停,奋力往上拉。
谢天谢地,他终于赶来了!
她禁不住哽咽,“霍叔叔——”
霍敬南左手抱紧她,右手攀附着扶手,分神看了她一眼,“嘘,保持体力。”
宋楚儿喘了几口,等呼吸顺畅后,开始与他一起用力。
俩人搭配,很快就把张放捞了上来!
张放歪在台阶上的那一刻,大口呼吸,“奶奶的熊!胖爷我又见天日了,憋屈死我了,等我逮到那孙子,非大卸八块不可!”
霍敬南解开宋楚儿腰间的绳索,见她痛苦地弯腰,他脸色一变,伸手过去检查,确定没有骨折,即刻用力给她按摩,“时间有限,有话回头再说,我们得赶快离开,想办法回到一楼甲板,接引飞机还有半小时就到。”
腰际实在疼得厉害,腰板都直不起来,宋楚儿干脆松了力道,往他身上一靠,任由他帮她揉按腰间穴位。
“嘶——疼——”
“忍着点,一会儿就好了。”
张放从地上爬起来,一回头见到这俩人的亲密动作,小眼睛瞬间聚光,嘴无遮拦,“老霍,你老实交代,这丫头是不是你媳妇?”
宋楚儿掀了掀眼皮,实在没心情搭理这茬。
霍敬南抬眼剜了张放一眼,“还有力气调侃?”
张放立马闭嘴,眼珠子却不停转悠,一个劲来回打量他们,有意思,真他妈有意思,他藏在暗处那么久,竟然错失了这么多乐趣!
三人鱼贯而出。
到了负二层的卫生间,霍敬南把带来的衣服丢给张放,一脚把他踢进最里边的隔间里,宋楚儿立马拿来她的衣服穿上,也不管霍敬南还在边上,直接脱掉已经破掉的裙子,套上外套与裤子。
霍敬南没来得及撇开视线,看了这丫头换衣服的全部过程,黑色紧身衣完全勾勒出她的姣好身材,前凸后翘。
他咳嗽一声,立刻催促张放,“好了没?再不快点,就把你扔这。”
隔间里传来水桶撞地的哐当声,还夹杂着骂骂咧咧声,“来了,来了,催啥催!”
“楚楚,你带张放也上去,我随后就到。”
“好。”
张放穿着保镖服,伪装成霍敬南的保镖之一,他安静跟在宋楚儿身后,俩人有惊无险地转上一楼甲板,当海风迎面吹过的那瞬间,俩人提着的心终于缓了缓。
“楚儿小姐,你身后的男人好像有些眼熟。”
邱黎宽的声音忽然从他们背后传来,宋楚儿都能听到张放因为紧张吞咽口水的声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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