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成宇的长相与蒋成邺、蒋成溪兄妹俩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霍仁爱没有见过他的父母,不知道他的外貌随了父亲还是母亲,但她能看出一点,他与蒋老爷子有点相像,脸型几乎一模一样。
蒋老爷子一见到他就面露微笑,显然非常宠爱这个外孙,“小宇啊,怎么来之前也不事先打个电话?我好让人准备你爱吃的菜。”
“爷爷、奶奶、三舅、三舅妈、成邺哥、成溪姐——”蒋成宇穿着灰色毛衣浅色系休闲裤,他牵着艾丽的手,站在餐厅里朝众人打招呼,看到霍仁爱时一愣,顿了几秒才又露出笑脸,“小爱姐,你也在啊。”
艾丽一反常态,不是工作日却还穿着职业套装,全身上下没戴任何首饰,化着淡妆,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立在蒋成宇身后,微微低着头,等待蒋成宇的介绍。
霍仁爱看了一眼艾丽,嘴角露出一丝不明的笑意,她偏头对上蒋成宇尴尬的笑脸,瞬间明白了一件事,艾丽一定把与自己的‘恩怨情仇’告知了蒋成宇,否则蒋成宇才不会露出此种表情。
“小爱是我的女朋友,她不在,那么该谁在?”蒋成邺主动接过话茬,看也不看艾丽,直接招呼蒋成宇落座,又让佣人上菜。
蒋成邺说的话有些重,蒋家其他人没发话,蒋成宇虽然不怕蒋成邺,但多少不敢反抗。
艾丽眨了眨眼,尴尬地杵在原地,开口也不是,不开口也不是,她悄悄晃了晃蒋成宇的手,提醒他介绍自己。
蒋成宇如梦初醒,伸手把艾丽拉到前面来,笑着对众人介绍,“爷爷、奶奶,这是我女朋友,艾丽,草字头艾,美丽的丽,说来也巧,她原来是四哥公司的里员工,离职后加入我的工作室,帮我打理相关工作事宜。”
蒋成宇外貌条件出色,然而他却开了一家唱片公司,他自己既当老板又当歌手,三年出一次唱片的歌手,在唱片市场不景气的大背景下,他的唱片销售量稳坐公司第一。
艾丽趁此机会抬头看向蒋家一众人等,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开口唤人,“蒋爷爷、蒋奶奶——小爱,好久不见。”
艾丽看过来的目光温和,不带任何嫉妒色彩。霍仁爱定定地与她对视,须臾,她配合地点头,简单与艾丽寒暄了一番,“你好,艾丽。”
蒋成邺懒得搭理曾经的下属,佣人端上来家常豆腐羹,他先舀了一勺递给自己的女朋友。
蒋父与蒋母早已知道这事,自家小闺女和他们提过这一茬,他们心里不待见这个叫艾丽的女人,面上却没有任何显露,不咸不淡地颔首算作回应。
蒋老爷子与蒋老太太不知晓具体内情,闻言仔细看了看外孙带来的女朋友,见这女人打扮不出挑,也没浓妆厚彩,且还在蒋氏投行工作过,打从心眼里冒出来的厌恶收敛了一些些。
蒋老爷子是一家之主,他开口招呼艾丽入座。
蒋成宇牵着艾丽落座到圆形餐桌空置的地方,艾丽的旁边正好是蒋成溪。
蒋成溪冷笑了几声,挪动椅子,往霍仁爱那里靠了靠。
蒋成宇循着声音看向她,蒋成溪朝他丢了一个白眼,“小宇,表姐祝你这次恋爱谈久一些,争取超过半年。”
蒋成宇平时被蒋成溪讽刺惯了,脸皮早就练出来,他叽歪一笑,“姐,借你吉言,我会努力的。”
艾丽脸色一白,藏在餐桌下面的手慢慢握成拳头。
一顿原本温馨美好的晚餐,因为有了蒋成宇与艾丽的加盟,席间气氛说不出来的怪异。蒋成宇彷佛不觉,依旧嬉皮笑脸地与蒋老爷子、蒋老太太说话逗趣,艾丽安静用餐,只在众人询问到她时,她才开口说上几句。蒋成溪性子直爽,看不惯艾丽的这幅姿态,全程对她冷漠脸,只与霍仁爱搭腔聊天。霍仁爱与蒋成溪步调一致,除了一开始的招呼,之后再也没与艾丽搭过话,免得自己恶心吃不下饭。
饭后,众人移步至客厅喝茶叙话。
蒋成邺领着霍仁爱上楼,蒋成溪也找了借口离开客厅,蒋成宇没当回事,继续与外公外婆聊天,艾丽抿了一口茶,之后紧紧握着茶杯。
别墅三层楼高,蒋家小辈的房间全部在三楼,蒋成邺的房间在最右边朝南这一间。他的房间装潢风格与别墅一致,清一色的中式家具,床上四件套就是简单的纯色系,房间里没有多余的装饰物,连一幅画都没有,一点都不像年轻人的房间,倒像长辈们的卧室。
霍仁爱打量完一圈,说出了自己的看法。蒋成邺听话哈哈一笑,说他本就很少回来住,平时的据点就是公司、公寓、黄金海岸别墅,老宅了不得一个月回来住上几天。
两人在房间里待了一会儿就下楼,虽说这里是蒋成邺的地盘,毕竟楼下长辈都在,霍仁爱不便与他在楼上多待。回到楼下,蒋老爷子与蒋老太太都不在,蒋父与蒋母也不知所踪,客厅隔壁的书房里传来说话声,蒋成邺解释老爷子又在讲述当年的发家史。
霍仁爱不以为意,蒋老爷子对艾丽讲述发家史不一定就代表看中艾丽,蒋成溪的直言不讳,蒋父蒋母的淡然招待,皆能看出他们不喜欢艾丽。
时间还早,待在客厅干等无聊,霍仁爱提出去后院看一看沙堆,蒋成邺其实想带着女朋友走人,早点回到公寓滚床单,奈何女朋友不急于走,他也不好强行带人离开。
后院比前院宽敞,一眼望去全是绵延起伏的沙子,中间还有好几座一人高的沙雕,一比一比例复制了人面兽身像,还有其他著名景点标志物。
光照充足,霍仁爱来了兴趣,她脱掉脚上的皮鞋,换上了廊檐下备着的长筒靴,示意蒋成邺一起进去玩一玩。蒋成邺瞧见她一脸童真,摇头失笑,也跟着换了鞋,任命陪她进去玩耍。
蒋成邺拎着铲子与水桶跟上她,“孩子们去过沙雕节,回来后就自己堆,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蒋家所有的小孩子凑在一起,最大的二十岁,最小的三岁,他们智慧逆天,不用大人帮忙,花了一个星期捣鼓出来几座沙雕。”
“真的吗?那简直太棒了,老爷子有没有夸奖他们?”霍仁爱站在沙雕前比身高,她发现最高的一座沙雕,高她半个头,也不知道这些孩子们怎么捣鼓出来的。
“不止夸奖了他们,还赏了他们一个暑假的欧洲游。”
“我懂了,老爷子其实怕孩子们放暑假过来折腾他,干脆把他们打包送到国外旅游去,他好耳根清净专心侍弄花草。”
“哈哈,宝贝儿,你真相了。”
两人相视一笑,随后一起走到一处空地,捣鼓沙雕,奈何两人都没有这方面的天赋,花了半小时也没捣鼓出名堂,最后干脆弄了一个雪人敷衍了事。
离开后院,蒋成邺去厨房倒茶,霍仁爱去洗手间,她从洗手间出来,站到廊檐下,准备掏出手机对着这些沙雕拍照,冷不丁身后传来高跟鞋声音。她转身看向来人,等着对方先开口。
左右无人,只余不知名的夜虫在低鸣。
艾丽一改晚餐时分的温和柔顺,看着霍仁爱,眼里没有任何笑意,相反还有渗人的寒意。
霍仁爱懒得搭理她,收回目光,掏出手机就要转身,下一秒,身后传来艾丽的挑衅话语,“小爱,还没向你道声恭喜。”
她扭转身体,正视艾丽,把手机重新揣兜里,“你我之间没那么熟悉,你用不着故作亲密,另外,我与四哥情投意合才交往,与你压根没有任何关系,你用不着自作多情往自己身上扯,你我高中的恩怨早八百年结束了,我还得感谢你当时出手,要不然我也看不出来你是一位戏精。”
说完不再看艾丽,她抬脚径直向前走。
艾丽伸手抓住她的胳膊,凉薄一笑,“你就不想听一听我接下来的话?”
霍仁爱甩开艾丽的手,嫌恶地瞪了艾丽一眼,“我不用听就知道你想说什么,无非是恶心我的话,艾丽,你太天真了,你以为你说的、做的就能恶心到我?”
艾丽不怒反笑,视线下移,在霍仁爱的左右手腕上晃了一圈,“是吗?那你怎么没有佩戴蒋总送给你的钻石手链手表?”
霍仁爱目光一顿,艾丽不提这茬,自己今天说不定会放过她,她主动提起了,那么就别怪自己对她不客气。
“四哥送给我的东西多了去了,我每天不重样地换着戴,还没轮到去年他送给我的,艾丽,你这么关心我佩戴的首饰吗?你每次都效仿我的穿着打扮不嫌累吗?你身上的这套职业女装,我的设计室开业剪彩那一天就穿过了,艾丽,你难道没学过东施效颦这个成语吗?你既然与成宇交往,就别再吃着碗里瞧着锅里,我奉劝你一句,不要再来招惹我,否则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霍仁爱气场全开,说出来的话语咄咄逼人,声音也没有刻意压低,显然是不怕被旁人偷听到。
艾丽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显然是没料到霍仁爱会与她彻底翻脸无情,她深呼吸一口气,憋住心底的怒火,呵呵一声笑,“小爱,我估计会让你失望的,你这么不待见我,我一定会不遗余力嫁给成宇,嫁进蒋家来恶心你。”
“卧槽——”
发出这个声音的不是霍仁爱,艾丽眼睛一眨,心虚地扭头,蒋成溪突然从角落里转出来,手里举着手机,摄像模式。
一瞬间,艾丽的脸黑得犹如燃烧过后的木炭。
霍仁爱实在忍不住,噗嗤一声笑。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们这场景算不算?
蒋成溪飞快按了红色按钮,选择保存,然后双手背在身后,像看一只讨人厌的苍蝇一样看着艾丽,“我蒋大河从小到大遇到的极品不少,姓艾的,你是我见过最极品的一个!我替表哥选中了那款钻石手链手表,我说小爱怎么没有佩戴呢?!敢情是你这女人在背后捣的鬼!你他妈还想嫁进蒋家恶心我准四嫂?!我呸!滚你妈蛋!我告诉你,有我蒋大河在,你这辈子别想嫁进来!我现在就去找一车美女送给我表弟,保证让他下一秒就忘记你!”
艾丽的表情已然不能再看,蒋成溪嗓门大,说话和吵架似的,后院的动静吸引了端着茶杯回来的蒋成邺还有蒋成宇,以及蒋父与蒋母。
蒋父威严,他看了一圈,霍仁爱似笑非笑,艾丽垂着头,他直觉自己小闺女挑衅在先,看不中表弟的女朋友,故意挑刺来了。
他面露不悦,质问蒋成溪,“怎么了?小溪,你在和谁吵架?”
蒋成溪翻了一个白眼,她父亲就是老式的家长,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先逮着自家孩子训一顿。
她切了一声,“爸,我没有——”
解释的话还未说完,艾丽猛地哭着冲了出去,徒留一地懵圈的蒋家人。
“表姐!你为什么每次都和我的女朋友过不去?!”蒋成宇这次冷了脸,没好气地瞪了一眼蒋成溪,随后不放心地追上去,“丽丽——你等等我——”
“卧槽!小兔崽子!你那什么眼神——”蒋成溪被表弟冤枉,不服气,撸起袖子就追了过去,“蒋成宇!你他妈给我站住!我今天非把你揍醒不可——”
“胡闹——给我回来——”蒋父生气,捂着心口,抬脚就要去抓人。
蒋母手一伸,轻松拽住了蒋父,先朝霍仁爱抱歉一笑,“小爱啊,今晚真是对不住你了,让你看笑话了,刚才到底怎么回事啊?”
蒋母了解自己的五个孩子,别看小闺女整天大咧咧,满嘴脏话,有时候疯疯癫癫,实际上这孩子心地最善良,从不主动挑事。
霍仁爱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她努力憋着笑意,把锅甩给了蒋成溪,“叔叔、阿姨,我与艾丽说话,小溪恰好听到了,至于具体的细节,小溪那里有,你们回头问她要就行了,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家了。”
蒋成邺一点即通,立即帮衬女朋友说话,示意蒋父与蒋母去追问蒋成溪,自己带人回到客厅,与老爷子夫妇打了一声招呼,驱车离开了南山花苑。
在路上,霍仁爱就把来龙去脉详细说了一遍,蒋成邺听话哈哈大笑,直夸蒋成溪是他们的救星,要不然就凭艾丽那故作委屈跑走的模样,指不定老爷子会如何想。
霍仁爱也跟着笑,“四哥,我当时也不知道小溪会躲在一旁,她冲出来那一刻,我也很懵逼。”
“小妹与楚楚有一点相同的地方,她们皆不按常理出牌。”蒋成邺腾出右手,握住她的左手,“宝贝儿,我现在是送你回家呢还是回家呢?”
霍仁爱转首看向车外的路牌,认出来这是去他公寓的方向,她扭头瞪了他一眼,抽走自己的手,示意他好好开车。
蒋成邺见她不反对,嘴里的弧度更大,慢慢加速,迫不及待要与她回到公寓滚床单。
南山花苑。
蒋成溪没有追到蒋成宇,她返回客厅,看到守株待兔的爸妈,还有蹙眉不解的爷爷与奶奶,她忙不迭露出得意的笑容,掏出手机,把先前抓拍的视频播放给他们看。
四位长辈看完后,脸色都很差,蒋父与蒋母本就不待见艾丽,这会儿更嫌弃。蒋老爷子与蒋老太太原先还有一丁点那么好印象,此刻也全无,蒋老太太心疼意外感染病毒失去的小女儿,扬言一定会看好宝贝外孙,不会让不三不四的女人嫁入蒋家。
老太太发话,蒋成溪得意之极,她一高兴,在看到易江修发来的短信时,好心情地立即回复了。
易江修:“大河,我已洗干净,就等你回来。”
蒋大河:“滚你妈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