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众人回到室内,转移娱乐大厅打麻将,一直玩到半夜才散去。宋楚儿与霍仁爱一起回房休息,蒋成邺与霍敬南蠢蠢欲动的心思没有被浇灭,回去后睡不着觉,轮流去冲了冷水澡灭火。洗完澡还是睡不着觉,两人各自靠坐在床上联网玩游戏打发时间。
中部地区,某座小县城。
姚桐与叶淮分开一年,叶淮一见到她就收拾了她,两人在床上打了一架,她被叶淮收拾得服服帖帖,以至于她睡了一天一夜,做了一场久违的梦,又梦到了幼时发生的趣事。
某天,她外出回来,趴在自家后院墙头,全身挂彩,力气用尽,黑色夜行衣破败不堪,样子狼狈之极。这种样子出现在众人面前保不齐吓晕他们,丢脸不说,甚至会毁掉她苦心经营的娇弱千金小姐形象,所以她不得不来爬墙。
区区高墙放以前,她都懒得瞧,现在她不得不在心里狠狠问候那些工匠师傅们的用心程度。
她仔细瞅了瞅了后院,嗯,很好,戒备依旧如此森严,她是不是得感谢如云管理有方?
老爹每晚都会在书房看公文,亥时(晚九到十一点)三刻准点熄灯,而巡逻人员有三批,分别负责于亥时、子时(夜十一到凌晨一点)、丑时(凌晨一到三点)。
此刻正是子丑交接处,有空隙可偷。
她算好时机,提气一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隐入墙根树木后,正暗自得意顺利入府,不料头顶传来她家如云终年不变的冰冷嗓音。
“早在属下接手夜晚巡逻职责时,每批交接空隙我都算的死死的,小姐一趟燕山之行,不料智商也跟着下降了。”
“……”她一抬头就对上了如云平淡无波的双眼,“咳咳,我以身犯险来测试你的巡夜安排。”
她扶着面前的树,费力站了起来,顺带拍了拍身上的草屑,然后镇定地左右瞧瞧。
片刻,她满意点头,“不错,不错,不愧是外公调教出来的得力干将,怪不得这几年我都一夜好觉到天明。”
如云眼也不眨,拆台“小姐,就算府邸夜晚没有宵小光临,你不一样睡的死死的。”
如云从十岁起就被派来保护她,十八年相处,如云早就摸透她的性格。
面对如云的讽刺,她强颜欢笑,如云自小聪慧,一眼看出她的不自然,立即上前握住她的手腕,两指一搭,神情大变,刚想出口询问,却听见拐角处有脚步声传来,于是不给她反应时间,立即抓住她的肩膀,轻松一跃飞上屋顶,迅速奔向她的卧室。
“没有明显重大的外伤,破皮流血的地方擦点止血化瘀的药粉就行,日后不会留下疤痕,倒是内力得养个个把月才能补回来,遇到高手了?”
途中,如云巧妙避开了阁内守夜的丫鬟家丁,跃上她所住的院子屋顶,一口气把她送到了卧室的大床上,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堪比翻越百米障碍赛。
“我说——如云——你总是破环你在我心中的完美形象。”明明外表那么娇弱的一个人,每次遭遇突发状况时都强悍的把她拎在手里,生怕她受到伤害。
如云一瞪眼,她乖乖闭嘴,顿了一会,她谄媚一笑,解释了原由,“任务结束后,我被三波不明人士刺杀,来者都是数一数二的高手,燕山陈家还不敢黑吃黑,我怀疑有第三方幕后推手存在。”
整个过程,她轻描淡写一语带过,但如云面色凝重,她干脆闭口不言,她在如云面前没法撒谎。因为如云知道单凭身手而言,她可以入江湖高手武功排行榜前十,要是再加上兵器谱上排名第三的凤凰喋血,那么这世上超过她的没几个!
如云没有骂她,为她想主意,“他们没逮到你,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我会让人暗中调查,最近这段时间,我会派人注意是否有生人进出。”
“倒是我大意了,竟领着刺客朝这里跑。”她急着回家,竟然没想到会把敌人直接引到老爹管辖的郡县。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小姐双十不到,有今日成果已是不错了。”如云利落地替她清理伤口,消灭痕迹,“况且,袭击你的刺客又不知道凤凰是女子,想找到你还没那么容易。”
“我不在的这些天,府里可有什么事?”如云办事她放心,她转而问起府中事情来。
“洛城几家冰人馆陆续上门拜访老爷,老爷正琢磨着是不是亲自去朝霞寺请你回来。”
“不是吧?我十八岁生辰还没到,洛老爹就急着把我清仓出去?”
“遇到优秀的公子少爷,老爷当然想留着做乘龙快婿。”如云把沾到血迹的碎片及黑色夜行衣一同收拾到一起,拿块布包了起来,丢到一旁,待会再去处理。
“看来,最近洛城治安挺好,洛老爹很闲。”
“好好休息吧,老爷那我先替你顶着,等你养个个把日我在禀告他你已回来。”
“小云……”
“你先休息,少不了你的黑鱼汤。”
画面一转,她躺在自己闺房内梨花木大床上——上方的粗绳上修习内力,外面天高气爽,适合登高怀古,可惜她只能卧“床”装病。
她小时候,如云每晚都会睡在这根绳子上,有次她实在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遂问如云:“你葵水来时不怕侧漏么?”
如云:“!”
习武后她也试着睡在绳子上,堪堪睡断了一千根绳子才有了今日的成果。
姚桐被人推醒,她醒来时脑袋昏沉,久久无法清醒。
叶淮把温开水递到她嘴边,认真打量她的脸色,“桐桐,你又梦到了过去是不是?”
姚桐一口气喝完了玻璃杯子里的水,闻言抬头看他,没有隐瞒,“嗯,梦到了如云。”
如云曾经是她的侍女,与其说是侍女,不如说是一起长大的姐妹。后来,如云为她而死,她却活到了现在。
叶淮沉默,伸手取走她手里的玻璃杯,转身又去给她倒了一杯,返身走回床沿,他把杯子递给她,“桐桐,如果有机会结束我们现在这样的状态,你愿不愿意尝试?”
姚桐一愣,紧紧握住玻璃杯,几百年过去了,她与叶淮还是当年三十几岁的模样,他们见证了世间沧桑,见证了一代又一代的王朝更迭,见证了日新月异的现代化发展,见证了别人的生老病死。多少人羡慕不来的长生不老,他们却早就疲乏,他们活着,他们当年的家人朋友都去世了,于这陌生时间徘徊,其实不见得有多么好。
她抬头,一瞬也不瞬盯着他,“淮哥,你待如何?”
叶淮弯起嘴角,伸手摸着她的手,“小傻子,你想怎样做,我就怎样做,我们是一体的。”
姚桐久久不语,她眨了眨眼,落下一滴泪,而后露出多年未出现的笑容,“好,不过现在我还不想结束,我得去北城见一见我那徒弟,起码让我看到她结婚嫁人生子再说。”
叶淮颔首,俯身凑近她,在她嘴角轻轻一吻,“嗯,小丫头想挖我过去坐镇她要开的店铺,我告诉她,我是她师公,她联系不上你,一直打电话骚扰我,我把她拉黑了。”
姚桐无语,剜了他一眼,“别欺负她。”
叶淮扯了扯嘴角,“不会,她是你徒弟,即是我徒弟,回头补一下磕头礼,我送她一份大礼。”
姚桐点了点头,“要的。”
北城。
第二天中午,宋楚儿一行人退房下山,他们直接乘坐索道到达山脚下,然后各自驱车返回。霍敬南要回霍家大宅帮忙,宋楚儿一个人驾车回酒店公寓,她在公寓楼下简单用了午饭,之后回楼上补眠。
一觉醒来下午三点,她重新去洗头洗澡,之后端坐在一楼的梳妆镜前化妆。她以前不会化妆,后来跟着宋茹学了一些,宋茹即使生病,也要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宋茹每天兴致高昂地教她化妆,告诉她哪种眼影搭配哪种腮红。
回到北城,雷潇潇与霍仁爱又分别指点了她一番,因此她现在可以自行设计简单大方的妆容,贴近裸妆,这样看起来气色更好一些。
四点半,她收拾妥当自己,回到二楼换上事先准备好的晚礼服,为了洽和老太太的寿宴,她特地挑了一款端正的名媛小香风前短后长及膝蕾丝刺绣连衣裙,契合她肤色的香槟色,上半身锁骨处、两只手臂皆是透明蕾丝设计,若隐若现,带点俏皮与小性感。
她把头发编成辫子,循着儿时记忆,想着师父当年的发髻,分成两股拧起来,交叠盘在头顶,在发辫处插了一块玉扣当头饰,换上同色系的高跟凉鞋,对着柜子里的穿衣镜转了一圈,美美哒。
五点钟,楼下的门铃声准时响起,雷潇潇过来接她了。
宋楚儿再次看了一眼穿衣镜,确认没有任何不妥的地方,她关上柜门,转身走向床铺,弯腰拿起打包好的纸盒,提着她的手拎包,慢悠悠晃下楼。
打开房门,站在门外的人不是雷潇潇而是霍敬南,他穿着淡蓝色暗格花纹上衣,上衣下摆系在黑色修身西裤里,脚上是她买给他的黑色皮鞋,器宇轩昂、长身玉立。
他正摆弄着袖口,走廊没有冷气,他大概有些怕热,解开袖扣,向上翻折,卷至臂弯。
宋楚儿默默屏息,默念空即是色,色即是空。她一点儿都不意外来接她的人变成了他,她不客气地把手里的纸盒递给他,“麻烦南哥来接我了,那就走吧。”
霍敬南接过她递来的纸盒,眼也不眨地盯着她的穿着,小女人的裙子,娇俏可爱,大气又性感,尤其是发髻,小心机慢慢,与众不同的发髻造型,一下子让人记住了她,他呼吸一窒,只觉得怎么也看不够她。
小妖精。
宋楚儿见他还杵在门前,瞥了他一眼,“南哥,走啊,再耽搁下去,时间会来不及。”
老太太寿宴七点开始,从这里到北山别墅最快要一个小时,她到了那里还要与众人寒暄,满打满算下来,时间安排得颇为紧凑。
“嗯,走吧。”霍敬南回过神来,拎着纸盒跟在她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电梯,电梯里有其他人,两个男房客,他们看到宋楚儿眼前一亮,好漂亮的女孩,不约而同猜想这家酒店公寓里竟然有明星入住。霍敬南把纸盒换到右手上,他伸出左手搂住宋楚儿,宣告她已名花有主,暗中警告两位男房客不要乱打主意。
宋楚儿站立不动,任凭霍敬南搂着她,他替她打发了以后试图搭讪的男人,她当然要配合。
来到楼下,出了公寓大门,宋楚儿一眼看到那辆三百多万的庞然大物,她暗自撇了撇嘴,有钱了不起啊,得瑟。
霍敬南打开后座车门,把纸盒放进去,关上车门捕捉到她眼里的羡慕嫉妒恨,摇头一笑,“楚楚,你来开车。”
宋楚儿扭头看他,“真的让我开?”
霍敬南趁机表白,“我的东西就是你的东西,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当初买这辆车就是方便你换着开,免得审美疲劳。”
审美疲劳!
她讨厌豪门,一言不合就炫富。
口是心非的宋楚儿哼了一声,转身走向驾驶那侧,打开车门爬上了车。不用车钥匙点火,摁下一键启动,她吹了一声口哨,朝后面吼了一嗓子,“南哥,快点上车!”
霍敬南失笑,哎,车子比他还受宠。
一分价钱一分货,昂贵的车价摆在这里,车子性能很棒。宋楚儿只花了四十分钟就到了北山别墅。
北山别墅岗亭非常忙碌,为了方便来给霍家老太太贺寿,岗亭加大了人手,特意开辟出一个专门的出入口拱霍家客人使用。即便这样,排队等候过安检的车辆也快甩到主干道去。
宋楚儿耐心等候了五分钟才缓缓驶入北山别墅,她不担心停车位,霍家大宅地方大,占地八亩,院子里可以停下三十辆车还绰绰有余,更不用说,霍家大门外还有一排停车位。
“南哥,我们把车停哪?”
“直接开进院子里,我们停到车库。”
宋楚儿还以为他会让她停在大门外,起码晚些时候方便他直接驱车送她回去,一秒钟后她立即想到,今晚她能不能顺利离开还是一个问题,霍家人如此喜爱她,老太太又过大寿,她肯定要被留宿下来。
十分钟后,宋楚儿把车驶入霍家大宅的地下车库,她每一次来霍家大宅的地下车库,就被里面停放的各式各样的豪车震住一次,这一次还有不少客人的车辆,豪车种类更多,看得她眼花缭乱。
霍敬南见她熄火,他下车去后座拿了纸盒,之后等她下车锁好车门,他牵起宋楚儿的手,“楚楚,我先带你去见奶奶。”
宋楚儿本想甩开他的手,而后一想三年多前他的生日宴会,北城九大豪门的人都认识了她,她今天晚上出现,即使有心与霍敬南划清界限,这些人也不会相信他们没有关系。
思及此,她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既然她人都来了,此时再计较有的没的,显得太过欲盖弥彰。
五分钟后,霍敬南带着宋楚儿现身在一楼宴会厅,宴会厅里衣香鬓影,男女老少皆盛装出席,言笑晏晏,好不热闹。
霍家老太太今晚穿着大红色旗袍,宴会厅里冷气足,老太太还披着米色的纯羊毛坎肩,端坐在沙发上与人谈话。老太太一见到宋楚儿,原本就面带笑,这会儿笑容更盛,作势要站起来,“楚儿,楚儿,我的小楚儿终于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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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楚师父的梗来自鬼怪,哈哈,纯属小舍的恶趣味,你们可以忽略不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