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来时,薇妮仍未拜访。巨魔已经不见踪影。
涅塞不怕巨魔偷袭,但也为它没有尝试半夜偷偷吃掉自己的脸的如此优良服务态度而感到佩服。
火堆剩下灰烬。旁边摆着个粗黑的铁皮罐子。
瞧了瞧,里面竟然是清水。
涅塞一气灌下去大半,用剩下的洗净脸。临走时,在巨魔睡觉的石头上方多留下了一枚银币。
他动身离开山洞,脚步飞快。
一个半小时后, 他站在了瑟莫兰学院的穹顶外面。
穹顶向内千米才到学院围墙,一座巨大的暗红色城堡顺着山势,从山顶铺天盖地向下蔓延,外围是要塞设计,有如铜墙铁壁。
“法外之法”,瑟莫兰。
……
瑟莫兰学院地处隐秘,不隶属于任何联合会, 国家, 组织帮派。
大部分人不知道瑟莫兰学院存在,剩下那些不孔不入的人中——
先是以眼神特别好使,工作毫无保留闻名的维卡多税务官,在填进去了几十颗低级官员的脑袋后,选择依依不舍地在税表上划掉这一行;接着斑布席耐德的匪帮也逐渐觉得来这里一趟有点耗损马匹和轮子,转而搜刮更方便以烧光来威胁的地方;
至于乌洛索墩飞地里的土精,对于变血沼泽里的怪物来说太过美味多汁。当它们明白了这一点后,终于学会了对这鬼地方避而远之;只有行脚商人偶尔光临,做做生意或者死于非命。
学术上,各种法术禁忌条例在瑟莫兰都可以不被遵守,仿佛有一句入学口号:“一个人不能从法术界被扫地出门两次。”
涅塞放慢脚步,钻入法力穹顶。
走近了看,城堡围墙高到近乎弯曲,仰视时几乎觉得它要栽倒下来。
围墙和穹顶之间,已能远远见到些零星学徒手持武器,正各自捕猎。
涅塞观察两眼,也打了一只路过巨蛙,模仿他们姿势揪住青蛙的一条腿, 在泥水里拖着。
这下近乎完美。
巨蛙的尸体犹如一张恰到好处的补充身份证明。没过一会儿,一小队四个巡逻法师骑着羽毛乌黑的驯化鳄头鸟迎面走来,只淡淡看了他一眼便对他失去了兴趣。
涅塞放下心,沿架着弩炮的围墙慢慢前行。
不多时,便到达了“法外之法”城堡正门。
眼前出现了一道歪歪扭扭的队伍。大门边守卫围成一团堵在门口,正对要进入正门的人挨个盘查。
涅塞若无其事,边向队尾慢吞吞移动,边打量情况。
守卫中有四个星盔士兵,各执反魔法盾,还有四个法师,三个身着褐色法袍,腰悬长剑,是擅长正面将敌人胸口开大洞的血膻战法者。
战法者的胸前和士兵的盾上都有相同的黑色断剑图案,涅塞认得这是瑟莫兰的纹饰标记。
另一个法师身着满是彩条花纹的浮夸套装,袖口和领口绣着紫色玫瑰,相较之下,显得异常怪异,嚣张。
他没有武器,戴着一颗蓝荧荧的宝石戒指,背着双手,一脸滑稽地来回踱步, 精亮的眼睛四处扫视。
“哦。天哪,屎尿之神,保佑他们的屁股都干干净净吧。”他边摇头,边大声叹气。
队伍里和守卫们一阵哄笑。
涅塞没笑,瞥那小丑般的法师一眼,收回视线。他认得那紫色玫瑰的图样。
这个法师是乌法乌法的手下。看来他们果然在此戒备。
队伍在脏话和尖笑中慢慢蠕动着。
队列中少部分是商人,大部分是准备返回瑟莫兰的学徒,身上都穿着和涅塞相同的蓝衣,肩扛手提各种本地诡怪猎物。
涅塞拖着死青蛙轻松混入其中,本来没什么不好。但排他前面的学徒抱着个仿佛烧伤人头一样的蛋,蛋的顶端是肉豆蔻的形状,不断流脓。
这可成为了爆炸性的大乐子,所有人兴致盎然地伸脸过来,不断抛出下流的话题。
说不适应似乎有些矫情。
但涅塞发现自己很难忍住厌烦的表情。
这些学徒都是别处学院开除的学生,或者干脆是慕瑟莫兰之名,甘冒艰险前来的不羁之徒。和黑钥匙术士协会一直以来严肃,沉闷的作风大相径庭——也就乌法乌法是个例外。
前面的人逐渐被放行。又有后来的人排在涅塞后面。快轮到他了。
抱着蛋的学徒进入城堡。笑容从大家脸上消失,开始有人向地上吐口水。涅塞松了口气。
“你。”一位战法者向他示意。
战法者围拢他。士兵在外警戒。小丑般的法师粗暴地捏捏他的肩膀,脖子。旋即漫不经心地挥挥手,示意他通过。
涅塞迈步向前,不由得一顿。
面前通向城堡的巨大门洞前方三十尺处,白惨惨的光线从浮空城上射下,将一大片空间照的通明。
必经之路上,竟然有一整条无法回避的静止“强视”区域。
“还不走?”边上的战法者看出了他的犹豫。皱起眉头。
涅塞一手抓着青蛙,慢悠悠地向前磨蹭,心中却思绪电转。
他该如何通过?
余光看到两个星盔士兵凑近。
眼下已经箭在弦上,由不得他回头折返。
早知道这样的话……
涅塞猛然摸向腰间。抓住一物,向上高举过头顶。
守卫们都愣住了。
“吾乃是毁灭与破坏之使徒。”涅塞高举裂实之击。“以破坏之手伊佛灭之名,于法外之法之地探查毁灭之道。”
附近有人笑出声。
“搞什么呢?”穿着华丽的法师也笑了,揉着自己的头发。
“今天的狩猎,得破坏之手庇佑,异常满意。”
涅塞没管,边说边向前走。
裂实之击漫溢出黑气,在他头上部分遮挡住“强视”的白光。
他实则已把伊佛灭赠与他的血针也夹在指缝之间,蓄势待发。
若是裂实之击所带来的干扰不够的话,他可以再召唤伊佛灭现身。向大家证明他的满身魔气不是因为他是人类的邪恶敌人,而仅仅因为他是破坏之手的人间使徒,是人类的邪恶本身。
对于后者,在法外之法瑟莫兰应该司空见惯。
当然,他记得伊佛灭的叮嘱。
若非情急,最好不要使用血针。
他希望只需要用裂实之击就够了。但若在此暴露,乌法乌法已经在他手上吃过亏,这次整装再战,不吝成本布下的天罗地网一齐收缩,他怕是不得不使尽浑身解数才能化魔而去。
涅塞跨出强视之白。
“站住。”袖口和领口绣有紫玫瑰的法师——乌法乌法的手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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