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2-12-18
“三嫂是个明理人。”吕爱芬声音轻柔的,伸手拉过一旁还在‘呜呜’哭的丽明,一边给他整了整衣裳,一边道:“明儿莫哭了,喊声‘四婶儿’,四婶给你糖块吃!!”
岳丽明果然不哭了,睁着一双泪眼,狠劲儿吸着鼻子,很是响亮的:“四婶儿!!”
“哎!好娃。”吕爱芬笑着,递给他一块糖。
“行了行了,你个馋嘴的,一点东西都馋。”丁菊花从凳子上立起身来,拉过丽明,道:“大哥,我今儿也是实实伤透了心。我不在这儿再呆了,先带丽明回家去了。”
“走吧,路上当心些。”岳富叹着气,这个老三家的,实在是蛮横,说话黑白颠倒。
丁菊花剜一眼旁上的樱桃,领着丽明进了院儿,出了门,将围在外面的几位近邻挨个儿羞讽了一顿,出了通气,才领着丽明扬长而去。
“大哥,三嫂就是这样的人儿,嘴快心直,其实心眼儿是好的哩”吕爱芬见丁菊花走了,又转身安慰岳富:“你也别生气,快先喝口水。”一边说着,一边从刚熄的锅灶里打了点热水给他递过去。
“唉!!”岳富又叹:“这边儿光景够惨的了,你二哥二嫂人说没就没,剩下这几个,本来就愁心的慌,她不帮也就罢了,还要天天日日里的这样闹。”
“昨儿个夜里的事,我也听说了。”吕爱芬寻了只小凳儿也坐下,拉过樱桃:“真是苦了你们姐妹了,要撑着这个家,要张罗吃喝,还要拿棍子赶贼。樱儿,你三婶儿也是为你们好,只是心急了些,你可不要怪她,啊?”
樱桃轻轻点点头,没说什么。她总觉得这个四婶并不如表面上看上去的那般善解人意。起码姐妹几个断粮饿肚子的时候,都没见她伸手接济。倒是每回三婶惹祸的时候,她就会跳出来装老好人。
“还有,你家遭了贼,这也不是个小事。虽然没有什么办法,可也不能就这么束手啊。这么着吧,我家还有当年你四叔进山猎熊用的几个铁夹子,呆会儿叫米桃或是杨桃跟我回家去取来,放在你家墙下,多少也有个作用。只是平日里你们要小心,那个东西,一不小心就要夹断腿的。”吕爱芬微微的露出个笑,她原本就面容娇美,这一笑,更加好看,一点也不像个已婚已育的妇人。怪不得四叔为了她,宁愿长年在外奔波,只为她一身美丽的衣裳,一只漂亮的手镯。
“哎。”樱桃笑着应下。心里暗暗想着,那种打熊的夹子若是夹住了人,确实是能夹断腿。如果叫姐妹不小心踩着了,一条腿是别想保住。如果叫贼人踩到了,把人家的腿夹断,恐怕也要招来记恨。古代偷盗一般也就是三五年的牢刑,可是如果断了腿,那就不一样了。三婶表面上是帮了个忙,可是实际上好像……
吕爱芬又宽慰了岳富几句,便起身要回家,米桃跟她一块儿回家去取铁夹子。
“米儿,慢些。”吕爱芬和蔼亲切的挽着米桃的胳膊出门,前脚刚踏出去,身后传来岳富的叹息:“老四媳妇倒是个明理的。老三媳妇能有她一半晓事,也就好了。唉……”
吕爱芬嘴角噙着笑,满意的带米桃离开。
“大伯也在呢?我刚看四婶还从这院儿出去,咋回事?”吕爱芬前脚刚走,棉桃带着核桃才回来,她何其聪明,已经略略猜到出了什么事。
樱桃大概把事情说了说,姐妹两个又安慰了岳富几句,岳富才唉声叹气的起身回了自家院子。
“三姐,怎么你也唉声叹气的?”樱桃仔细的看着棉桃,她向来淡然的脸上略有忧色。想来是刚才带核桃出去办事时不太顺利:“佃地的事是不是不顺利?”
“那倒不是。”棉桃轻轻闭眼,深深吸了一口气:“佃地的事很顺利。而且,有些太顺利了。”
“怎么?”
“上等田是五分的租子,一亩八钱的押金。可是人家却一口给了四分的租子,不需要押金。”棉桃微蹙着眉:“我估摸着,定是那人事先打了招呼。他说话,咱村谁还能不听?苗雨泽已经去县里念书了,现在除了那人,还有谁有这个本事?”
“若是这样……”樱桃轻轻倒吸了一口气,微微沉思,便拉棉桃出了堂屋,进了院儿:“三姐,这事儿我跟你的看法一样,估摸着是与那人有关。不过你也不需急,这事咱们慢慢想办法,他即能把事情办的神不知鬼不觉,想来也是不想叫咱们觉得过意不去,也算是个讲理的人。不过这事万不能再叫大姐知道了,最近咱家又是盖院子,又是闹贼,今儿个三婶又来大闹一通,她已经折腾的够呛了。”
“那是自然。”棉桃点头,又叹息:“我倒不怕他难为我,怕只怕他会难为你们。”
“咱是栓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他还能不晓得这个道理?他若是难为我们,不就是难为你?都这么长时间了,他要是想要难为,早就难为了,还用等到现在?”在樱桃看来,吴爷费尽心思全为了棉桃,也算是个至情至性的人。如果三姐跟他家那个柯儿能情投意合,这也算是门不错的亲事。可惜至少目前看起来,三姐并没有那个心思。
姐妹两个正躲在院子里的墙下悄悄的说着,院门处又传来敲门声:“杨桃姑娘在家吗?”
是金福的声音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姐妹两个对下眼神,上前开了门。
“哟,棉桃姑娘。”金福一看开门的是棉桃,赶紧使了个礼,又朝樱桃拱拱手:“樱桃姑娘。”
“福叔做什么这么客气,有啥事啊?”
“棉桃姑娘,是这么回事。听说你家昨儿个遭了贼,我们吴爷说,咱小苗村一向民风质朴,几年里都未出过一件盗案,昨儿个的事已经关系到了整个小苗村的治安,他问,这事是否要报官?若要报官,他会帮着上下打点。还有,昨儿个若有任何的财物损失,都由他来认,毕竟他受村民敬重这么多年,现在出了这样的事,他怎么也该有表示。
明明就是为了棉桃,偏还要说的那么冠冕堂皇,什么为了小苗村的治安……樱桃微微挑着眉稍,赶紧接话:“福叔,不用了。咱们又没少什么东西,人也无事。反倒把贼人狠狠打了一通,不用报官那么麻烦。”牵扯到黑衣人,这事自然不能报官。惹到吕大石倒是小事,万一惹恼了那个黑衣人,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试问哪个官家会为了区区一件盗案而二十四小时呆在这儿保护姐妹们的安全?
“那几位姑娘可有受到惊吓,用不用……”
“不用了,谢吴爷还记挂着咱们。只是他人忙事多,我们就不麻烦他了。”棉桃很是客气的道:“还要劳烦福叔替我们好好谢谢吴爷,小苗村有他这样的人物在,是乡亲们的福气。”
“棉桃姑娘太会说话!”金福被棉桃这句话说的笑起来,点头道:“那我便这样去回福爷的话了。”
“福叔慢走。”
“得咧。”金福拱拱手,转身朝东走去。
“三姐,这吴爷挺会办事呀?”金福走远了,樱桃轻轻摇摇头。可惜,注定是白费心思。
“要么你以为他如今的名声是怎么得来的?”棉桃神色淡漠,没有什么表情。
“三姐,那咱还佃那地吗?”
“佃,怎么不佃?左右他已经帮咱说了话,咱也不能浪费了是不是?再说,有便宜租子的地不佃,偏要去佃那贵的,傻子才做这样的事。”棉桃突然凑到樱桃跟前,盯着她的脸,轻轻的笑:“押金我都付了,佃了五亩。那地我去看了,五亩田都是上等肥田,土都是黑的。因着那人说了话,才把这块好地给了咱们。那块地的地头是条排水沟,沟沿顶宽的,五亩地的地头也算不小,留给你总够了吧?”
“够了,够了。”樱桃高兴起来,种山药的事有希望了:“只是排水沟附近的地会不会太湿呀?”山药那东西,容易生长,但有一点很重要,土壤的干湿度要适中。湿了会烂根,干了的话根茎不生长。
“不湿。说是排水沟,实际里面根本没有水。听说只在夏季雨大的时候会淌淌水,而且那是块坡地,有水的话很快就淌到下游了。”棉桃伸出手指在樱桃柔嫩的脸上戳了戳,转身进屋:“我去跟大姐说说去。”
金福回到吴家,把自己到了岳家小院儿是如何说的,棉桃又是如何回答的,都一一的跟吴爷说了。
吴爷闭着眼,躺在躺椅上轻轻的晃着,沉默不作声。金福也只好弓身等着。
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吴爷才幽幽睁开眼,半眯着:“若有人跟她过不去,便是跟我过不去。你盯好了,若再有这样的事,立刻回我。”
“是。”金福恭恭敬敬的垂着首,应完声,又悄悄的将头抬了抬,试探着道:“吴爷,恕小的多嘴,您即然做了这么多事人家都不领情,不如叫柯少爷多去跟她接触接触。柯少爷长的一表人才,人又彬彬有礼的,相处个几天下来,哪个姑娘能不动心?”
吴爷‘呵呵’的笑起来,胸部起伏,声音很是洪亮震耳:“金福啊金福,跟了我这么多年,你终究还是猜不透我的心思。所以说,你终究也就只能做个管家。你以为我做这么多,是为了谁?”
“为了谁……?”金福迷惑起来,不是为了柯少爷,难道是为了松少爷?可是松少爷今年才十一岁……难不成……
他倒吸一口冷气,猛的抬头,望向一脸祥和笑意的吴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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