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过了两天,夏吟欢从苍凛尘的口中得知,夜行欢的处决日在三月六,也就是说只有九天的时间了。
想到办法,夏吟欢也不那么着急,这些天来,都坚持涂抹雪莲籽的膏药,皮肤是越来越光滑。
琉璃总说她的疤痕淡化了不少,她觉没什么改变,琉璃就是心理作用罢了。
这日,殿中熏着今年新到的夜合香,淡淡的味道,幽香扑鼻,有安神的作用,她单手支颐坐在美人靠前昏昏欲睡。
天牢里,苍凛尘已经打点过了,美其名曰:廉王毕竟还是王爷,顾及皇家颜面,故,以礼待之。
她现在基本上没什么可担心的,等着时日已到,救下夜行欢,功德圆满。
“娘娘,你猜谁来了。”不知何时,琉璃轻手轻脚的走到了她身旁,俯身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谁?”她打了个激灵抬起了头,见琉璃不怀好意的捂嘴偷笑,立时皱了皱眉猜测道:“你别告诉本宫湘妃来了。”
琉璃笑得更开了,背着手道:“哪能啊,今日一早湘妃身子养好就被打入了冷宫,此生再踏不出冷宫半步,连她哥哥秋连柯也不得相见,哪能脱身来见娘娘您啊!”
“那你神神秘秘的,说,是谁?”她想,这凤栖宫除了以前湘妃会来,杨乐师来过一次,也就刘燕来得最多了。
不过,上次入宫后,她说过是最后一次入宫觐见,因为达成了一致的协议,她们的计划等到那时候逐步实施。
“是翎贵人。”琉璃咯咯直笑,“翎贵人从湘妃出事后就一直.销声匿迹了一般,不知道哪阵风给吹醒了,想起来这凤栖宫了呢!”
“原来是这样,让她进来吧。”夏吟欢懒懒的摆了摆手,大约也明白翎贵人此时到凤栖宫到底所为何事了。
多日不见,翎贵人的气色到是越发好了些,着着红白相间的儒裙,葡萄叶点缀在袖口,精致的纹路栩栩如生,衬着美人越发的好看。
“翎贵人今日来凤栖宫所为何事?”夏吟欢不等她俯身行礼便开口问道,笑颜相待拍了拍旁侧的位置,示意她坐下。
翎贵人回一一笑,照旧福身行礼,却不落座:“臣妾此来是向娘娘告别的,湘妃已然没有兴风作浪的机会,陛下也答应了放臣妾出宫,走之前想起娘娘故而来请辞。”
“这样。”夏吟欢对于这翎贵人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不喜欢,相对陌生,和她也没什么瓜葛。
不过,因为她的缘故,才能顺利的让湘妃落,也算是帮了她不小的忙。
“琉璃,去将陛下赐给本宫的玉坠拿出来一对。”夏吟欢吩咐道琉璃,眸光微微一瞥,便见她手腕戴着的青铜铃铛,随着一举一动发出清脆的声响来。
“想必这铃铛就是你和他的定情之物吧?”夏吟欢约莫猜到一些,一般人不会将铃铛戴在手上,而且还是拇指大的铃铛一对,吵不说也不方便。
翎贵人面上绯红,低下头颔首,她的事,夏吟欢和苍凛尘都一清二楚,她也没必要隐瞒,只是出于女子的娇羞,不敢抬头,声音微弱答道:“承陛下和皇后娘娘恩宠,今日玉滢就先行谢过娘娘了,此番恩情无以为报。”
“罢了,你帮过本宫,只能说放你走只是一个条件而已。”夏吟欢说着,从琉璃的手中接过陈放着玉坠的盒子,递到了她面前:“这就当是临别的礼物,虽不是什么希世之珍,还望你好生收着,来日当个念想。”
“谢娘娘。”翎贵人将盒子老老实实的接在手中,此刻退后了半步,又行了礼:“那臣妾就告退了,有缘再见。”
“琉璃,送送翎贵人。”夏吟欢也不挽留,有些人适合在皇宫呆上一辈子,有些人却不属于这富丽堂皇的牢笼,她有更广阔的天地去翱翔,有更远的路要走。
琉璃送翎贵人到殿门口,急不可耐的跳着脚冲了回来:“娘娘,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故事,翎贵人她到底是谁啊!”
琉璃心里像是住了一只猫,时不时的挠她痒痒,现在快痒死了。
从刚开始翎贵人第一次到凤栖宫见夏吟欢时候,她就觉得二人之间有什么小秘密,后来知道夏吟欢和翎贵人甚至同苍凛尘是合伙人,更是对这翎贵人更好奇了。
“你不八卦会死?”夏吟欢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近来琉璃是越来越大胆了,在她面前,连个做奴婢的自觉都没有。
“娘娘,什么八卦八卦的,你就告诉奴婢吧!”琉璃不但没有收敛,反而拽着她的手臂左摇右晃,腆着脸撒起娇来。
“真拿你没办法。”夏吟欢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她身边也就琉璃和她最惯了,组织了一下语言娓娓道来:“翎贵人是宫中秀女,其实本应该被处决的,和湘妃的情况差不多,不过她是你情我愿,在入宫之前就同人私定了终生。”
“那时候湘妃一心想要谋害本宫和本宫腹中胎儿,苍凛尘便救下了要被送往宗正司的翎贵人,让她做本宫的挡箭牌,条件是放她出宫,就是这么简单。”
后来也听苍凛尘说了,陷害湘妃通奸之事其实最初是翎贵人的主意,那时,恐怕她巴不得湘妃早点失势,好早些出宫吧?
“啊!居然只是这样!”琉璃大为失望,她还以为翎贵人是何方神圣,其实也不过是一介凡夫俗子。
“不然你以为呢!”夏吟欢又白了她一眼,索性推了她一把:“听完了故事就要干活,本宫饿了,肚子里的孩子饿了,准备好吃好喝的伺候上!”
琉璃底子好,被她一推只往后退了两步,瞧着她隆起的腹间,眉飞色舞,做着店小二的姿态,丝绢往肩头扬起说了句‘得了’,转身一溜烟就没了身影。
而这时候的冷宫,处在皇宫最角落的地方,阴暗又潮湿,整日人烟罕至,虽是春日里,却寸草不生,劲风掠过,犹如寒冬。
“放我出去!本宫不要在这里,放我出去!”声声凄厉的嗓音成了这院落里唯一的音调,尖锐得让人避恐不及。
几乎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进院子里一探究竟,就是过往的奴婢也是行色匆忙,深怕沾染了冷宫的晦气。
“陛下,就是这里了。”安德走在前面,推开了殿门,殿中紫色轻纱的帷幔随风扬起,如梦似幻,透着无尽的冰凉。
他皱了皱眉头扫了一眼,只见那角落里,蹲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子,此时嘴里一直叨念着。
“秋月犹。”苍凛尘连名带姓的喊了一句,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之色。
湘妃闻声,猛地抬起头来,见竟是苍凛尘,连忙跪着一路就往他跟前:“陛下,陛下,您来看臣妾了,是不是查出什么来了,臣妾是被陷害的,是被夏吟欢那个贱人陷害的!”
她声嘶力竭的喊着,不多时已经扑到了苍凛尘的脚边,拽着他的袍子,面容几近狰狞。
苍凛尘厌恶的踹开了她,听到她嘴里说夏吟欢,他就忍不住想要置她于死地。
“朕来只是想告诉你,你确实是冤枉的,但是幕后的指使秦昊的不是夏吟欢,而是朕。”他平淡的口吻不疾不徐的将真相说出口:“这辈子,你休想踏出冷宫半步,还是安安分分的给朕老实点,否则,你连冷宫也呆不得。”
湘妃被他踹开已经懵了,又听到他这样的话,顿时愣在原地,呆滞的看着苍凛尘久久说不出话来。
苍凛尘特地来这么一趟,就是想告诉她,让她彻彻底底的死心。
“为什么?”良久,湘妃才木讷的问出了口:“为什么要这么对待臣妾,陛下!臣妾到底做错了什么!”
“你做错了什么?”苍凛尘冷笑,她的罪状罄竹难书,他可一一都记得清楚,条条数落来给她听:“明知吟欢身份,大胆妄为宣入宫中为婢,其次陷害吟欢企图置之死地,设宴下毒想要加害吟欢,买通宫中宫女在画轴里下麝香想要朕和吟欢的孩子性命。这全是大过错,小细节朕就不必多言了,你说,这其中任何一条不足以让你灭门九族!”苍凛尘声音不高,足以喝斥。
他现在想到,湘妃在这里太晚了,应该早早的就将她打入冷宫!一系列的循环因果,导致现在夜行欢被收押在天牢,湘妃才是始作俑者。
“陛……陛下……臣妾做这些都是因为……”她支支吾吾,眼泪涌出了眼眶,“臣妾爱着陛下啊!要不是夏吟欢霸占着陛下的心,臣妾也不会下毒手的!”
“恶人总有借口为自己开脱。”苍凛尘冷笑道,她的眼泪,丝毫勾不起他的怜悯之心来,她的眼泪根本不值钱,“以后这便是你生老病死的地方,朕不会再来看你,就是你依靠的兄长秋连柯也见不到你一面!”
说罢,他给安德使了个眼色,便转身离去,湘妃见他要走,像是疯狗一般的扑了上去,嘶喊起来:“陛下,陛下不要丢下臣妾,这里好可怕!”
安德哪能让她接近苍凛尘,待她扑上来,伸手便将她推开,她一个踉跄蹲坐在地,安德已经转身退出了殿门,将殿门掩上再上了锁,钥匙丢给了守门的宫女。
“陛下,不要将臣妾留在这里,臣妾错了,臣妾再也不敢了,陛下!”声音依旧刺耳,不时的有捶打门扉的声音传出。
不管她怎么喊,苍凛尘照旧头也不回,湘妃对于他而言不过是几分相似夏吟欢的女子,在她伤害夏吟欢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结局。
“陛下,臣妾知错了,陛下!”湘妃使力的捶打着房门,几乎房门每次都会颤上一颤,她的手已经生生的发疼,却不知停下。
喊了许久,嗓子已经沙哑,房门外早就没了动静,泪流满面,一张算得上貌美如花的面庞如浸过了水一般。
她渐渐没了力气,顺着门扉蹲坐下来,面如死灰,嘴里依旧不停的喊着,现在她总算明白了。
为什么总是走不进苍凛尘的心里,为什么他总是拒人千里之外,原来,在他心里,她秋月犹从来都是丑陋不堪的女人!
白绫挂在房梁,了断一生念想,斩断所有痴狂,有时候爱错了一个人就是跌入万丈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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