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食的香味飘遍整个营地时,夕阳已向着地平线下沉去。昏黄的光漫过山野,一丛丛灌木在寒风中摇摆着,瑟瑟有声,让人莫名的一阵萧索。
泉水边的篝火上架着一个大铁皮桶,桶里是马铃薯、腌肉、腌菜煮出来的浓汤。这三样东西安拉贝尔都快吃吐了。它们在暮冬堡随处可见。大多数人家都是靠着它们,才熬过了一整个漫长的冬天。
安拉贝尔皱着眉头尝了一口,却发现味道相当不错。浓汤里还加了几把瓦尔琳采来的野菜。这些不起眼的植物不但调和了那种单调的盐味,使得浓汤的味道更加醇厚,还多了一些说不上来的奇妙回味。再加上之前给伤者止血的草药,这位佣兵姐姐似乎对植物学颇有研究。
除了浓汤外,这一餐还有作为主食的一种棍子型的面包干,以及一点烤制的岩豹肉。这些肉只经过简单处理,里面还残留着不少魔力,只有职业者们敢稍稍尝试一点。但不得不说,非常鲜美而有嚼劲。
算上三名伤者,巴克洛的商队一共有十六人,职业者却只有巴迪和瓦尔琳夫妇俩。他们都是青铜阶,一个是怒气系的佣兵,另一个少见些,游荡者系的盗贼。
这其实非常正常。职业者的传承向来被教会、贵族、军方三大势力牢牢握在手中。野生的职业者并不常见。巴克洛这样的小商会也不足以留下他们,只能视情况临时雇佣。
职业者们很自然地围成一个圈子。吃完饭后,巴迪好几次偷偷看向安拉贝尔,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直至小姑娘奇怪地回望着他,他又憋了半晌,才拍了拍自己的双手大剑道:
“要不要过两招?”
“好啊。”
小姑娘几乎没有犹豫。
其实,自与怀特签定契约后,安拉贝尔对自身的实力一直缺乏一个清晰的认知。她知道她变强了很多,但究竟强到什么程度,却是不清楚的。
而巴迪应该是一个不错的对手。
他作为一名佣兵,战斗经验丰富。再加上身长体壮,使用重武器,走的显然是洛汗达尔最主流的刚猛路子,作为检验对象非常有普适性。
“控制一下力量,武技也别用太多。”
听到脑海里的声音后,安拉贝尔愣了一下。她看了一眼怀特,点了点头。
两人来到一处灌木稀疏的空地,拔出武器,摆好了架势。这样的举动立刻吸引了那些同样吃完饭,正闲着没事干的商队护卫们。他们站成一个圈子,将两人围成中间,不停地叫好起哄。其中九成九的支持都献给了安拉贝尔。
巴迪不由得露出苦笑。就连他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很有种故意欺负人的感觉。如果从体型上看,他跟安拉贝尔就像一头棕熊和一只可爱的小白兔,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存在。
比试开始后,不远处不时传来沉重的破空声。围观的护卫们也跟着一惊一乍地呼喝着,热闹非凡。
瓦尔琳和罗曼他们仍围坐在篝火旁,没有去凑热闹的打算,似乎都对自己的同伴信心十足。
“很抱歉,巴迪他没有别的意思。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一个笨熊一样的、无可救药的战斗狂。”
瓦尔琳脸上的表情有些无奈,但更多的却是一种溺爱。她那双大眼睛亮晶晶的,很能闪瞎一些人的眼球。
“放心吧,巴迪手上很有分寸的。”
“是啊,安娜也会手下留情的的。”
罗曼不轻不重地顶了一句。
她不怎么喜欢这个女人。除了鲁伯和安拉贝尔,所有性格热情外放自来熟的家伙,跟她都合不太来。
更何况,这个女人的身材实在太好了。那种像熟透了的,浆水随时会爆开的果子一样的身体,实在不是她这种年纪的女孩能比拟的。她穿得又少,大片白花花的肌肤就这么在人眼皮子底下晃悠。罗曼注意到,鲁伯的视线经常掉进她胸前深深的沟壑里,然后就出不来了。
她不是会对恋人撒娇吃醋的性格,但该不爽的照样会不爽。
“太不要脸了!又不是没让你摸过!”
于是,篝火旁的气氛便变得有些古怪。鲁伯经常性地发着呆,罗曼冷淡地应对着,怀特则从头到尾一言不发,就像浮在天空中的一朵云,轻飘飘的,不知在想些什么。好在瓦尔琳健谈得很,气氛总算没完全僵掉。
作为一个入行十多年的佣兵,瓦尔琳的经历丰富得很。从过去的冒险里随便挑两段出来讲讲,都能唬得罗曼和鲁伯这两个年轻人一愣一愣的。
“所以,你们平时都在银叶花领活动?”
“是的,那里是北境的中心,繁华、人来人往,委托自然就多,而且一般不会太危险,报酬也好。”
瓦尔琳答道。
“我们这次来暮冬堡,是因为巴迪觉得自己到了某个瓶颈。他想见识一下魔潮,再给自己找一些刺激,以求突破。我虽然觉得危险,但还是同意了。结果……好吧,不仅那些商人赔得想跳城墙,我们也差点连返程的路费都没赚出来。”
今年魔潮的莫名消灭,对瓦尔琳他们和巴洛克这样的行商而言,自然是一场灾难。但罗曼和鲁伯显然不这么认为。
如果魔潮没有消灭,他们十有八九会落入青铜种手中,下场之悲惨让人简直不敢想象。另一方面,他们至今都不知道,魔潮是被怀特一发禁咒抹掉的。在怀特的强烈要求下,这个秘密安拉贝尔谁也没有告诉。
细心的罗曼还发现,瓦尔琳说的几个故事,时间上的跨度还是挺大的。但巴迪和瓦尔琳一直都在一起。他们相互依靠,相互扶持,一路走来,真的是情比金坚。这让罗曼非常羡慕和向往。
“您和巴迪先生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我们啊……”
瓦尔琳大大咧咧地摩挲着下巴,似乎陷入了回忆。作为女性,这个举动稍显粗俗,但却特别让人亲切。
“我们认识有十四年了吧……那时候,我们是一个佣兵团的,很大的一个佣兵团。我们之间也没什么特别,勉强算是认识,话都没说过几句。
后来,团里接了一个很糟糕的委托。团长、副团、小队长……大家都死了。活下来的只有我和巴迪。
我和巴迪逃出来后,先是抱在一起哭。哭着哭着就开始撕对方的衣服。到现在我都记不清当时是怎么想的,脑袋里一片空白,反正我们挺莫名其妙地把对方脱光了,随即做了起来。我们做了整整一夜。然后,我们就在一起了。一直到现在……”
说着说着,瓦尔琳突然发现气氛不太对劲。篝火堆旁一片死寂。她停止了自己的回忆,这才注意到,鲁伯正瞪大了双眼,呆呆地盯着她看。他大张的嘴巴里能塞进一整个鸡蛋。罗曼的小脸则红成了个苹果。刚才的内容实在太劲爆了,两个小家伙都有些遭不住。
还好,尴尬的状态并未持续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