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老者的帮助,李轩记在心里。
这一躬,于情于理枯冥子都不需要托辞,坦然受之。
“呀,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喜欢给人鞠躬,人家还没你大呢。”
东陵红雨可爱的琼鼻一皱,挥着小手有些可爱的说道。
“红雨,不得无礼。”
枯冥子貌似是在责备小丫头,可那笑眯眯的眼睛里都是慈祥,哪有一点责备的意思。
再说东陵红雨,根本就一点都不怕他。
在枯冥子一转头的功夫,躲在后面俏生生的吐了吐香舌,小模样可爱的让人怜惜。
“小友勿怪,这丫头被我宠坏了。”
“晚辈不敢。”
李轩被枯冥子请上了阵符之上,三人在几十名修士的头顶对坐畅聊起来,并且,旁若无人。
枯冥子手一挥,一个桌案出现,一壶灵酒拿在手上,一个玉杯出现在李轩面前,为李轩斟满了一杯酒。
这杯中之物虽好,但李轩向来不喜,毕竟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他都一直奉行谨慎行事的准则,对于酒这东西,他很少会去接触。
来到这个世界,他更是如履薄冰,酒能成事,更多的是酒能误事。
李轩的性格,造就了他人生中会缺失很多的乐趣。
而酒,只是其一。
酒入杯中,宛若琼浆玉液。
这酒呈淡玉色,略微粘稠,在酒壶中时,酒香之气内敛。
一旦落入杯中,自有一股令人心旷神怡的酒香散发开去。
那香气,仿佛连灵魂都迷醉了。
“酒名清风醉,一酒醉百里。”
枯冥子似乎对酒情有独钟,谈到酒,笑的眉眼不见,一派怡然自得之意不经意间流露了出来。
李轩点了点头,这酒确实是好酒。
枯冥子突然又道:“只是可惜。这酒有些不应景。”
“哦,前辈何意?”
枯冥子笑着捋了捋胡须,微微晃头:“今日偶遇小友与人战斗,此情此景,应饮一尊烈血方见英雄荡气回肠。
可惜老夫走的匆忙,烈血于几日前已经喝光了。
这清风醉,虽然也是不可多得的佳品,却注重清风之潇洒,人生之不羁,未免少了些意境。”
“嗤,还不是你自己馋嘴,一天就喝了两坛子烈血,喝光了又嘴馋,不知羞。”
这话李轩就算知道,情商极高的他也不可能说出口,自然是出自东陵红雨之口。
枯冥子差点没被这丫头噎的一口老血喷出来,这丫头,也忒气人了。
“前辈此言差矣。”
突然的声音打断了枯冥子的无奈,他诧异的抬起头来,几乎不假思索的问道:“你倒是说说老夫哪句话错了?”
这是枯冥子第一次对李轩除了欣赏以外,比较另类的一种感兴趣。
李轩太谨慎了,无论做事还是做人,他都谨小慎微。
这种谨慎,体现在一丝不苟的礼仪上,体现在前后衡量利弊,计较得失上。
更多的是体现在言语动作上,他能对枯冥子说出这样一句话,对于枯冥子对他以前和李轩接触来看,简直就是一种突破。
因为诧异,所以好奇,因为好奇,所以枯冥子在斟酒时洒出去一些都还犹自不知。
“前辈之错有三。”
李轩伸出了三根手指,肯定的说道。
枯冥子被他的动作逗的哑然失笑。
好嘛,这个小娃娃不仅说自己错了,还一下子挑出了三个毛病。
貌似,自己刚刚就说了一句话吧?
“小友且说说,老朽这三个错处何解?”
李轩的三根手指还在半空晃悠,他也不客气,在众多修士的头顶上侃侃而谈。
“晚辈虽然并无前辈一样的阅历,也对酒接触甚少,却也对舌尖之物有着自己的理解。
刚刚前辈曾说过,此情此景应饮一樽烈血,方见男人之本色。”
枯冥子点了点头,这话是他说的,仔细想来,并无错处才对。
烈血,是上好的佳酿。
烈血的酒浆呈玛瑙的血红色,粘稠如血,辛辣过喉,这是一种高度烈酒,一口饮下去,如烈火在喉,整个身体有如血液翻腾一般滚烫。
烈血,喝的就是一个荡气回肠,燃烧血液。
血洒沙场,方为烈血。
“前辈欲饮烈血不无不可,错就错在,不该在此情此景此地。”
李轩道。
“哦?”
枯冥子目光微微诧异:“为何?”
男人本应纵横沙场,此情此景,有何不适?
“错就错在,我们还称不上烈血之人。”
李轩一锤定音。
“哈哈……”
枯冥子坦然大笑:“小友莫怪老夫老卖老,虚度几百光阴荏苒,老夫素来不问凡尘,不喜杀伐。
却也杀敌无数,曾经也为东陵国抛头颅洒热血,小友却是说说老夫缘何配不上烈血之酒?”
此时,李轩已然与枯冥子相对而坐。
对面的东陵红雨美丽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打量着他,隐隐有些好奇。
作为徒儿,师父平生最喜杯中之物,东陵红雨再清楚不过的。
或许用喜欢这两个字并不合适,因为枯冥子对酒的偏爱,已经是一种热烈的偏执。
枯冥子平生饮酒无数,识酒无数,问酒无数。
这位老人家对酒已经不是喝与不喝的因果关系,而是一种超脱了人与酒的情感。
说得难听点,枯冥子若非不是修士。
大量的酒,已然剥夺了他宝贵的生命。
另,枯冥子从不随便将杯中之物请与外人。
就算是东陵红雨,在调皮的时候因为打翻了枯冥子一壶老酒,也是气的这老家伙吹胡子瞪眼,一张老脸像是猴屁股一样通红。
今日肯将琼浆玉露分与李轩对饮,已是一种青睐,一种赏识。
而对方,竟是弃之不顾。
和枯冥子盘脚论酒起来。
所以东陵红雨好奇并且期待着,这个李轩会带给她怎样的惊喜,又会被暴躁如雷的师父,以怎样方式的一脚狠狠的踹在屁股上。
“呸。”
东陵红雨精致的小脸微微泛红,为自己心里吐出这样污秽的两个字而芳心乱颤着。
“你不是血战者,他们也无法将我逼到血战,如烈士一般血战,他们,更称不上烈血。”
李轩一指在场几十修士,无所顾忌的说道:“前辈,可知何为烈血?”
何为烈血。
这一点枯冥子已经言明。
烈血者,上无愧于天,下无愧于地,为家为国奉献一生。
烈血者,无富贵贫贱,美丑善恶之分。
而烈血如同英雄,而英雄注定劳累。
英雄注定辛苦,英雄注定多灾多难。
“而我们,真的是这样的一个如同英雄般的烈血者!?”
枯冥子目光闪烁着,突然将杯中之物倾洒而下。
“人生本无意,何苦穷潇洒,小友,你继续吧。”
李轩同样将一杯酒倒入空中,点点琼浆在阳光下斑驳。
“前辈之错有三,第三者,何为酒也?”
不需要枯冥子作答,李轩已经自顾自道:“不计灵酒的各种效果,酒,本质上只是饮品也,所谓喝酒,喝的不是酒,而是一种心情。
心乱,则酒乱。
心静,则酒甜。
心激,则酒浓。
心痛,则酒涩。
心淡,则酒无。
酒者,心也。
心者,非酒也。
前辈心以乱,何苦酒来彷徨。”
枯冥子脸色忽明忽暗,时浮时沉。
“好一个酒者,心情也,一席话下来,老夫再难有酒之情趣,一席话下来,饮酒,如同饮水。”
“哈哈哈……”
枯冥子锵然大笑,忽然间,脸色酣畅淋漓:“好酒,好酒啊!”
李轩微微一笑,不言不语,小心翼翼的倒了一杯酒在自己的白玉杯中。
慢饮,顺喉而下,酒香淡甜,如清风来去,潇洒自如。
“呀,师父,他偷喝你的酒。”
眼尖的东陵红雨发现了李轩的小动作,突然道。
噗。
李轩一口老酒喷了出来,脸红的像一个猴屁股。
“好你个小子,三言两语破坏了老夫酒兴也就罢了,还敢偷喝老夫的佳酿,讨打!”
枯冥子胡须微翘,一脸慈祥的笑声中,哪有动手打人的意思。
“罢了,罢了,今日喝酒已无趣,你这小娃娃故意败我酒兴,说说你的目的吧。”
枯冥子睿智的道。
李轩也不做作,他这点小心思忽悠忽悠别人还成,想要瞒过枯冥子,还是有点难,当然,只是有点难,并不是没办法。
“这酒晚辈不敢贪杯,只是晚辈尚有两位好友,只想着把酒从前辈手中骗过来,送与两位好友品尝一二。
没想到晚辈穷尽心思,还是难逃先生法眼,这个人真是丢大了。”
酒非凡酒。
一滴酒浆堪比一株黄阶高级灵药。
此酒赠与言城究,肖琴,不说令他们鲤鱼跃龙门,但至少也可以突破某种桎梏。
“臭小子。”
枯冥子笑骂了一句:“去吧,送完了酒快些回来,与老夫一同进城,我这次来是有事找三城城主商量,你若有兴趣也可在旁观听。”
李轩脸露笑容,道了声谢以后,折身掠到言城究肖琴二人身前。
“拿着,这可是好宝贝。”
李轩将一壶酒塞到了言城究怀里,然后和枯冥子二人一起入城。。
下方,几十名修士完全惊的不知所措。
齐三亦是有些脸色阴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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