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秋日的日光照在右相府内,暖和的气色却晒不走府里的着凝重气息。睍莼璩晓
绛天从宫里下朝回来,拖着颇为沉重的步子走下马车。
之前,在朝上的口舌之战已经耗去他七分精力,留在身上的只有三分体力,勉强维持着他回到相府里。
孙管家在院子里一见到绛天的马车回来,赶紧匆匆地跑出府外,见到从马车下来的绛天,连忙说道:“老爷,大事不好了!”
绛天拧了拧疲惫眉宇,沉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榛”
“小少爷被带走了!”
绛天平静的面色露出一丝急色:“到底怎么回事?玉儿怎么会被人带走的?”
孙管家赶紧把午时前在街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夫人现今正在皇家别苑向小姐要人!臆”
他嘴上焦急,心里其实觉得绛颜挺可怜的,身上发生这么多事情,还能挺过来,十不容易,若换作其他人早就寻死觅活的,她能走到今时今日这一步,更是十分艰难!
如今,看到家人融融洽洽的,她心里必是不平衡,才会冲动之下把小少爷带走了。
绛天听到是绛颜闹出的事,眼目迅速闪过难色,人仿佛在瞬间老了十岁,全身上下都散发出种种无奈,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马车上:“去皇家别苑。”
马车未到皇家别苑,就远远地听到吵杂的声音。
绛天挑起车帘一看,就看到好些百姓围在皇家别苑面前,看着对着别苑大门叫骂的司璧,窃窃私语。
他转看司璧,她与一群丫环被皇家别苑的侍卫拦在门外,无法进.入别苑内,身上的衣裙发式微有凌乱,顿显有失端庄,让人觉得像极泼妇模样。
绛天蹙了蹙眉头,待马车一停,就立即走下马车,迎面而来是礼部尚书。
礼部尚书见到绛天先是一愣,然后,悄悄看眼正在叫骂的司璧,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右相大人!”
绛天眉心又紧了几分:“礼部尚书!”
礼部尚书讪讪一笑:“绛大人说有急事找下官,所以.....”
他回到府里,椅子尚未坐热,就被皇家别苑里的侍卫叫来这里,说是绛颜有事找他。
绛天点点头。
正在安抚司璧的丫环们见到绛天,赶紧与司璧说道:“夫人,老爷来了!”
司璧一听,慌忙转过身,走到绛天面前,激动的抓住他的手臂,哭红着眼睛,哑声说道:“老爷,你赶紧让绛颜把玉儿还给我们吧!”
绛天皱紧眉头,不知如何安慰,轻轻一叹,看向礼部尚书。
礼部尚书会意,转看挡在门口的侍卫,挥了挥手:“都让开!”
侍卫见礼部尚书发礼,立马走到一旁。
礼部尚书朝绛天做一个请的手势:“右相大人请!”
司璧见侍卫不在阻拦,焦急松开绛天,快步跑进别苑,尚未见绛颜的人,就着急冲面四周嚷嚷:“绛颜,你赶紧把儿子还给我!”
守在大厅门口的奴国士兵听到司璧直呼他们大人的名字,面色一沉,喝道:“我们绛大人的名字,也是你能喊的吗?”
司璧脚步一顿,看眼士兵之后,目光转向大厅里的人影,瞬间,眼目一亮,快步往大厅跑去,不料,却被士兵拦在大厅门口。
她焦急的冲着坐在主位上,怀抱着孩子的绛颜喊道:“绛颜,快把玉儿还给我!”
绛颜未理会她,继续逗弄怀里孩子:“小绛玉,来,叫声绛爷听听!”
不知是不是因为孩子与她有血缘关系,小娃儿很粘她,而且,也不怕生,离开娘亲之后,从头到尾就没有哭过,一直咯咯笑,讨人喜欢。
小绛玉没有听话学叫‘绛爷’,圆溜溜的眼睛好奇看着被士兵拦在外头的娘亲。
司璧见自己的儿子看着自己,赶紧说道:“玉儿,来娘这里,快来娘这里?”
绛颜把小绛玉的小身子板向自己,拿起之前买的糖葫芦,笑着说道:“小绛玉,要不要吃糖葫芦!”
小绛玉露出甜甜一笑:“要!”
司璧见孩子不理她,发红眼目瞪向绛颜,吼道:“贱人,快把孩子还给我!”
小绛玉听到吼声,小手一颤,手中的糖葫芦跌落在地上,滚到了椅子角落,他害怕躲到绛颜怀,目光悄悄看向如疯子似的的娘亲。
“司璧,你吓到孩子了!”
从后面赶来的绛天,立即压低声音斥道。
司璧看到孩子害怕的模样,心头发疼,赶紧放柔面色:“玉儿,乖,快到娘亲这里!”
小绛玉害怕地望着她,当看到司璧身后的绛天,立即甜甜一笑:“爹爹!”
绛天朝他露出温和的浅浅笑意:“玉儿,来爹爹这里!”
绛颜面无表情看着他们这一家子,唇角冷冷一勾,把孩子往身旁的林欣怀里一塞:“带下去!”
司璧一怔,随意,发狂地想要冲进大厅:“绛颜,你到底要干什么?你要把孩子带去哪里?”
守在大厅的士兵,牢牢地拦住他们,不让他们进.入大厅。
绛天眼底涌上复杂之色,直盯着面色冷淡的绛颜。
“老夫见过绛大人!”礼部尚书适时出声唤道。
绛颜看向礼部尚书:“放他们进来!”
士兵得令,迅速放下双手。
司璧连忙冲进大厅,正想往大厅后的院子跑去,就被士兵牢牢的压坐在椅子上,顿时,动弹不得。
她奋力扎挣,愤怒地瞪着主位座上捕绛颜,怒声道:“绛颜,你摸摸良心,我司璧何时亏待过你,至小,你是吃好穿好,我视你如己出,疼你爱你,也不曾对你说过一句重话,可你如今算什么?就算你对我以往有什么不满,你也该冲着我来,而不是对付无辜的孩子!”
绛颜懒懒看她一眼,掏了掏耳朵:“真吵!”
士兵一听,立马从怀里拿出一块白布,塞进司璧的嘴里。
“唔...唔!”司璧气红脖子,却又拿绛颜无可奈何,红着眼眶向对面的绛天求助。
绛天微微张了张口,可是,当他对上绛颜地冰冷的眼目,所有的话都被噎着了咽喉里。
绛颜看向怔怔发呆的礼部尚书:“礼部大人,你现在应该知道别苑里多了一个孩子。”
礼部尚书忙回过神:“是!是!”
他当然知道多了一个孩子,而且还是右相大人的孩子。
绛颜双手一摊:“你也该知道别苑里都是粗手粗脚的士兵,还有就是一堆没有生过孩子侍女!”
礼部尚书机灵,一听就知道她想干什么:“老夫立马就去找几个手脚灵活的老婆子来照顾右相大人的小公子!”
绛颜冷冷说道:“这里没有右相大人的小公子!只要叫他小绛玉便好!”
“是!是!”
绛颜慵懒的翘起二郎腿,低吟一声:“不过,我信不过外头的老婆子,她们不够专业,而且,她们又怎么能跟宫里的嬷嬷比,你说对吧?”
专业是什么?
礼部尚书不敢问,只能愣愣地点点头。
绛颜很认真的点点头:“嗯,就这样定了!你去宫里讨个嬷嬷,替我带好小绛玉!”
啊?
礼部尚书苦着脸看着她。
绛颜见他没有应话,扬了扬眉:“怎么?只是让你在宫里带个嬷嬷出来,有这么难吗?我记得苍胜帝君曾经说过,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尽管找你就是,我现在只要一个嬷嬷,难道你就办不到吗?”
“不!不!老夫立即进宫挑个嬷嬷过来!”
“等等!”绛颜似乎想起什么,忙唤住礼部尚书离去的脚步:“我听说皇后身边的竹嬷嬷曾经亲手带过好几个皇子与公主,所以,不用挑了,就她,我就要她了!”
绛天微微一愣。
礼部尚书眼角暗暗一抽,难为看着绛颜:“绛大人,老夫只是个二品小官,而竹嬷嬷是皇后身边的人,老夫即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向皇后讨人啊!”
绛颜好笑一笑:“我有让你向皇后讨人了吗?”
礼部尚书望着她,小心翼翼问道:“那绛大人的意思?”
绛颜勾了勾唇,扬开嫣然一笑:“你可以去向你的皇上讨人,我相信苍胜帝君不会连一个小小的嬷嬷都讨不过来吧?礼部尚书,你说对吗?”
礼部尚书全身冒着冷汗,没有答话。
“这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公西冉夏与公西冉迁走了进来,看到被按在椅子,嘴里塞着白布的司璧,不约而同的皱了皱眉。
礼部尚书见到太子与二皇子,立即松了一口气:“下官见过太子,见过二皇子!”
绛天也连忙站起身请礼。
公西冉迁瞥眼司璧,朝绛天问道:“敢问右相大人,为何眼睁睁看着姨娘被人塞住嘴巴,也不为所动?”
绛天看眼咄咄逼人的公西冉迁,又看眼满脸悲切的司璧,一言不发的转过头,无声看向大厅的窗外。
绛颜勾唇一笑:“右相夫人私闯别苑,还敢朝我肆意辱骂,二皇子,你说,我该不该堵上她的嘴!”
“唔...唔...”司璧疯狂的摇头,表示并不是绛颜所说的那样。
公西冉迁在来的路上,就听到百姓们私下讨论的声音,多多少少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冷冷看着绛颜:“本宫听说绛大人带走了本宫的表弟,绛玉,不知绛大人是否有此事!”
绛颜低低一笑:“是不是真有此事,还得先听听我的故事!”
“故事?”
众人疑惑看着她。
绛颜为难地低吟一声:“我想想该从哪里讲起....我想想...要不,就先从一个长得十分美丽的姑娘说起吧!”
她端起桌上的茶,轻啜小口,继续说道:“从前,有个美丽姑娘,她的父亲,曾收养过一个义女与一名义子,而义女年纪比美丽姑娘大,之后,有幸凭着义父能力,成为了皇后,可是,一国之君的后宫又怎么可能只有一个皇后,所以,就在皇后嫁给皇帝不久,皇帝又娶了一名皇贵妃,皇贵妃年轻漂亮,很快,就从皇后身边夺走了皇帝的所有宠爱。皇后自然不甘心,眼看着自己的义妹越发美丽,就常常把义妹招入宫中,目的是想借义妹来夺回皇帝对自己的疼宠。这位美丽的姑娘起初并不知皇后的意图,直到皇帝对她产生异样心思,并许诺把皇后的位置供给这位美丽姑娘,美丽姑娘才知道整件事情有些不对劲,然而,这一切都为时已晚。皇后已经对她怀恨在心,皇贵妃也害怕自己地位不保,便与皇后连手,解决美丽的姑娘。然后,趁着美丽姑娘不防,给她下迷.药,并在她昏迷之时,在她美丽的脸蛋,烙上了好几个‘奴’印,可是,皇后与皇贵妃还不解气,最后,还烧红最丑陋的铁皮面具,粘在美丽的姑娘的脸上,并把她仍到了山野之中。”
公西冉夏死死拧着剑眉。
公西冉迁抿着双唇,让人看不出他的思绪。
绛天眼眶发红,不发一语。
三人都知道绛颜说的是谁,唯有礼部尚书好奇问道:“然后呢?”
绛颜喝水润润喉:“姑娘家,最在意的就是面容,当美丽的姑娘醒来之后,她的皮肉与铁皮面具早已经紧紧相连一起,再也无法从她的脸上分离,她很害怕,不敢回家,也不敢见最疼她的爹爹,更不敢见她丈夫与女儿。直到半年之后,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回家的时候,然,等待她的却是丈夫已另娶她人为妻,女儿也喊她人娘亲,而最疼爱她的爹也已不在人逝,最可恨的是,丈夫所娶的女子竟是害她毁容的皇贵妃的妹妹......”
礼部尚书听到美丽姑娘脸皮与铁皮面具紧紧相连一起的话,暗暗倒抽一口冷气。
“美丽姑娘躲躲藏藏了十三年,直到两个月前,美丽的姑娘才与女儿相认,可是,对于她女儿来说,美丽的姑娘只是她的一个朋友,对于突然冒出来的亲娘,她一时间无法喊美丽姑娘一声娘亲,所以......”
绛颜微微抬眼看着司璧,幽幽说道:“所以,美丽姑娘的女儿就想,既然,她曾经喊了另一个女人十年的娘亲,那这个女人的儿子也该代替美丽姑娘的女儿喊美丽姑娘为娘,也不过份,不是吗?”
“唔唔...唔唔......”司璧猛摇头。
她怎么会允许自己的儿子唤其他人为娘亲,何况,那还是自己夫君的前妻。
礼部尚书并不知道绛颜说的是谁,很认真的思考说道:“按理说,美丽姑娘还是她女儿父亲的妻子,而另娶的女子所生的儿子唤声美丽姑娘一声娘亲,也不为过,认真算起来,美丽姑娘才算是正妻,而.......”
“够了!”绛天大声喝道,冷着脸站起身:“礼部大人,你不是要进宫吗?”
礼部尚书愣愣看着绛天,又看公西冉迁:“小公子的事.......”
绛天淡淡说道:“就暂时让他待在别苑里吧!”
司璧发狂地挣扎起来:“唔唔...唔唔!”
礼部尚书察觉到气氛不对,不再逗留,赶紧转身离去。
绛天转看绛颜:“还请绛大人放开我家夫人!”
绛颜示意士兵放开司璧。
司璧得到自由,连忙扯下嘴里的白布,激动地冲到绛天面前,狂怒道:“你为什么要把儿子留下来,为什么?我司璧的儿子凭什么喊其他人为娘亲,她根本就不配!”
绛天淡淡看着她:“你是要跟我回府,还是要继续待在这里?”
司璧大声吼道:“我不回去!”
绛天转身直接走去大厅。
司璧见他调头就走,心头一慌,赶忙追了出去:“夫君!”
顿时,大厅静了下来。
绛颜无视公西冉夏与公西冉迁,悠然自得继续喝着茶,然后,放下杯子,道:“今日没有心情游玩,太子、二皇子请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