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来,不想已经是夜幕降临,孟青夏迷迷糊糊地被白起唤醒,是要让她起来用了晚膳再睡。睍莼璩晓
白起早已经是穿戴整齐,想必是刚刚从前殿里回来,他看上去……倒是神清气爽,孟青夏则觉得自己浑身如同散架了那般,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入眼的,便是白起那噙着宠腻淡笑的俊容,就像哄小孩子那般哄着孟青夏:“青夏,醒醒,天色不早了,让人侍奉你用了晚膳再睡,听话。”
白起对待孟青夏的确是耐心十足,但他对待小小的莲儿,却又没有这样的温柔和耐心了,孟青夏时常心中有埋怨,但转念一想,便又深刻觉得白起良苦用心。站在权力的巅峰,尽管是像如今这般统治权稳定的时局,但帝王之家,总是危机四伏的,站得越高,稍有不慎,便可能越是摔得粉身碎骨,莲毕竟是白起的长子,白起必是对他寄以厚望的,莲自出生伊始,注视着他的目光便是数以万千。
白起这般严厉,想必也正是因为他对待莲的期望极大的原因,人人都说,白起如今手握大权,站在权力的巅峰,正是因为他残酷薄情,弑父杀母,夺权篡位也在所不惜,但孟青夏知道得很,这世间,怕是再也没有能比白起这般还要重情义的男子了,若说白起不爱孩子,却也不会这般小心翼翼,就连照料莲的乳娘,都是小心又谨慎。
“莲呢?可让乳娘喂他了?”孟青夏自己还是稀里糊涂着的,但却知道关心这个时候了,莲的肚子是否饿了,乳娘是否将他哄好了,孟青夏对莲的确是溺爱了一些,她先前因身子虚弱,却没什么奶水亲自喂养那小小的莲,孟青夏总是觉得心中有些愧疚的。
对于这小女人满心满眼就只有那臭小子了,白起的确是又好气又好笑,便将她连人带被地从床榻上捞了起来,令她背靠着他靠坐在他怀里:“比起莲,你更应该关心关心你自己的身子。”
怎的……听出了浓浓的醋味。
孟青夏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因着白起的怀里实在是太过舒服了些,她竟一时不怎么想动弹了,便索性微微侧了身子,将脑袋抵着白起的下巴,耳朵轻轻地贴在白起的心口,懒洋洋地转移了话题:“白起,先前……有施氏,还有微生的身份……”
那个隐世的母系氏族,孟青夏已经为人母亲,自然难免会为莲的安危担忧,只怕那有施氏记怀当年夏后氏姒纵杀兄篡位,对尚在襁褓中的姒苏子嗣赶尽杀绝,甚至将有施氏逼得只能隐世自保,微生的身份……白起心底想必也是清楚得很,白起将微生留在身边,难道不怕当年那样的事情……又重蹈覆辙吗……
先前因为她的身子虚弱,又一心一意扑到了莲的事情上,这才不曾过问白起这件事,白起当日离开王城,想必也是为了要处置有施氏欲以姒苏子嗣的名义让微生争夺统治之位的事,事实上,以微生的声望与特殊的身份,若有心与白起为敌,夏族上下,怕是又要掀起一场内乱与政变。
孟青夏尚未说完,白起便已知道她心中在思虑着什么,倒是感到有些好笑,白起微微挑唇,将这个蹙眉沉思的小女人给搂得更紧了一些,低声道:“微生的身份,我虽未开诚布公,却也是心知肚明。微生这般人,若是为敌,的确是个棘手的对手,但这些年,他对夏族上下,确也是尽心尽力。我如今善待有施氏,却也是看在微生的份上。”
孟青夏还想再说些什么,白起便已经低下头,将她微微嘟起的小嘴给吻住了,直把孟青夏折腾得面颊发红,娇喘连连,方才松开了她,低语道:“该起来进些食物了,一会再睡。”
白起说着,便要亲自为孟青夏更衣的意思,孟青夏仍有些轻轻喘息着,听了白起这话,方才脸色刷地一红,比刚才更甚了,恼羞成怒地瞪着白起,抱怨道:“别……白起,我,我自己来……况且……都睡了一整天了,我哪里还睡得着……”
直到此刻,她好像才忆起先前自己和白起之间都发生了些什么,还不就是因为白起,才让她好端端地在大白天,直累得睡到了天色暗下?如今外头的那些人,只怕要笑话她了!孟青夏此刻是不着寸缕,只用那被褥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地,也不知道是不是许久未曾经历……这般亲密的事情,她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疼,如同快要散架了那般,果露的白皙细嫩的香肩,甚至还能看到留下的亲吻的印记……
“既是难以入眠了,待用过了晚膳,便让人陪你去花园里逛逛也好。今夜月色恰好,花园里新开了些花,想必你会喜欢。”孟青夏面红耳赤地瞪着白起,倒是把白起瞪得眼底拂过了几缕柔意。
孟青夏愣了愣,面露了疑惑:“白起,你不陪我用膳吗?”
白起笑了,神情倒是有些无奈和哭笑不得:“听闻今日囚牛他们已经在殿前等了我一整日……”
白起这话……孟青夏微微一顿,然后回过了味来,一时间又是有些好气地瞪着白起,他那面露无奈的模样,倒好像是自己蛊惑了他,让他也忘了政务似的。那些臣子必是没有见到白起便不肯散去的,白起因为这……这男女之事,忘了节制,将自己的臣子晾了一整天,这种事情,可是罕见得很,偏白起此刻说起来……倒是倘然得很,反倒将孟青夏闹了个大脸红。
窘迫间,白起便已经起了身,他特意嘱咐了侍女侍奉她沐浴更衣,然后又特意嘱咐了她一句“春寒料峭,让人给你带上那件厚些的袍子挡风”方才离开。
……
白起走后,孟青夏在侍女的侍奉下沐浴更衣,又用过了晚膳,也的确是难以再入眠,索性就真如白起所说的那般,让人陪她去花园里逛一逛。
王城就如同一卷八卦图,分东西南北殿,那花园正位处轴心,孟青夏居住在东殿,白起归来的时候,也必是要经过这里的,孟青夏的原意,也不过是恰好在这里等着白起罢了,况且湛也说了,莲很是喜欢这片花园,乳娘偶尔也会在喂饱莲之后带他来逛一逛,莲玩得累了,夜里才会老老实实地睡觉。
不想进了那花园,孟青夏便果真被阵阵芳香吸引住了,先前为了休养身子,孟青夏大多时候都是待在寝殿里的,那漫长的冬季褪去以后,花园里也尽是春色,幽香暗馥,入夜之后的春天虽仍是有些寒冷,但这难得的宁静和芬香却足以让人心旷神怡。
白起想必也是考虑到孟青夏近来长时间地闷得太久了,方才让人细心打理了花园,好让她偶然间也能来此散散心。
近来白起应当是很忙的吧,冬季过后,遗留了一大堆棘手的政务需要处理,这些日子,白起又不得不在她和莲的身上费心,虽然有湛寸步不离地陪着她,保证她的安危,但湛在她面前,可算是守口如瓶了,决口不提及政事。
眼前那一株株新开的植被,孟青夏也喊不出名字,她虽觉得好看,却也一向不是个浪漫的人,哪里会在这种事情上有所研究?只是那一片的假山与池塘,孟青夏看着看着,便不自觉地脱口而出了一句:“若是在这里种上了莲,到了夏天,必是很好看……”
看着这个一脸严肃地思考着这些的孟青夏,湛忍俊不禁:“青夏大人,你如今满心满眼尽是莲大人,只怕会害苦了莲大人呢。”
“嗯?”孟青夏愣了愣,不明所以地看着那一脸高深莫测的湛。
湛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话多了些,尴尬地轻咳了两声,无奈孟青夏那安安静静,却又带着疑惑的目光太过有压迫感,这样春寒料峭的夜晚,湛竟无端端地生出了些冷汗,只好支吾道:“听闻白起大人近来正有意让人为莲大人择一处封地呢……”
果然,孟青夏闻言,脸色变突然黑了下来……
正在说话间,身后跟随的那些侍女与侍从便忽然纷纷退避行礼:“微生大人。”
微生?
孟青夏回过身来,恰好看见那退避的侍从让出的一条道中,那孟青夏再熟悉不过的略显消瘦的身影,白衣白袍,不染纤尘,那满头的银发,在今夜这清幽的月华的笼罩下,竟莫名地折射出了些微的光彩,将微生本就略显清瘦的身影,衬托得更加不真实了一些……他面目宁静,闭着眼睛,面上依旧是那平日的温润和柔和,如今见他,倒有些像当年孟青夏第一次见他时那般……不自觉地发怔在了原地。
微生为人温润,白衣银发,若一时入了神,会真当他如那神秘莫测的仙人,说起来……自打当日之后,孟青夏也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曾与微生见面了。
孟青夏也知道,自己是忌惮微生的,当年第一次见到微生所产生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忌惮……如今与微生在这里碰面,倒不像是偶然,微生可不是个清闲到如她这般深夜闲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