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的客栈叫“迷途”。
进“迷途”之前,要经过一条小溪。
溪上有一座浮桥,桥的两侧挂满了灯笼。
暮色四合。
桥上的灯笼被点亮,远远望去,就像是飘在溪上的一艘船。
客栈的建筑也很有特色。
建成像蛋一样的,圆圆的,叫蛋居。
建成像星星一样的,五角形的,叫星星屋。
……
林立宵问沈透要住怎么样的房子?
沈透望着外面那些星星屋上挂着的彩灯,说:“星星屋。”
订下房间之后,有服务生过来带着他们去房间。
不是周末,客栈里的住客并不多。
走在路上,偶尔也会遇到来度假的情侣。
他们沿着石头小径朝星星屋走去。
那些由木头搭建而成的星星屋,离地两三米高。
脚踩在阶梯上,木头并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进了房间,服务生将行李放下就走了。
临走之前,还贴心地将房门给他们带上。
密闭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俩人。
虽然之前他们也共处过一室,但今天这种情况好像完全不一样。
“好像有点闷,我去开窗户。”为了缓和尴尬,沈透主动跑过去开窗户。
可她刚一动,手就被林立宵抓住了,林立宵一拉,沈透并跌入他的怀内。
被林立宵圈着,沈透的心“怦怦”跳得厉害。
她既然跟着林立宵来了,自然想像过会发生什么,可目前这局势似乎发展得有点快,让她措手不及。
林立宵双手捧住她的脸,两人四目相对。
她望见他眼里有闪烁着的星光,那么亮,那么耀人眼。
沈透将眼轻轻地闭上,而林立宵缓缓低下头。
时间好像静止了一般。
就在两人的唇要碰到一起的时候,一阵悦耳的铃声打破了美好的氛围。
沈透回过神,尴尬地笑笑,“我手机响了。”
林立宵轻呼一声,“快去接吧。”
沈透从包里翻出手机,一看来电显示是母亲打来的。
糟糕,她忘记跟母亲报备了。
可眼下要怎么说呢?
总不能说跟林立宵,两个人孤男寡女地跑出去玩了。
那她回去之后,一定被她母亲鄙视死。
沈透稳稳心神,这才接起电话。
“喂,妈。”
关韵洁问:“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来?”
“我……”沈透拿眼偷瞄了一下林立宵,而林立宵也正望着她。
沈透的脸腾一下就红了,她赶忙背过身,然后向窗户的方向走去。
她开始扯谎,虽然知道说谎是不对的,可眼下没有比这个更好的办法了。
沈透说:“妈,印社里临时有点事,我跟晓雾必须去趟港市,晚上就……不回去了。”
关韵洁听了之后,并没有怀疑什么,而是关切地叮嘱道:“那你们两个女孩子自己小心点,有什么事打电话给妈妈。”
“好。”
挂了电话之后,沈透心情有点差,她满满地都是罪恶感。
林立宵看出她表情有点怪异,于是问:“怎么了?”
沈透叹口气说:“怎么办跟妈妈撒了谎,好有罪恶感。”
林立宵双手搭在她的肩上,好言劝道:“那我们明天就回去。别担心了,我今天晚上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呵……”沈透伸手尴尬地掩嘴,“我又说得不是这个。”
林立宵没再解释,“走吧,我们去吃晚饭。”
夜色中的山林显得特别寂静,空气也格外好。
沈透走在石径上,突然惊奇地发现,天空中不知何时下起了雪霰子。
她伸手接住雪霰子,高兴地说:“明天说不准我们真能看到雪。”
林立宵说:“夜里会大幅度降温。我们还是快走吧,要不然会被打湿。”
两人向主楼跑去,餐厅在主楼里。
进了餐厅,有迎宾小姐迎上来,客气且礼貌地问:“两位要用餐吗?”
“对,有包间吗?”
“有的,请跟我来。”迎宾小姐微笑着带着两人向包间走去。
餐厅里的菜大都是是山里人自己种的,很鲜新。
林立宵点了沈透喜欢吃的菜,自己的倒不怎么在意。
他给沈透倒茶喝,边倒边介绍,“这茶也是山里人自己种的,叫早牛茶。”
沈透莞尔,“这名字好怪异。”
“因为牛每天都起得很早嘛,所以这茶啊,每天都要选择清晨的时候采摘。只有那时候采摘下来的茶,炒起来才最香,喝起来才最甜。”
沈透端起放在鼻端闻了闻,确实有股淡淡的清香。
喝一口,很甘甜。
林立宵又说:“这茶水是用山里的山水泡的。等下雪后,可以用雪水来泡。”
沈透举着茶杯说:“这让我想起《红楼梦》来了,里面的妙玉就是用梅花上收集来的雪水泡茶喝的。真想知道那滋味是不是特别不一样。”
看来还是山里人会懂得生活,像她住在市区,终年不见雪,什么雪水泡茶,只能yy。
林立宵笑了一下,说:“也只有像妙玉那样高雅的人才会做那样的事,我们都是俗人,哪有那个闲工夫去梅花上收集雪水来泡茶喝。”
沈透故意取笑他,“也对,像你的话每天赚钱都来不及呢。”
“你是说我俗喽?”
沈透呛他,“你不俗吗?”
林立宵倾过身,正色道:“那你跟一个俗人谈恋爱,也很俗。”
沈透无所谓地说:“我本来就是俗人啊,活在俗尘不是俗人是什么,难道是高人。”
林立宵低头喝茶,“说起高人,我想起《白蛇传》。观世音菩萨就是指点白素贞去西湖边的高处寻她的真命天子的。”
沈透被林立宵说得这个梗逗得哈哈大笑。
抬眼见她笑得那么开怀,林立宵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吃过晚饭,两人特意向前台借了伞,然后慢慢散步回去。
路过客栈里的花园,沈透发现这里居然还有一个室外游泳池。
两人踱步到泳池的边上。
这里摆着太阳伞、躺椅,该有的东西都有,只是天气太冷,没有人。
池子里的水很清澈,在风的吹拂下,荡着微波。
沈透指着池水说:“如果这水结上冰,我们就可以在这上面滑冰了。”
林立宵问:“你会了没有?”
沈透抿嘴一笑,她想起那次林立宵教她滑冰时的情景,真是糗大。
雪霰子下得有点大,林立宵提议还是回星星屋比较好。
沈透同意了。
到了星星屋,林立宵将屋子里的暖气开足。
他催促着沈透去洗澡。
沈透跑去翻行李箱,从里面翻出一套粉红色印着小碎花的睡衣。
又从里面翻出毛巾和牙刷。
她晃了晃毛巾和牙刷,说:“你怎么知道我用不惯酒店里的毛巾和牙刷?”
林立宵说:“因为我也用不惯。”
两人洗漱完毕,开始睡觉。
可是只有一张大床。
沈透望着那张大床,有点犯难。
林立宵说:“要不,你睡床,我就睡沙发吧。这沙发看上去也挺大挺软的。”
林立宵要过去时,沈透扯住了他的手,“算了,一起睡吧。”
说完这句,她飞快地钻进被窝,盖上被子。
夜很静。
屋子里的窗帘并没有拉上,外面彩灯的光照进屋子里,投射到墙壁上,那光影忽明忽暗。
沈透背对着林立宵,一动都不敢动。
她不知道他睡了没有,可她却睡不着。
除了认床外,她还跟一个男人共处一室,共睡一床,怎么可能睡得着吗?
身子躺着有点僵硬,她好想翻身。
就翻一下,应该没事吧?
她闭着眼,慢慢地转动身子。
终于舒服多了。
林立宵睡了没有呢,到底睡了没有呢?
她好奇死了。
偷偷睁眼瞄一下应该没事吧?
她将自己的眼睛打开一条缝隙,透过那条缝隙,她发现有一双眼睛正盯着她看。
“啊?”她惊叫一声,“你还没睡吗?”
林立宵轻笑道:“你也不是还没睡吗?”
“我睡不着。”
林立宵说:“我也睡不着。”
“沈透……”他轻轻叫道,然后突得一个翻身,他倾身向前,压住了沈透。
沈透有些紧张地望着他,“你……要干吗?”
“我想吻你。”这话说得一点儿都不拖泥带水。
“可是……你说……”
林立宵将头垂下,窝进沈透的颈窝里。
好半响,他才说:“沈透,我是一个正常的男人。可你躺在我的旁边,我却什么都做不了,你知不知道这有多考验我的忍耐力。”
沈透听得目瞪口呆。
她知道男人和女人对性/欲的要求原本就不同。
她不需要,并不表示林立宵也不需要。
“那……”她下定决心说:“那我们做吧。”
林立宵有些难以置信抬起头看向她,“你确定?”
“嗯。”
林立宵突得就笑了。
“怎么了?”
林立宵说:“沈透,你知不知道你说这话时的表情有多僵硬。”
“……”
林立宵翻身下床,“我去趟洗手间。”
沈透躺在床上,听着浴室里传来的“哗啦啦”水声,不由问自己,我刚才真的那么差劲吗?
“啊啊啊!”沈透无力地将被子蒙住头,可她刚才不是说了那样的话了吗?
林立宵站在蓬蓬头下,冷凉的水流过他的肌肤,这才让他好受些。
他突然庆幸自己刚才没有冲动得和沈透发生关系。
虽然他很想,但他克制住了。
他这样子做是正确的。
在他的父母还没有认可沈透之前,他克制自己,是对她最好的保护。
他不想沈透成为第二个叶枝繁。
冲了许久,他才出了浴室。
沈透看见他出来,从被子中露出半张脸问:“你没事吧?”
林立宵掀被子上床,神情面静地说:“睡吧。”
沈透“哦”了一声,再次钻进被窝里。
后来沈透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等她再次睁开眼时,天已经亮了。
她望了眼身侧的林立宵,他还在熟睡中。
她轻轻地掀被子起床,然后蹑手蹑脚走去洗手间。
经过窗户旁时,她不经意地望了一眼,然后惊喜地叫道:“真的下雪了。”
林立宵被她的惊叫惊醒了。
然后看见她开了阳台的门,一脸满足地站在雪地里。
天已经放晴了,初升的太阳暖暖地照在雪地上。
两人吃过早餐,然后手牵着手去雪地里散步。
有比他们更早起的情侣,此刻拿雪在堆雪人。
还有一些人在打雪仗。
雪后的空气特别清冽。
沈透张开双臂深深地吸了一口。
她放眼朝前望去,到处白茫茫一片。
颜妆素裹的世界真美。
“透透,我们也来堆个雪人吧。”林立宵朝她招手。
“好。”她朝他走去。
雪人堆好了,林立宵嫌一个太孤单,又堆了一个。
两个雪人,加上他们,正好四个。
沈透拿出手机,永远记录了这快乐的瞬间。
林立宵拍拍手上的雪,说:“下午吃过饭,我们就回去吧。”
“好。”
两人站在雪人前,拥吻。
太阳越升越高,照到雪人上,渐渐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