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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刚刚在顾言憧憬感慨的时候,程晓星内心就是复杂的,一言难尽的。
开学那天她一个人拎着行李箱来学校报到,在注册点递交资料的时候,突发意外,一个塑料瓶子凭空甩过来,然后就有人扑向收资料的那位师兄,两人扭打在了一块。
当时她无辜受牵连被撞倒在地,正狼狈爬起来揉着屁股叫疼的时候,于雪杨……对,她曾经好喜欢好喜欢、深深暗恋过的家伙,自带光环地从人群中走来。
该怎么形容他呢?程晓星开始搜索记忆中她曾深以为然的形容词,眼眉如画,身姿卓越,面容清冷,器宇不凡。
他就那么简单的站立着,周遭的人便似乎全被虚化处理,只为了突显他一人。
程晓星脑子里乱得厉害……
#初恋突然联系我了怎么办#
#曾经的暗恋对象主动给我打电话#
……
程晓星一边吐槽一边感慨,想不到若干年前她眼光就这么毒辣,已经用发展的眼光看人了呀,初恋看起来人模人样的发展得真不错完全没长歪呀。
“什、咳……”程晓星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问:“什么事?”
对的,输人不输阵!
若干年后初恋成长得一表人才,她总不能相差太远的对吧。
你想,注册地点多么神圣,那两个师兄无论因为什么原因大打出手,都把在场的诸位新生及新生家长们吓得目瞪口呆。
于雪杨那会出场后,慎重其事的行了个礼,开口就很诚挚的道了个歉,然后亮明身份:法学系学生会会长。
再摆出态度:我们会妥善处理此事,并将杜绝此类斗殴事件的再度发生。
最后作出承诺:a*学系将会是个团结友爱的大家庭,旨在求真务实,明德创新,请大家放心。
说罢又举止得宜的再度行了一礼。
不得不说,某类人天生就带着感染力,一举一动能轻易影响他人的思绪,同样的一番官方发言,经由他的声音,他的嘴巴说出来,就达到了成功说服及安抚的功效。
“我以法学系学生会会长的身份,想邀请你加入系内秘书部,就职我的助手,如何?”于雪杨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点题。
呃……顾言的话不其然冒了出来,她问:“你这是看中了我的脸还是看中了我的工作能力?”
她也穷得只剩下这两样了,摊手。
不过……程晓星说完这话脸颊隐隐发烫。
毕竟联想到刚开学那会这位初恋君在解决完事情后走近和她打了个招呼,她当时支撑着屁股以一种绝对尴尬的姿势回应了他……
这也不是重点,重点是当初她在冲动之下对他干的那件可怕的事……
那件事宛如重播键被卡死了取消不了般,那画面在脑海中反复播映。
对的,现在仍在重播中……
“你觉得呢?你大概不止这两样优点。”他说,隐隐带笑。
“……”哔哔哔!选手犯规吧这是!程晓星默了默,这还好是通过电话线讲话,当面听到这话那不尴尬死……
她平白涌上一股危机感,决定把苗头扼杀在摇篮里,拒绝!
然而初恋君宛若已料到她的回答般,不紧不慢的又抛出一句:“在你拒绝之前,你可以先听听我的建议。”
程晓星:“不听!”
但仿佛深知套路,于雪杨自顾自的开了口:“大学四年不打算虚度吧。”
“……”程晓星整理了下心情,也认真起来:“当然。”
“就业方向是律师?”
“废话。”
“除了知识储备,口才能力和临场反应很重要你都知道吧。”
“知道。”
“缺钱吗?”
好端端的提这个干嘛……“缺……”
“以上要素全满足,再给你一定津贴,做不做?”
“做!”程晓星关键时候该果断的从不拖泥带水,“不过你为什么要给我津贴?”
“因为在就业方向同样是律师,且鄙人性别男的前提下,”他稍稍停顿,声音一直隐约带着笑意:“笼络一个未来极有可能成为拍档、相对熟悉、且尚算赏心悦目的潜力股,我觉得是很有必要的,你可以当做实习费。”
“我感觉你在夸奖我。”程晓星一整段话敏锐的捕捉到了“赏心悦目”四个字,总而言之总结成一句话就是:你又有脸又有工作能力。
她感觉脸颊持续发烫中。
“不,我在夸奖我自己。”
程晓星立马就心领神会了,嗯嗯,看到她未来的潜力这一点,眼光确实不错,值得表扬。
“可你也是学生,哪来的钱?”
“想笼络我的人。”
啧,顾言说的没错,显摆要不得啊。她思索了一下,边把玩着电话线边切入正题:“我说于雪杨啊,虽然是老朋友了,谈钱伤感情,不过你打算给多少津贴啊?十块八块的谈起来也很伤钱的自尊啊。”
“你休学后,复读了一年?”他声音沉稳,突然另起话题。
“呃……”程晓星被问得很突然,顿了顿,并不想多提过去的事,“对,因为某些私人原因。”她轻描淡写的带过。
“所以,”他似乎也未打算追问究竟,只开口道:“你应该叫我师兄。”
“……去!”
程晓星初中所在的立雅中学,在s市乃至全省都是一块光芒万丈的金漆招牌,穿着立雅的校服走在街上,绝对自带鼓风机 荧光效果。
初三上半学期她因故休学,蹉跎了一年后才重新读上书,不但换了学校还复读了初三,等于和之前的同学圈子完全脱离了。
然而在这么牛的立雅中学里,全校的老师跟于雪杨说话声音都不敢太大,个个都温柔得像春天里的风。
怎么说,于雪杨就是那种你第一眼觉得他五官挺标致,但第二眼你只会注意到他的气质的那种男孩,一个有相貌有学识最重要气质佳的男孩,几乎是无往不利的。
可程晓星……偏不!
于雪杨!程晓星脑子里总有这么个画面,她从背后奔放自由的呼喊完他的名字,就非常哥们的往他肩膀上狠狠一拍!
毕竟两人也不同班嘛,除了培训班,她和他也只有在团委学生会会议、联欢晚会或者运动会这种全校性的活动上接触,怎么她还有印象就是他提出个什么建议,她就豪气地往桌子上一拍,喊:我反对!
而且好像还抢过他的笔往自己文具盒里放……
冤枉啊!
事与愿违的啊!
她可以不可以把这一切理解为当时的她无意识使出的小计谋,增加记忆点的小举措?
她一直暗恋着他的呀!呃,曾经。
总之现在吧,让她叫他师兄那是不可能的!酸牙……
“你死心吧,于雪杨、于雪杨、于雪杨!”
他一阵轻笑,又绕回她的问题:“基于你目前的能力水平,保底八百,做得好另算,现金还是转账?”
“转账。”
“很好,公事说完了,我们再来谈谈私事。”
程晓星:“……”当初她对他做的冲动之举,如今又被按下了重播键……她心里叹了口气,问:“你想怎么样?”
“一块吃个饭吧,程晓星。”
“嘿嘿,”程晓星仅停顿了一秒,坚定地拒绝:“不行!”
往事不堪回首啊,不要再重播了!
**
每个人的成长过程中,总会出现一两个别人家的孩子。
这家伙或这些家伙像个不可能的存在一样,一次又一次刷新你对“厉害”这个词的认知。可能考试总是考第一,可能多才多艺各方面竞赛都拿过奖,可能获得过全市全省甚至全国性的牛逼头衔,可能某方面特别突出拔尖等等等等,致使你的父亲或母亲产生了一种名为羡慕嫉妒恨的情绪,而最终将这种情绪加诸在你的身上。
你看看别人家的孩子!
你怎么就不能学学别人家的孩子?
你要是有别人家的孩子一半能干,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
于雪杨,就是这个别人家的孩子。
其实程晓星曾经也是,但没有对比就没有差距,没有差距就没有伤害。和他比起来……算了,不比了,伤自尊。
程晓星初中两年半,于雪杨就没从年级第一的位置上下来过,虽说她后来在十七中也长期霸占第一的位置,但含金量截然不同。
于雪杨其实大多数时候是安静的,他擅于倾听,但你会更喜欢他说话的方式,小小年纪便有条有理,娓娓道来,让人如沐春风。
程晓星呢,也算聪明,所以大多数时候老师讲课只要她认真听,便基本能明白,然而被抽去物理竞赛班作培训时,很多公式运用起来那般干涩难懂,所以当大多数人都抓着笔对着题目皱眉头,而他却带着微笑问她哪不懂时,原谅真的没办法克制她胡乱扑腾的小心脏。
当然,她第二轮竞赛名单就被刷下来了……
没因为没办法克制,程晓星就偷躲起来非常少女情怀的给于雪杨写情书,类似于日记模式那样的,今天天气如何呀,干了什么什么事呀,再诉说一下情怀,感慨一下春秋,最后补上一句,有点想你,想你了,你现在在干什么呢,好想珍藏你的微笑呀这类句子作为结束,反正怎么肉麻怎么来。
写完了她就脸红的自己看一遍再一遍。然后闲来无事把每一封都折成标准的心型,用收集来的各式各样漂亮的信封装起来,藏在一个不大不小的纸盒子里。
不过少女的矜持让她从未滋生过把这些情书交出去的念头,而要说程晓星最后悔的,就是她很娇羞的把这个秘密和梁可茵分享了。
这也是个刻骨铭心的名字啊,程晓星以为自己早就遗忘了,然而刚开学那会被同宿舍的方晴晴提及了几次,她才意识到s市其实真的不大,所谓的脱离以前的同学圈子也只是一种假象,对于她而言,所谓交集,不过是把志愿填上a大。
这不,一个又一个熟人隔三差五地蹦跶出来鸟……
当然,直到现在,她还是为自己考上a大而骄傲的,没有任何成果是不需要付出努力就能轻易得到的,那都是密密麻麻的笔记和海量的练习题换取而来的。
反正梁可茵呢,是她那时最亲密的朋友。而那样的亲密,成为后来被背叛时最锋利的刀刃。
那会她暗恋于雪杨这件事,她只与梁可茵分享过,梁可茵的态度明显是表现赞同的,温柔的,给她出各种贴心的小主意,还一直怂恿她表白啊什么的,不过程晓星那会绝对是个传统保守的小姑娘,早恋是不对的!没脸没皮倒追男生是不对的!
后来上了初三程晓星无意说了句你说要不要让于雪杨知道我喜欢他啊?接着突然某某一天,梁可茵莫名其妙地就以受害者的身份出现了——
“梁可茵喜欢于雪杨这么久,程晓星作为她最好的朋友,明知这件事,还故意搞破坏,给于雪杨写情书,并说梁可茵的坏话!”
大家都这么说,当着她的面,字字铿锵的说。
发生……
什么事了吗?
“理由?”于雪杨打断她的回忆,问。
“我没钱。”
“我请。”
“无功不受禄……”程晓星话音刚落,宿舍门被推了开来。
方晴晴捧着束花从门外走进来,本来满脸的笑容在看到她之后突然冷了下来,冷冷睨了她一眼,嘴巴轻轻闭合吐出了两个字:
“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