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雪怡想着即将要见到乾景尧,一颗心还是忍不住“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当年李雪珍进宫为妃,李雪怡进宫探望珍妃时,便被乾景尧那威严的风姿所吸引。
她觉得全天下最完美的男人莫过于此了,所以那时她总是会找借口进宫,为的便是能见到乾景尧一眼。
可是乾景尧一向不近女色,便是她每次探望珍妃,也都很难见到乾景尧的身影,后来珍妃中毒离世,她也因与珍妃用了一样的吃食而险些丧命。
不过好在她所用不多,捡回了一条性命,而后也是因为那次的事情封给了她一个郡主的位置,算是对丞相府的交代。
在那之后,她便更难见到乾景尧,即便每次她去请安,乾景尧也都是冷冷冰冰的,甚至连一丝笑意都没有,可是她却是从来没有怪过他,因为她知道他天生便应该是一个威严的帝王。
可是这一切都在苏溶玥这个女人出现后改变了,乾景尧已经变得让她完全认不出样子,从前那个杀伐果断,气势凌然的帝王居然会为一个女人而言听计从,实在是太让她失望了!
可是如今一切都能解决了,乾景尧马上就会知道苏溶玥是个什么样的人!
李雪怡自然是没有办法进仙姝宫,直接就被拦在了外面,李雪怡只说自己求见乾景尧,却是无人为她传信,即便她说遍了好话,仙姝宫人也纹丝不动。
李雪怡心里怒极,不过是最低等的宫女居然也敢不把她这个郡主放在眼里。
李雪怡想了想,便退而求其次,说是要见紫染,仙姝宫的宫女们虽然对这个李雪怡有些敌意,但是碍于对方的身份,也不能真的不理会,便去唤来了紫染。
紫染有些诧异,而且这段时间,紫染早就把李雪怡当成了是主子的烂桃花,所以心里十分排斥,虽然面上看起来还算是敬重,只是态度却是十分的冰冷。
李雪怡自然察觉到了紫染态度的变化,却是不动声色,只开口道:“本郡主有要事求见陛下,还请紫染侍卫代为通报!”
紫染笑了笑,开口说道:“万国祭其间陛下无须上朝,只在仙姝宫中修养,已下了令,说是任何人都不见,郡主还是请回吧!”
李雪怡嘴角的笑意一凝,难道乾景尧也要学那些昏君从此君王不上朝?
“可是本郡主今日要说的事可是关于姝妃娘娘的,若是此事不妥善解决,只怕娘娘以后难以在京都立足!”
紫染疑惑的打量着她,想看看她不是在诓骗他,可是看李雪怡的神色态度都不像是作假,紫染便也不敢怠慢,恐怕真的是有什么事情,便开口道:“既然这般,属下先去通报陛下,郡主稍候!”
李雪怡淡笑着点点头,她等了这么多年,还有什么是等不得的!
片刻之后,紫染便请李雪怡进去,李雪怡心中百感交集,既有要见到乾景尧的喜悦,又有一丝的酸楚,她便是连见他一面后要借着苏溶玥的名号吗?
紫染领着李雪怡去了偏殿,乾景尧正坐在偏殿的桌案后,桌案上放着厚厚的一落奏章,他身后的架子上也都各种史料。
看来传言非虚,乾景尧果真将上书房都搬来了仙姝宫,难道他对苏溶玥已经到了寸步难离的地步吗?
乾景尧微微低着头,不知道在看着什么,见她进来也不过是蹙了蹙眉,并没有抬头。
“雪怡参见陛下!”李雪怡露出了最得体的笑意,行礼的动作便是宫里最严谨的嬷嬷都挑不出一点错处。
“你到底有什么事想说?”乾景尧丝毫不拖泥带水,更是懒得理会,只冷冽低沉的开口道。
李雪怡的眼里浮现了一丝的受伤,径自直起身,目不转睛的看着乾景尧,眼里是毫不掩饰的爱慕与憧憬。
“朕不喜欢你的眼神,你若是想保住自己的一双眼睛,便收回你的视线!”乾景尧淡漠的抬眸,那一双漆黑如夜的眸子带着死亡压迫,让李雪怡赶紧垂下了头。
“陛下息怒,臣女今日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说!”
乾景尧收回视线,不再开口,李雪怡也不敢再卖关子,连忙呈上了怀中的画作,放在了乾景尧的桌案上。
“此时事关重大,还请陛下屏退左右!”李雪怡在乾景尧打开画作前,轻声开口道。
乾景尧却是并不理会,径自打开了画作,只略略几眼,乾景尧便“啪”的合上了画卷,眉目间皆是难以抑制的愤怒。
“紫染,你先出去!”
紫染诧异的看向了乾景尧,虽然他心中疑虑丛丛,却还是听话的退出了殿内,只若有所思的看了李雪怡一眼,这个女人居然还真有让主子震惊的东西!
“你这画是从哪来的?”乾景尧的身上散发着阵阵戾气,一双如黑夜般幽深的眸子此时闪现着猩红的光,压得李雪怡甚至都不敢抬头去看。
“臣女也不知道,只是今日有人将这画送到了丞相府中,说是……说是苏将军所作,臣女不敢耽搁,便连忙进宫送给陛下!”李雪怡垂着头,无不虔诚的说道。
乾景尧冷笑的一声,语气阴冷,“竟然这么巧?”
李雪怡将头埋的更低,咬了咬牙,开口道:“陛下此时应该更关注这画作的事吧,陛下应是熟识苏将军的笔迹,臣女不知这画作是真是假,只能进宫请陛下鉴别!”
顿了顿,李雪怡复又说道:“而且臣女曾在万国祭宫宴时看到一幕,此时想起,方觉得触目惊心!”
乾景尧眯了眯眼睛,杀气四溢,身上的每一个发丝都仿佛在叫嚣着弑杀。
李雪怡却是不等乾景尧发问,便直接将那一日看到了的画面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
只要是正常男人,在看到这副画作,复又听到那仿若历历在目的景象,一定会气的失去理智。
自己放在心里细心宠爱呵护的女子,却是与自己的亲哥哥有奸情,他有多爱那个女人,只怕就会有多么的发狂!
李雪怡将事情娓娓道来之后,便禁声不语,只留下时间让乾景尧慢慢消化。
她相信,乾景尧既然那么喜欢苏溶玥,那么信任苏晟睿,结果自己最心爱的女子和自己最信任的臣子却是背叛了他,即便是普通的男人都无法忍受,更何况是高高在上的帝王!
李雪怡缓缓抬头,想看一看乾景尧此时欲杀人的表情,可是让李雪怡诧异的是,乾景尧反而恢复的平静,那双墨眸又变成了平静的深渊,让人看不透里面的色彩。
“这副画是假的,并不是苏晟睿所作……”乾景尧只将画作随手一扔,莫不在意的说道。
“怎么可能,这画怎么会是假的?”李雪怡见乾景尧竟是这般的反应,顿时便沉不住气了。
乾景尧微微挑眉,冷眼斜睨了李雪怡一眼,冰冷的开口道:“怎么,你不是说你不认得苏晟睿的字迹吗,如今又为何这般肯定?”
李雪怡语凝,片刻后连忙解释道:“臣女想着,既然这人费力的将画送到了臣女的手上,总不会是拿一副赝品,应是想让臣女来提醒陛下!”
乾景尧面露讽刺,嘴角一扬,嘲讽道:“让你来提醒朕,你凭什么?”
李雪怡看着他那嘲讽的神色,心里酸楚,却仍是咬牙说道:“就算这副画真假难辨,那臣女之前看到的那些画面呢,难道也是假的吗?”
“那是你看到的,朕没有看到……”乾景尧幽幽开口,仿若毫不在意。
“陛下,这种事情关系到皇家尊严,您不能因为偏宠姝妃,便对着些荒谬之事视而不见,甚至多加放纵,陛下,这可是乱伦……”
“住口!”乾景尧一拍桌案,厉声吼道,剑眉上扬,身上散发的内力和威压让李雪怡不由得就跪在了地上。
“你最好先弄清楚你的身份,皇家的事与你有何干系,莫非你还真的把自己当作是皇家郡主了吗?
朕说这件事是假的便是假的,朕不希望任何人知道这件事,你明白吗……”
乾景尧居高临下的看着有些瑟瑟发抖的李雪怡,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嫌弃与厌恶,“李雪怡,你应该知道你是为何才能当上这个郡主,若不是因为你姐姐还有李丞相,今日你早就是一具死尸了!”
李雪怡豁然抬头,眼里划过一阵不可置信还有一丝心虚,可是待看到乾景尧神色如常,李雪怡才暗暗安慰自己,一定是自己多想了,乾景尧一定不是那个意思。
“现在,便马上滚出仙姝宫,以后不准你私自踏入宫门一步,否则即便你是丞相府的女儿,朕也一样要了你的性命!”
“陛下,可是……”李雪怡还是不死心,可是刚刚开口,便接收到了乾景尧那警告的眼神,她相信只要她再多说一句,乾景尧一定会要了她命!
李雪怡勉强站起身,踉踉跄跄的朝着殿外走去,她瞥了一眼放在桌案上的那副画,眼里闪过一道狠意!
今日是她大意了,没想到乾景尧竟然会爱苏溶玥爱到失去理智,不要尊严,哪怕是苏溶玥明明背叛了他,做了对不起他的事,他居然还是能够隐忍不提,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李雪怡心头恨意更浓,却是只狠狠的咬了咬牙,握拳离开。
李雪怡走后,乾景尧身上越发的冷冽,紫染疑惑的走进殿内,看到乾景尧这般模样便觉得心里一惊。
李雪怡到底说了什么,居然能够惹得主子动了这般的怒气。
“紫染……”
“是!”紫染收敛心神,他只觉得今日的乾景尧十分的可怕,便是他也觉得心惊胆战。
“传苏晟睿进宫,朕在上书房等他!”乾景尧眼里的狠光一闪而过,嘴唇抿成了一条细细的凉薄的线,眼里的杀气让紫染觉得莫名的恐怖。
紫染不敢多话,连忙躬身出去,心里想着还是要好好提点苏晟睿一番,若是主子与苏将军打了起来,只怕他们这些属下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苏晟睿被突然的叫进了宫里,听闻了紫染的提醒,苏晟睿更是觉得莫名其妙。
乾景尧已经许久不在上书房,苏晟睿一进去,便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冷寒,而乾景尧正一脸幽深的坐在桌案后,更是让这上书房内阴冷至极。
苏晟睿跪拜行礼,乾景尧却是冷冷的打量着他,并没有开口让他起身的意思。
苏晟睿微微皱了皱眉,不知道乾景尧是怎么了,但是也没有说话,只淡然的跪在殿中。
而一看到苏晟睿这个冷冷淡淡,仿佛什么都不放在心里的模样,乾景尧便更觉得更加的怒火中烧。
怪不得他总是觉得苏晟睿对苏溶玥的关怀有些太过仔细,甚至已经超脱了一个兄长的范围,原来,这里竟是还有着这般不为人知的原因,他还真是小瞧了这个苏晟睿!
乾景尧将桌案上的画直接扔在了苏晟睿的身上,冷声道:“打开看看,这是不是你的东西?”
苏晟睿蹙了蹙眉,待看到手上的画卷时,便是脸色一变,这画轴为何竟是这般的眼熟……
待将画卷展开,一向面无表情的苏晟睿第一次浮现了一种近乎于恐慌的神色,“陛下是如何得到的?”
“苏晟睿,朕问你,你到底想做什么?”
苏晟睿狠狠的抓着画卷,紧抿着嘴唇,脸上的神色复杂凝重,他一次觉得无所适从,第一次生出了愧疚的心里,不知该如何面对眼前的人。
苏晟睿一直沉默不语,乾景尧渐渐的失了耐心,冷冷开口道:“苏晟睿,你是在考验朕的耐心吗?你是想朕唤玥玥来问你吗?”
“不要!”苏晟睿急切的开口,神色慌乱,完全没有往日里那种驰骋沙场的英勇豪气,便是乾景尧也一次看到他这副有些懦弱的模样。
“不要让玥儿来,不要让她知道,若是陛下恼怒,杀了臣便好,臣只求陛下不要让她知道……”苏晟睿近乎哀求的说道,他不想让苏溶玥知道他这肮脏的心思,他现在只是希望能永远做她的兄长。
“怎么?你知道怕了?那你当初在存了这份心思的时候,你怎么不知道怕!”乾景凌高声的吼道,眼里全是失望与恼怒,以往他便是发怒,也是喜怒不行于色,哪有这般高声怒骂的时候?
“千错万错都是臣的错,玥儿她毫不知情,更绝对没有对不起陛下!”苏晟睿知道苏溶玥是有多么的在乎喜欢乾景尧,若是因为自己而让两人之间有了嫌隙,他便是百死难赎其罪。
“朕知道!”乾景尧沉了沉气,淡漠的说道,这件事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怀疑过苏溶玥,可是苏晟睿,还欠他一个解释。
苏晟睿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看他神色如常,知道他所言非虚,便放下心来。
“我们两个的事还用不着你来操心,你不觉得你应该好好与朕解释一番吗?”
苏晟睿看了乾景尧一眼,神色为难,只开口说道:“臣没有什么可解释的,臣以前的确是对陛下不满,可是臣早就已经想通了,如今也没有任何的奢求了……”
“既然你没有奢求,你还留着这副画作甚?你可知道,这副画若是被人公开,你会将她置于什么境地!那时你让她又该如何自处!”
听着乾景尧的责骂,苏晟睿的心里没有一点的不满,反而只是深深的自责,他曾经的确是心怀不满,觉得上天不公,他凭什么便不能爱玥儿,他凭什么便只能是她的兄长?
可是,他早已经想通了,他今生也只是想以一个兄长的身份,一直守着她,护着她,只要她能一生顺遂,他便心满意足。
却是不想,竟是险些因为自己让她陷入千夫所指的境地。
乾景尧冷冷的看着他,蓦然开口:“玥玥并不是你将军府的女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