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太后只觉得头痛欲裂,她一直有头痛的旧疾,但已经许久没有犯过,如今一个苏溶玥竟能逼得她到如此地步,当时真是小看她了!
柳玉滢看出西太后似乎犯了旧疾,心里担忧,但是她知道姑母是从不会将弱点示于人前,便也只好按耐住情绪。
护国侯夫人见那总管落败,而且苏溶玥甚至将西太后逼迫得只能服软,心中震惊不已。
但念及仍在禁闭的晴贵妃,只得说道:“陛下,既然宫中现在如此混乱,不如让晴贵妃与姝妃一同掌管六宫,两人相互帮衬,也更稳妥些。”
乾景尧斜睨了一眼护国侯夫人,便收回了目光,冷冷说道:“这老太监每年贪了朕那么多银子,晴贵妃居然丝毫没有察觉,还有什么脸面管理这六宫。”
乾景尧看着静静坐在一旁的苏溶玥,宠溺一笑,“姝妃,朕若将这后宫全权交给你,你可有信心?”
苏溶玥微微福了福礼,淡笑道:“臣妾不才,但愿为陛下分忧。”
两人相视一笑,颇有默契,他们心中清楚,只有这样苏溶玥才有借口清洗内务府,才能真正的将管理六宫的权利握住,而不像之前那般,有名无权。
肖贵嫔听到了苏溶玥的话,心里还有什么不懂,她哪里是不会看账本,她分明早有预谋,却将自己推出来挡灾。
自己对她那般恭敬,她居然背叛自己,实在可恨!
柳玉滢笑了笑说道:“臣女十分钦佩姝妃的能力,不过臣女也有些好奇,姝妃接手后到底能省下多少银两?”
苏溶玥并没有看向柳玉滢,而是望着乾景尧说道:“臣妾只会用往年三分之一的银两……”
六公主却是没等到苏溶玥说完,便尖声叫道:“什么,三分之一,你不是想减少我们的月奉吧?”
苏溶玥代理六宫,六公主已经很是担忧了,到时候她的吃穿用度全部都要依赖苏溶玥,她还在担心苏溶玥会故意难为她,一听苏溶玥夸下海口,便忍不住质问道。
众夫人都有些嘲讽的看着六公主,身为一国公主,竟只在意自己的用银,实在太小家子气,而且就算是真的在乎,也不应在众人面前展现出来。
没有眼界,没有心胸,更没有头脑,纵使有公主的身份,又有何用,看来她们应该尽量避免自家儿子与这六公主攀上关系。
苏溶玥笑着说道:“公主放心,本宫定不会短了公主的吃用。”
六公主听到苏溶玥揶揄,自知失言,看着周围夫人们的眼神,脸色通红,心里更是恨死了苏溶玥。
苏溶玥缓缓说道:“其实懿德太后在世时,宫中的开销便不过这三分一而已,只不过是这贱奴欺上瞒下,才以至于这宫里每年都白费了千万的银两,哎……”
苏溶玥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却像一道魔音缠绕上了西太后的心头,一听到“懿德太后”几字,西太后便只觉得头痛剧烈,难以忍受。
柳玉滢发现了西太后的状况,连忙说道:“姑母,已近午时,日头也渐渐大了,不如姑母早些回去休息,免得中暑。”
西太后欣慰的看了一眼柳玉滢,到底还是这个孩子懂事,便点点头,让红罗扶着她回寝殿。
苏溶玥扫了一眼西太后,她的表现可不仅仅像是中暑,倒像是有什么旧疾……
郭妩急切的对六公主使眼色,六公主才似乎想到了什么,“太后,儿臣想让郭小姐留在宫中两日,与儿臣一同温习先生留下的功课。”
柳玉滢有些不悦的看着六公主,为何她总是如此没有眼色,正想出言拒绝,却听到西太后说道:“你知道用功便好,郭小姐也是个可人的,便留下来吧。”
郭妩喜笑颜开,连忙叩谢西太后恩典,柳玉滢感觉有些奇怪,为何姑母会理会这等小事。
西太后冷眸扫了一眼乾景尧,才与柳玉滢一同回了寝殿。
太后都走了,众夫人自然也没有什么理由留下,一个个都满怀心事的告退。
叶夫人走到苏溶玥身边,见乾景尧坐在一旁,便只好正色道:“蓁蓁与晓晓也吵着要来见娘娘,但是嫌与我们一道闷得慌,说要改日再来拜会,不知娘娘是否方便。”
苏溶玥满眼笑意的说道:“怎会不方便,叶夫人与我不必这样拘谨的,蓁蓁她们随时都可来找我,我一人在宫中也会实在闷得慌。”
叶夫人见她如此,也是满眼的笑意,今日见了苏溶玥,她才真正的放心。
苏溶玥有手腕有计谋,再加上陛下的宠爱,看来以后在宫中应会顺心如意。
叶夫人与宁和公主离开后,宁王妃却是来到了苏溶玥面前,苏溶玥也才仔细的端详起这宁王妃来。
宁王妃与西太后年岁相仿,西太后喜好奢华,平时总是一身金灿的宫装珠翠,再加上容颜艳丽,便如那琼枝海棠一般。
宁王妃却只身着一身莲青色的宫装,头上的发簪珠玉也都是以青碧为常色,轻描远山黛,脸上扫淡容,却更能凸显出宁王妃的端庄优雅。
她的眼睛也是清亮异常,有着仿佛能洞察人心一般的光彩,只需一见便知,这是一个极其聪慧的女人。
宁王一生,只娶一人,即便是宁王妃在生产时伤了身子,无法在孕育子嗣,宁王绝也不纳妾。
宁王年轻时,想入宁王府的女子如过江之鲫,但是却无一人有幸挤入他们两人之间。
宁王专心只是其一,更重要的是,这个女人定会值得那个男人这般去做。
苏溶玥有些疑惑,宁王妃为何会一直打量自己,但是不论是出于宁王妃的身份,还是因为乾景凌,苏溶玥也都淡笑着回应。
“姝妃今日这一身风华,的确让人过目难忘,但是本宫也想提醒姝妃一句,在这后宫里,只有笑到最后,才能算是赢家。”
苏溶玥有些诧异,这宁王妃当着乾景尧的面如此说,真的好吗?
“长路漫漫,还望姝妃能够扶摇直上……”
宁王妃只笑着说了这一句耐人寻味的话,便告辞离去了。
乾景凌跟在宁王妃身后,一直垂着头,临走的瞬间,他终于按捺不住,看了苏溶玥一眼。
而苏溶玥也正巧与他的眼神交汇对上,对他点头一笑,嘴角的弧度好似月牙般绝美,如清澈碧波般的眼眸晃动着点点光芒,将他心中的阴霾一扫而尽。
美人微笑转星眸,月华羞,捧金瓯,歌扇萦风,吹散一春愁……
之前,乾景凌因着自己心中的那一丝别样的情愫,而始终不敢与她直视,生怕露出了自己的那点心思,而惹她厌烦。
如今他却忽的清明,他对她的感情本就是纯粹的,不染情欲的。
若她喜欢自己,那么他便执其玉手,陪她痴狂千生,伴她万世轮回。
若她爱上了他人,他便抽身而退,助她纵横万载,免她一世哀愁,挡她此生风雨……
他的所求,不过是她的一抹微笑而已……
……
人皆散尽,郭妩随着六公主回了寝殿,临行前颇为不舍的向乾景尧张望,但是苦于没有互动,只好收起了荡漾的春心。
苏溶玥转过身,看见乾景尧黑着一张脸,坐在椅上,眼神幽怨的看着她。
他这是怎么了!?
她忽的灵台一闪,瞬间明白了。
她坐在乾景尧身边,正色道:“陛下是不是也在心疼那些银子?陛下放心,以后臣女一定会替陛下看住这些银子的,至于他们吞了的,也总要想办法让他们吐出来!”
“……”
其实苏溶玥是真的替乾景尧心疼,千万余两,那是多么大的数目啊,想必是被齐王与护国侯府平分了去。
九公主在一旁看的是这个心急啊,这个皇嫂嫂平时看起来那般聪慧,怎么就看不出她的皇兄是吃醋了呢!
“你在这宫里当真那么无聊?每日我都陪着你,你怎么就是一个人了?”
还有,你为何要对景凌笑的那般灿烂?
后面的问题乾景尧却是没有问出口,只是那幽怨的眼神,还真是将这句话淋漓的表现了出来。
九公主又急得够呛,她那平时看起来雷厉风行的皇兄啊,怎么就不把最重要的问题说出来呢,真是急死她了!
苏溶玥想了一下,她刚才好像是与叶夫人这般说的,难道乾景尧是怕外界怀疑了他们二人的感情,这样看来倒是自己大意了。
“陛下放心,以后臣女一定会注意言辞的。”
“……”
九公主长叹了一口气,这两人怎么这么不开窍啊!
乾景尧冷冷的瞪了她一眼,九公主立刻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才慌忙逃走了。
“九公主这是怎么了?”苏溶玥奇怪的问道。
“被某些人蠢走了。”
嗯!?
什么意思!?
琉璃却是看明白了,抿嘴一乐,眼神却有些挑衅的看着乾景尧。
青霓一时摸不清楚,便询问琉璃为何发笑。
琉璃却高深的说了一句,“天机不可泄露!”
看着琉璃那神秘的笑容,青霓也没有心情去想,她现在脑子里还是今日发生的这一连串的事情。
之前她便好奇,为何苏溶玥会轻易将这权利让了出来,现在她却明白,原来苏溶玥一早便猜到,西太后一定会在此事上做手脚。
不过苏溶玥早就将这些事全权交给了肖贵嫔,让西太后那一肚子坏水无处发泄。
之后更是借机除掉内务府总管这条走狗,更加牢固的把握住了真正的权利,走一步,算十步,苏溶玥的智谋的确让她大开眼界。
怪不得她会得主子如此倾心相待,自己当时是如何的愚蠢……
青霓嘴角泛上一抹苦笑,心中漫起了一丝酸楚,原以为自己所差缺的是一个身份,现在看来,她从一开始便什么都没有……
……
柳玉滢小心翼翼的为西太后按摩着头部,虽是有些缓解,但仍是面露痛楚之色。
“姑母今日怎么会同意那郭妩住在宫里,六公主本就性情不稳,依滢儿看,那郭妩也不是什么安分的。”
西太后摆了摆手,示意柳玉滢停下,“要的便是她的不安分,她能有什么心思,不过是为了接近皇帝罢了。
她若是成功,便是给苏溶玥添堵,若能获盛宠,她可比苏溶玥好对付多了。若是惹怒了乾景尧,除掉的也不过是郑光的一条狗,对我们有利无害。”
想起苏溶玥,西太后便忍不住咬牙,“苏溶玥有意藏拙,哀家虽没敢放任她,但到底还是大意了,竟让这个小贱人掌了权。”
提到此事,柳玉滢也是颇为担忧,“那内务府总管……”
西太后阴森一笑,拍了拍柳玉滢的手,“她到底还是太稚嫩了,大理寺是景轩的天下,她真以为她能讨到什么好处吗?”
柳玉滢闻言,也勾起了一抹艳丽的笑容,即便是她一时占了上风又如何,这天下迟早都是齐王的,而齐王更是她柳玉滢一人的!